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是大明十三布政司之一。
九江府原稱江州路,陳友諒稱帝時建都江州,翌年被明軍攻佔,改江州路爲九江府。藍鳳凰爲了幫陸玉麟解毒,便跟着陸御風回了建在鄱陽湖中島上的鄱陽水塢。李加隆卻沒有跟去,而是來了九江城,只爲逛一逛這座古城風光。
在城中逛了兩天,李加隆不由感嘆鄱陽水塢不虧是江西第一大幫,竟在這城中也有不少產業,且因爲水塢距離九江府較近,使得城內的黑白兩道都要看鄱陽水塢的臉色。
有着第一大幫坐鎮,這九江府內的秩序倒是少有的井井有條,不像其他縣府城鎮,官府實力約束不了江湖人士,街頭常有一言不合便發生打殺事件。
時至黃昏,日將落而未落。
李加隆剛巧來到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便想找家客棧吃飯,因見客棧名字叫“同福”不由會心一笑,便在這條街上衆多繁華熱鬧的酒樓中選了它。
店小二不姓白,而姓趙,熱情迎他進門。他找了張靠邊的桌子坐下。
“客官吃些什麼?”
“將你們的招牌菜全上來便是。”李加隆只是爲了嚐嚐味道,如果好吃便將味道記在腦中,以後去了其他世界可以直接用能力複製具現複製出來。
“客官您這話說的,我們家招牌菜可有好幾十種呢。我也不能因爲你擱下這句話而宰你一頓,如果全上了,您一個人肯定吃不下,不如先上四道菜,如果你覺得滿意,下次再來點四道不重複的便是。”
店小二好心提醒,他雖見李加隆的穿着不像付不起錢的,但正是因爲對方裝扮不凡,這纔出言提醒,只要讓對方覺得服務好了,下次定然還會再來。這條街上,做吃食的酒樓本就很多,各家味道也都相差無幾,能比拼的也就靠服務吸引回頭客,千萬不要想着不要宰客,那樣無疑殺雞取卵,這可是東家千叮萬囑的,他自然記在心裡。
李加隆笑了笑:“無妨。你儘管上,我只是嚐嚐味道。”說着,他便取出一錠金子塞進店小二手中,“再來些好酒。”
店小二沒想到今日竟遇到了豪客,也不再勸說。
“客官您且稍等,咱店裡正好有壇十七年的女兒紅,這就給您上來嚐嚐味。”
女兒紅屬於發酵的黃酒。江南的冬季空氣潮溼寒冷,人們常飲用黃酒來增強抵抗力。李加隆不是很喜歡黃酒的味道,不過既然是十七年的女兒紅,那嚐嚐也好,畢竟這酒裡還有着有趣的故事和寓意。
話說,晉代紹興,有個裁縫師傅,一直想要個兒子,終於有一天他妻子懷孕了,他興沖沖地趕回家去釀了幾壇酒,準備兒子出生時用來款待親朋好友。可不料妻子生了個女兒,裁縫師傅十分失望。女兒滿月時他並未將酒取出,一直埋於桂花樹下。光陰似箭,女兒長大成人,生得聰明伶俐,繼承了裁縫的手藝,並和裁縫的徒弟成了親。裁縫師傅高高興興地給女兒辦婚事。成親之日擺酒請客,裁縫師傅喝酒喝得高興,忽然想起了十幾年前埋在桂花樹底下的幾壇酒,便挖出來請客。一打開酒罈,香氣撲鼻,色濃味醇,極爲好喝。於是,大家就把這種酒叫爲女兒紅酒。
後來這故事傳開,女兒紅酒便成了舊時富家生女嫁女必備之物。若是出了女兒,其父便用糯谷釀成三罈女兒紅,裝壇封口,深埋在後院桂花樹下,就像深深掩藏起來的父愛,沒事的時候就到桂花樹下踏幾腳。紹興一帶自古便沿襲着這個習俗,待到女兒出嫁之時,用此酒作爲陪嫁賀禮,恭送到夫家。
不過現在女兒紅已經不只是作爲給女兒的陪嫁之物了,很多商家也開始釀造此酒用來販賣,不然李加隆就算是想喝也很難喝到的。
窗外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客棧裡的人漸漸多了,一爲吃飯,一爲躲雨,其中大多爲攜刀帶劍的江湖俠客。
李加隆的桌上,菜還未上,酒已經提前送來。
他倒了一杯女兒紅在酒碟裡,發現酒色深沉,但因爲酒碟也是深色的無法仔細觀賞,便伸手進懷中,具現出一個透明的水晶小杯,拿到桌上將其倒滿。
水晶杯十分精緻,比拇指略長一些,正好可以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杯腳。他將杯子舉起,對着從窗戶照進來的夕陽,裡面的酒水呈琥珀色,透明澄澈,十分誘人。
李加隆被酒水的色澤吸引住,並未注意到他手中的杯子同樣也吸引住了另一桌人的注意。他面上帶着微笑,正要將杯中的“琥珀”飲入口中,背後忽然伸來一隻手,將他的杯子奪去。
李加隆回身去看,只見那人矮小瘦弱,他之前還以爲是個小孩,所以他被奪盃時纔沒有出手傷人,現在回頭看了才知道這個瘦弱矮小的竟然是個中年男子。
那一米六不到的中年男子將水晶杯中琥珀色的女兒紅一飲而盡,大笑道:“果真好酒。”喝完,他又觀賞起來水晶杯,“這水晶打磨的杯子也是奇珍,不錯,不錯。”說着便從懷中掏出一百兩銀票,丟到李加隆面前的桌子上,說道:“這一百兩給你,買你這杯子。”
李加隆從始至終一言未發,也沒去看那一百兩銀票。
大堂角落拉着胡琴的瘦弱老人放下弓弦,停止了淒涼的音樂。他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給人感覺十分落魄。
可就是在這坐滿了江湖俠客的客棧大堂,所有人都看着矮個男子奪人奇珍,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時,只有這位瘦弱的老人出聲說道:“餘掌門真愛說笑。這位小友的水晶杯豈止百兩,恐怕非千兩不可得,餘掌門貴爲青城派掌門人,何必奪人所愛。”
李加隆一聽“青城派”和“餘掌門”便知這人是誰了。
原著中是這位餘掌門餘滄海害的林鎮南家破人亡。只不過這裡是電影世界,劇情上和原著大爲不同,害的林家滅門的是五嶽劍盟的左冷禪,餘滄海並未出場,沒想到卻會在這裡與自己巧遇。
餘滄海看向那枯瘦老人,眼神中滿是嘲弄:“原來是衡山掌門莫大先生當面。你師弟劉正風被人逼死,你都只是躺在衡山裝死,不敢出頭,怎麼到了我這,你就跳出來了?莫不是看不起我青城派,瞧不起我餘某人?”
李加隆聽到那枯瘦老人竟然是衡山掌門莫大,這兩人門派相隔甚遠,又爲何會同時出現在九江城的這間不起眼的客棧中?真是巧遇?一次兩次或許是巧遇,可接二連三的遇到巧遇,他就只能把這個鍋蓋在世界意志的頭上了。
他心想,先是一些不怎麼出名的江湖人士找我麻煩,被我隨手殺了,接着又遇到百藥門,讓我陷入毒境,可惜那些毒對我一點用都沒有,現在乾脆將餘滄海弄來找我麻煩。難道我就這種程度?這世界意志究竟是多看不起我啊。
其實世界意志並沒有自我,只不過是世界法則在本能的排斥他這個外來者,將麻煩往上他身上引而已,雖然這些麻煩的程度在逐步變強,可是和李加隆的真正實力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莫大被餘滄海氣的一時語結,一想到師弟劉正風被人逼死,自己確實無所作爲,就不知道該如何再替那年輕人說話了。
餘滄海又說:“你說我欺他,可我給他百兩銀票他有拒絕嗎?”他轉身看向李加隆,“我且問你,這水晶杯,你賣還是不賣?”
他說話時,站在他身後的青城弟子通通圍了上來,手掌搭在劍柄上,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李加隆不禁覺得好笑,就算是電影世界,劇情完全不同了,這餘滄海喜歡奪人東西的性格還是如此。他便說道:“區區一個杯子而已,自然可以賣給你。”
餘滄海顯得頗爲得意,轉身又看向莫大:“你瞧見了,他自己答應賣給我的。可別以爲你是衡山掌門,就在外面胡說八道,壞我名聲。”
莫大先生嘆了口氣,不再出聲。
這時,卻聽李加隆又說:“我既然將這水晶杯以百兩銀子賣給了餘掌門,也想從餘掌門這買下一物。”
餘滄海皺着眉頭:“你要買什麼?”
李加隆看着餘滄海,面色平靜的說道:“買你項上人頭!”
衆青城弟子皆怒,餘滄海本人倒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道:“我這顆腦袋,你出千金也難以買到,更沒有人敢接受這筆生意把我的腦袋賣給你。”
李加隆卻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兩白銀,擱在桌上,道:“買你人頭,一兩足以。”
餘滄海驟然頓住了笑聲,他發覺這年輕人既不是癡癲,也不是呆傻,更不是在開玩笑的,平淡的語氣透露着一股認真。他被李加隆平淡的眼神看的心中發毛,隨即大怒,伸手拔劍,可他的手剛摸到劍柄,卻見一道銀光在眼前忽的閃過,緊接着他脖子以下便失去了知覺。
客棧衆人只見一把滴血未染的銀白色大劍,懸立在李加隆身旁。這劍足有四尺半長,比古時的八面漢劍還要長出一尺半。要知道八面漢劍可是戰場上用的重劍,需要雙手持拿。雖然武林中的劍客不知凡幾,但用的基本上都是輕劍,可單手使用,靈巧迅捷。
再看這劍,劍柄可雙手持握,劍格也要比一般的劍更長一些,劍刃筆直修長,與一般的鋼劍不同,銀色的劍身上有如午夜繁星的光點流轉,深邃的讓人望之入迷,不似凡物。
餘滄海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脖子上忽然滲出一道血痕,環繞了他的脖子整整一圈,接着他的腦袋沿着那條血痕,緩緩滑落,滾到地上,三秒後頸動脈裡的血纔像噴泉一樣迸發出來,濺了四周青城弟子一身。
餘滄海的兒子餘人彥站的最近,臉上濺滿了鮮紅的血,看着前一秒而意氣風發的父親,下一秒已成地上死屍,被嚇的呆滯無神。
餘滄海的腦袋滾落到餘人彥腳邊,眼睛瞪的老大,嘴巴一張一合,發不出一點聲音。
李加隆將長餘滄海手中滾落的水晶杯撿起,又拾起桌子上的那一兩白銀,將其塞入餘人彥手中,說道:“此杯是你父親所買,此銀是你父親所賣。你且收好。”
客棧大堂的羣客中有人認出了李加隆背後的憑空懸立的秘銀劍,叫道:“他是在福州府現身過的劍仙,滅天帝!”
衆人驚懼,再看李加隆背後的星光流轉的秘銀劍,感嘆道:果真不是凡鐵,只能天上仙人才配使用。
衡山掌門莫大顯然也聽過近幾日江湖上流傳的福州府有傳說中的劍仙現身的傳聞,本以爲只是譁衆取寵的謠言,今天見了真人,方纔知曉那傳聞或許並非謠言。
這時又有人小聲說道:“我怎麼聽聞滅天帝是五毒教長老?還使毒功將百藥門空弦公子融成了一灘‘生不如死’的肉泥怪。百藥門爲了研究空弦公子身上的毒,不讓其自殺,差人將其圈養起來,每日從他身上割走一點血肉,用以研究。”
另一人說:“興許是你聽岔了吧。滅天帝是劍仙,怎麼會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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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青城弟子這時纔回過神來,望着李加隆,雙腿直髮抖。
李加隆看向他們說:“你們還在這圍着做什麼?莫非也想賣首於我?”
衆青城弟子趕忙搖頭,顫抖的說:“您老讓我們走嘛?”
“你們走你們的,管我屁事。”李加隆一擺手,指着地上屍體,“一併帶走。”
餘人彥看着餘滄海的腦袋,想給父親收屍,卻又不敢去碰,畢竟李加隆剛剛已經明確說了,這是他買的。
李加隆感到好笑:“你好歹也是餘滄海的兒子,殺父仇人在你面前,你卻只顧懼怕,而不思爲父報仇。”
餘人彥臉色難看至極,死死的低着頭,不敢將在自己咬牙切齒的一面展露出來。
李加隆說:“這餘滄海的腦袋,你拿走吧。”
餘人彥聽罷,抱其地上的頭顱,飛快的衝出了客棧。其餘青城弟子則將餘滄海的屍體背起,跟了出去。他們一出客棧,買了口棺材,將餘滄海的屍體擺入其中,直接出城,奔四川而去。
莫大朝李加隆拱手道:“劍道後學,莫大,見過劍仙前輩。先前將前輩誤認爲是凡間後生,還請前輩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