造反?
公公真沒想過,皇爺的信任、貴妃的厚愛,是他老人家心中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兩座高山。
他不會做對不起皇爺,對不起貴妃的事,只要皇爺在一日,他魏公公只會做大明的良臣,而非奸賊!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啊,呸!
不吉利。
我魏良臣又豈是那保韃子黨可比的!
公公重新審視了下他很是信重的宋老表,思來想去覺得宋老表行事太過自我,且處處充滿陰謀,實在是與公公光明磊落的性格水火不容。
所以,他必須得敲打一下宋獻策,要不然這傢伙老是揹着他煽風點火的,指不定哪天真能叫這傢伙給弄成事,搞幫人在山海關前給他來個黃袍加身,那他魏公公就是帝國的千古罪人吶!
如何個敲打呢。
公公心頭煩燥,要說本事嘛,宋獻策是有的,他對明朝的政治格局和積病看的是很透徹的,要不然李闖王也不會用他爲開國軍師,滿韃子也不會被他忽悠的當成神仙供着,混到八十多才仙逝。
但這個本事總是不在點子上,有往邪路發展的跡象。
將此人打入冷宮不用,公公是有些捨不得的。並且,公公個人還是有些惡趣味的,他喜歡宋矮子。打第一眼見這個矮子的時候,公公就相當的喜歡,哪怕被這傢伙騙去不少銀子,也歡喜的很。
人嘛,就要有始有終。
如今自家混出來了,公公就必須拉一把宋矮子。
因此,這個敲打不能太嚴重,但又得讓宋矮子知道公公的紅線,什麼事能做得,什麼事做不得。
思來想去,公公看向了一邊一身親衛裝束的清夫人阿巴亥。他不是讓阿巴亥深夜去宋矮子那裡脫衣服勸說,而是讓阿巴亥去給他拿紙和筆。
雖說公公思想很是開明,但軍中不能有女人這個明面的規矩總不好太過破壞,因此叫阿巴亥扮了男裝。要不然,他不就跟李如柏一樣了,帶兵打仗還帶個小妾隨軍,不成體統的很。
別說,阿巴亥這一身男裝穿起來,比那女裝更爲惹眼,讓公公時不時的有點知男而上的衝動。
有了筆和紙,公公要寫點什麼呢。
只見他老人家咬着筆頭在那沉思,許久,老人家動筆了,如天上文曲星下凡般呼呼劃拉起來。
文如泉涌,一柱香的時間內公公就洋洋寫了千餘字,在這封信中,公公從多個角度爲宋獻策指明身爲皇軍高層領導的重要性,以及他的主要職責所在。
中心始終圍繞帝國官員要保持對帝國忠誠這一角度,明確地提出帝國官員必須時刻以帝國利益、以人民利益爲重,同時指出官員心中不能有狹隘、陰謀的思想。
“獻策同志,我給你寫封信的初衷希望你能明白,我們要清楚的認知到過往的所謂改朝換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及所謂的從龍功臣這些思想是要不得的。
你本人對於時局的認知存在很大錯誤,這個錯誤是危險的,會潛移默化你的行爲,導致你做出無法寬恕的事情出來。
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們的皇軍,改變並不一定要改朝換代,改變可以是不流血的改變,可以是內部的改變,我稱這種改變爲白天鵝改變。
你將一些事情瞞着我,揹着我做一些事情,是不合適的。據我的觀察,你是很有才華和本事的人,那爲什麼不把這個才華和本事用在正道上,用在爲國家爲人民謀福利上面呢。
如果你的目標實現了,我可以肯定我們的帝國會馬上陷入內戰的陰影之中,那樣對國家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當官,就要爲人民服務。當大明的官,還是當別的什麼官,本質難道不是都應該替百姓造福嘛。既然如此,爲什麼你不好好的,安心的當你的主任,反而一心要搞陰謀呢。
總之,我必須要提醒你,你對於時局的估量是比較的悲觀,這不利於你的長期工作.......”
這封長達一千六百餘字的信,被公公題名爲《官員的修養》,因爲公公覺得宋獻策這個傢伙現在缺乏的就是爲官思想,或者說這個走南闖北的算命先生對自已的身份還沒有真正的適應,總是將他看成是體制外的一員,故而就想打倒體制。而他本人又沒有能力打倒這個體制,於是就接二連三的坑公公。
這個思想,要不得。
不管怎麼說,主任也是官啊。
是官,就得學會做官,懂得做官。
要不然,就走不出心中的那方狹隘的小天地。
將信塞進自已的專用信袋,蓋上提督太監小印後,公公命親衛立即給宋獻策送去。並要親衛給宋獻策帶話,接信之後務於三天內寫一份讀後感。
之後,點了根菸,抽了幾口對身邊的阿巴亥悶聲道:“要是這宋矮子還不聽話,真把咱逼上梁山,我就讓他去見你男人。”
“怎麼了,宋先生犯了什麼事惹你這麼生氣?”阿巴亥很精明,隻字不提她那被砍了頭的丈夫,依偎在公公身邊好像個小媳婦般。
公公沒好氣的說了句:“不許你叫他宋先生,叫他宋矮子!”
“那怎麼成,妾身這麼叫了可是無禮的很。”阿巴亥嘀咕一句,心道那宋矮子的確不是好人,每次看自已都色眯眯的。
“阿濟格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你答應我的事情不會忘了吧?”阿巴亥撒嬌的樣子配上這身親衛裝束,看起來很是有韻味。
“嗯,不是跟你說了嗎,朝廷那邊要將戰犯押至京師斬首示衆,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們暫時留在瀋陽...放心吧,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阿濟格他們就是我的孩子,我這個當爹的還能害了他們不成,再等些日子,你也知道咱現在也不好過啊,朝廷裡壞人太多咧...”
公公好說歹說的把阿巴亥哄住,心裡卻在想楊鎬怎麼回事,他還真把那幫愛新覺羅養着不成,尋個由頭把人一把火燒了不就完事了嘛,害得他天天想着藉口哄阿巴亥。
要不是害怕會落個鐵木真的下場,公公早就親自操刀上陣了。
“歇得差不多了,走,去八里鋪。”
公公起身拍了拍屁股,一衆親衛立時簇擁過來,牽馬的牽馬,拎東西的拎東西。
山腳下,卻有激昂的歌聲傳來。
“革新機會現已到,夜起暴風掃大明。
功名不過夢中跡,唯有精誠永不銷。
離騷一曲高吟罷,慷慨悲歌今日完。
吾輩腰間利劍在,廓清海內血泊涌!
..........”
這熟悉的歌聲讓山坡上的魏公公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然後他就看到了騎在馬上正放聲高唱的沈世魁。
這支部隊是第五師團的第八旅團,旅團長就是被魏公公多次接見的孤膽英雄沈世魁。
因爲剛剛換裝,所以即便第八旅團是從清河長途急行軍至此,但官兵的精神面貌卻很好,士氣也很激昂。
他們肩槓江南造,踏着行軍的步伐排成整齊的隊列,在軍旗的引領下唱着激昂的軍歌驕傲的向着南方前進。
如一條衝向九天的神龍。
然而,坡上的魏公公卻對此感到萬分寒顫,在確認自已聽到的是什麼歌后,他焦急的讓人將沈世魁叫了過來,喝問對方士兵們唱的是什麼歌。
“稟公公,這是宋主任爲我們第五師團專門譜寫的軍歌,叫《維新之歌》,怎麼,這歌有什麼問題嗎?宋主任說這歌是公公的詩作改編而來的啊...”沈世魁注意到了魏公公臉色很不對,一時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
又是宋矮子!
公公簡直是要天旋地轉,難怪宋矮子前一陣天天跑他屋裡翻他的東西看,甚至還熬通宵。
只道這老傢伙是真的在用心學習他老人家的著作,好領悟公公的思想精神,哪知這老傢伙竟然動的這心思!
這他妹的不是維新,是要天誅國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