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拿港口城內,四處可見的全是身上繡有十字徽章的十字軍士兵。握槍扛弩,白衣紅十字的聖殿騎士團軍隊;持劍拿盾,黑底白十字的醫院騎士團軍隊。以及一些沒有加入騎士團,由歐陸各地貴族組建,繡着不同族徽章的侍從軍。
街道中間隨意搭建的講臺上,牧師和神父高舉十字牧仗,大聲對着過往行人宣揚教義,爲士兵們祈福,告訴他們正在行正義之舉,殺光異教徒,走上通往天堂之路。通過持續的洗腦來堅定他們的信仰,鞏固他們的信心,消除他們的罪惡感。
加隆牽着馬,走在城中,面對神父牧師們的熱情,他感受到的更多是瘋狂。而他原本以爲應該很興奮的十字軍士兵們,卻都一個個面無表情,對於神父們宣揚的東西根本無動於衷,甚至沒有一個人願意駐足停下聽講。
或許第一次東征,西歐人民聽從教皇號召,組建起來的十字軍真的是爲了信仰。但當十字軍攻佔了撒拉遜人城池,佔領了地中海東岸的大片土地以及掠奪的財富,已經讓十字軍東征的意義徹底改變了。
因爲西歐貴族不承認撒拉遜人對土地的宣稱,雅威教也不承認綠教軍隊佔有土地的合法,所以任何信仰雅威的教徒只要佔領未被宣稱的土地並能夠堅守住,都可據爲己有。此舉直接導致了第一次十字軍東征,到第二次十字軍東征的九十幾年期間,四個十字軍王國的陸續建立。
這四個十字軍王國沿用的基本上都是法蘭克人那一套分封制度。相比於西歐已經飽和的封地,貴族家庭的次子基本上無望再得到土地,但有過第一次東征的得利後,貴族次子們都把希望投向了東方。
1184年已經是第二次十字軍東征的末期,但依然有不少人加入十字軍,希望能夠在耶路撒冷得到國王和當地貴族的賞識,從而獲得一片土地。心更大一些的貴族次子抱團組成了一些小的騎士團,以期望能夠攻佔一兩座綠教的城堡或城鎮,從而自立爲王。因爲耶路撒冷王國的第一任國王鮑德溫一世就是他們的榜樣。
1098年,來自諾曼底的鮑德溫率領自己的諾曼底騎士和海盜組成的軍隊,自行離開了攻向南方安條克和耶路撒冷的十字軍大部隊,前往了埃德薩。
埃德薩原本是塞爾柱帝國的土地,當時的埃德薩駐防長官提奧洛斯信仰的是雅威教希臘教派,他在看到十字軍與塞爾柱人發生戰爭後,立馬宣佈脫離塞爾柱帝國,並自封爲埃德薩領主。
塞爾柱人對提奧洛斯的背叛感到十分憤怒,組建軍隊進攻埃德薩。雖然埃德薩城高牆厚,塞爾柱人圍攻了兩個月也沒能將其攻下來,但兩個月時間也把埃德薩耗的彈盡糧絕,爲求自保,提奧洛斯不得不向當時正在朝安條克進軍的十字軍大部隊求援。
十字軍大部隊自然是沒空理會埃德薩這樣一個小城求援的,他們的目標可是雅威教信仰的中心,聖城耶路撒冷啊。但當時正在十字軍大部隊中的鮑德溫卻從這條求援中看到了機會。
鮑德溫率領自己的軍隊自行離開了十字軍大部隊,趕到埃德薩後和提奧洛斯結爲同盟。但擊退了塞爾柱人的軍隊後,鮑爾溫卻立刻翻臉,迅速偷襲了提奧洛斯軍的營地,並劫持了提奧洛斯全家,提奧洛斯不得不將埃德薩送給了鮑爾溫以換全家性命,但鮑爾溫卻只是假裝同意,得城後立刻命人將提奧洛斯全家處死。隨後鮑爾溫自封爲王,建立埃德薩伯國,稱鮑德溫一世。
這簡直就是西方版的“三讓徐州”,鮑德溫是劉備,提奧洛斯是陶謙,只不過西方人沒有華夏人那麼含蓄,鮑德溫這個西版劉備,直接下令殺了提奧洛斯這個西版陶謙全家,強行佔據了徐州,啊不,是埃德薩。
原本一個沒有封地的小貴族,現在卻成爲一方土地的國王,雖然只是個小伯國,但鮑德溫這一舉動卻激勵了無數同樣沒有封地的小貴族們,源源不斷的加入到東征的十字軍中來,他們已經不是爲了信仰了,而是爲了土地和財富。
鮑德溫的兄長戈弗雷是當時十字軍大部隊的將領,他與鮑德溫不同的是,他雖然率領大部隊攻下了耶路撒冷,但並未自稱爲王,而是自封“聖墓守護者”,當戈弗雷去世後,弟弟鮑德溫一世繼承了耶路撒冷領土,並自封爲耶路撒冷國王。
鮑德溫一世死後又將王位傳給了自己的堂弟鮑德溫二世,直到現在的1184年,耶路撒冷王位已經傳到鮑德溫四世手上,也是耶路撒冷王國最強大的時期,此時在地中海東岸建立的四個十字軍王國中的另三個,埃德薩伯國、的黎波里伯國、安條克公國,已經全都成爲了耶路撒冷王國下的屬國。
墨西拿港口的城牆上,到處都是或坐或躺的各騎士團士兵,等待着往返於耶路撒冷和西西里島之間的船隻。
高弗雷眺望東方的大海,海鷗圍繞着哨塔鳴叫。“你知道聖地有什麼嗎?”他對站在身後的兒子說,“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在法國一貧如洗的人,來到聖地後可以當城主。本該當城主的,也可能會一貧如洗。那裡是世界的盡頭,人們憑的不是祖傳的頭銜,而是靠自己的本事拼搏。你以後會繼承我的爵位,我的領土,而你需要做是就向國王效忠。”
“國王需要我做什麼?”巴利安不解的問。
高弗雷遙指着東方的天空。“在那裡,建造一個美好的,沒有分歧和壓迫,互相包容的新世界。”
“就像加隆說的人間天國嗎?”
“沒錯,人間天國。不同宗教和平共存。”高弗雷感嘆一聲,“我原本以爲這需要經歷艱苦萬難,但是加隆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您真的相信他是聖者?”
“我願意相信,”高弗雷說,“只要他的目標和我們一致的,他就是聖者!”
“可教廷不會承認他。”
高弗雷沉默不言,他知道被教廷發現了加隆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但他相信就算加隆所做所說全都是謊言,教廷也無法拆穿他。因爲他們無法施展神蹟,而人民相信神蹟。只要國王支持加隆,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爆發戰爭。但高弗雷相信,所有親眼目睹了加隆施展神蹟的人,最終都會跪倒在他身前。加隆已經不只是行走人間的聖者那麼簡單了,在這個諸神不顯,神秘無蹤的世界,他願意的話完全可以自稱爲神。
高弗雷將手按在巴利安肩上。“我兒,你是我唯一的後代,別讓我失望。”
哈羅德望着進入港口的商船,笑着說:“意大利人運回東方的絲綢和香料,就如聖子所預想的那樣,他們發財了。但也只是他們。”
登船前,醫院騎士喬舒亞告知他將暫時離開隊伍。“我會將我的所見所聞如實的告訴大團長。”他看向加隆說,“您的大名將會在醫院騎士團內傳揚,我會爲您帶來志同道合的騎士。”
加隆點點頭,他知道到了這一步,自己已經沒辦法變卦了。
“你們乘坐意大利的商船前往耶路撒冷,一週內我會趕上。”喬舒亞說,“海上旅途風險,如果您真的是人間聖者,神會送您平安到達的。如果不是……願神保佑你。”
加隆笑了笑。
喬舒亞和高弗雷告別後轉身離去,隨行的還有幾名和他穿着同樣的醫院騎士團罩衣的騎士。
登上醫院騎士團安排的商船,加隆在海上飄蕩了三天。這條航線他之前走過一次,那一次是乘坐郵輪去往不列顛,途徑西西里島,而這一次則是乘坐古老的木質帆船,從西西里島前往耶路撒冷。
第三天深夜,商船遭遇了暴風雨。在巨浪翻滾的大海上起起伏伏,聽着木頭髮出的“咯吱”的痛苦呻吟,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裂翻船一樣。
巴利安顯得非常緊張,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銀十字架。高弗雷按着兒子的手,微笑着說道:“聽從神的旨意。”
加隆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堵在運氣上,況且他還是個企圖偷竊聖子信仰的傢伙,所以還是隻能靠自己。
曾經他處在舒適的郵輪,看着外面的狂風暴雨,只能感嘆自己的藐小和無能爲力,他渴望掌握神秘,渴望強大,如今他得到超凡的力量,所以他想試試,看看天地的偉力是否真的無法抗衡。
太陽金經上有召喚暴風雨的咒語,自然也有退散暴風雨的咒語,只不過如此大範圍的使用,加隆還是第一次嘗試,就在他快要耗盡最後一絲法力的時候,與他的咒語相對抗的暴雨雲終於消散。
月明星稀的穹頂,輻射散開,最後海浪也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