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踢着腳邊的石子兒,一邊時不時擡頭看看前面劉文敘和徐子睿的背影。
不遠處城樓下護城河的水,被風吹過,蕩起一陣陣碧波,彷彿此刻我們三人內心隱秘微動的心思。
這一刻,說什麼好像都顯多餘,默默陪伴,纔是最好的方式。
我深嘆一口氣,旋即想到,昨天下午就回來了,還沒給老媽報備行蹤。於是,我拿出手機,給老媽發了一條短信。
片刻後,我老媽的短信就回過來了。
我翻開短信一看,差點哭了:“微微,你外公被車撞了,現在在市中心醫院,趕緊來醫院!”
“徐子睿,劉文敘。”我心急如焚地叫住他們倆。
“怎麼了?”徐子睿見我神色不對,轉身走到我面前。
“我外公出車禍了,現在在市中心醫院急救。文敘,我先走了。”我神色匆匆地跟他們揮揮手,轉身就跑。
“我陪你去。”徐子睿拉住我,一掃之前的冷然,很篤定地看着我。
“嗯。”
“文敘,回頭找你。”徐子睿同劉文敘打了招呼,拉着我的手,下城樓打車。
外公,您千萬不要有事,您千萬不要有事!
一路上,我死死拽住徐子睿的手,緊張得額頭直冒冷汗。
徐子睿卻是眼神堅定地望着我,溫暖的手心傳遞過來安定人心的力量。
來到醫院,我看到爸媽一臉焦急地站在急診室外,我大姨和舅舅扶着神形憔悴的外婆坐在旁邊:“媽,外公現在怎麼樣了?”
“小睿,你也來了。”我老爸扶着我老媽,很意外徐子睿的出現,“我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微微,怕耽誤你學習。沒想到你回來了。”
“我們一個同學結婚,所以回來了。外公情況嚴重嗎?”因爲兩家熟識,所以徐子睿也叫外公。
“醫生說不太嚴重,老人家身體沒年輕人硬朗,除了身上輕微骨折和幾處淤傷外,沒有什麼大礙。不過,外公到現在都還沒醒。現在醫生正在給外公做檢查。”老爸的話讓我落下心來。
我伸手扶住老媽,此刻,我一向彪悍的老媽,已經虛弱得沒有力氣說話了,她靠在我老爸懷裡,眼裡淚光閃爍。
“你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病人了,老人家已經醒了。”醫生出來。
我媽忽然回神,率先衝進病房:“爸,您沒事吧?”
外婆由大姨扶着,眼眶也是紅紅的:“老頭子,你身上哪裡痛?”
外公見外婆明顯是哭過,盡力露出一個寬慰她的笑容來:“老婆子,真嚇到了?我沒事,身體硬朗着呢。”
外婆聞言,總算是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來。
徐子睿輕輕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上前去跟外公說會話。一路上,我有多緊張,他全看在眼裡。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激地回視他。而後,走到我媽身邊:“外公,您嚇死我了。”
外公臉上的淤傷明顯,他這樣一把年紀,還要遭這種罪。看着外公這個樣子,我心裡一疼,眼淚抑制不住,奪眶而出。
外公慈愛地看我:“丫頭,外公沒事,不要哭。”
還好,外公沒事。
等到外公轉到了普通病房,我緩緩呼出一口氣,走出病房。一直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人感覺有些累。我站在醫院兩棟大樓之間的連接長廊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陽光一點一點地潑灑進來,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恍惚感。
外公出意外,實實在在嚇到我了。
知道外公出事的那一刻,我的腦子混亂極了。
那種恐懼的感覺,只在徐子睿摔斷腿的那一刻出現過。
生命太過無常。還好,都是有驚無險。
恍惚間,有人自背後攬住了我。熟悉的清冽男兒氣息,我知道是徐子睿。
從剛纔到現在,他像陪伴劉文敘一樣,一直默默站在我身旁,雖然沒說什麼話,但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關心和支持。
這種不需要言語的相伴,無聲,充盈,深沉,冗長,是獨一無二的,徐子睿式的關懷。
我仰頭看了一眼似乎永遠都在我身邊的徐子睿,枕着他的肩膀,心好像一下子有了依靠,似乎什麼都不用怕,什麼也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一樣。
提心吊膽,再加上一番折騰後,此刻,有這樣一個肩膀和懷抱,能讓我緩一口氣,我很慶幸。我全身放鬆,倚在大冰山肩上,想起之前的誤會,輕聲說道:“徐子睿,昨天我說的是反話,你不要生氣。”
徐子睿默了片刻,沒接我的話,卻是低聲問道:“口語練習爲什麼瞞我?”
我心中一驚,原來他之前是氣這個。
我連忙解釋:“那段時間你太忙,我怕你……所以……”
見我支支吾吾,徐子睿看我一眼,道:“我還沒那麼小氣。”
大冰山一向最痛恨欺騙,我這樣遮遮掩掩,反倒顯得有什麼。以後,這種事,還是對他坦白爲妙。
我乖乖認錯:“我以後不這樣了。”
大冰山見我認錯態度良好,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吻了吻我的頭髮,更加用力地攬緊了我。
一個星期後,外公出院了。爸媽、舅舅、大姨他們都要接外公在家修養,可外公堅持回家,回水利站的平房,說家裡住着舒服。爸爸舅姨他們平常都要上班的上班,忙生意的忙生意,於是我自告奮勇地承擔起了和老媽一起照顧外公的責任。
好在六月底,我們大二的課程,基本已經結束了。
大學管的比較鬆,我這些天不在學校,也沒事。
倒是徐子睿,他堅持要陪我,讓我很感動,也讓我老媽對他愈加喜歡。
除了學業,他還在忙公司的事情。他願意陪我一起照顧外公,讓我十分震動。
他陪我,我很開心。不過因爲徐子睿的殷切和體貼,讓雙方父母樂呵地直咬耳朵,還是讓我不好意思了。
照顧外公的日子,一切都很好。就是每次經過外公的小院,總讓我忍不住紅臉。
倒是徐子睿,每次經過院子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好像壓根就忘了當時的窘事。
難道就我自己對那次春光乍泄的事情記憶猶新?
那件事情發生好久,我都在擔心,表面正人君子的徐子睿是不是悶騷黨,他會不會在腦子裡把當日撞見的無限春色倒帶欣賞回味?或者更變態一點,把我當做那什麼幻想對象,亦或是限制級片的惡俗女主。
看來,我是多想了。
徐大神,是表裡如一的正人君子。
是君子呢,本來很好。可是,另一方面想,是不會因爲我魅力不夠,所以他才君子?鍾寰說,青春期的男生,那個需求都挺多的。可是徐子睿,除了偶爾抱我,吻我,別無其他。那些她們說的情侶間的親密接觸,都很少。
在我無限糾結的思緒中,外公慢慢康復。
最後一天,老媽自己先回了家,留給我和徐子睿獨處的時間。
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尷尬之地,外婆送我們出門的時候,一把拉過我,精神矍鑠地偷偷囑咐我:“小微,小睿是個好孩子。好好相處。”
我臉紅着點頭,拉住徐子睿就跑。那時候自己跟徐子睿籤《交往合同》,還言之鑿鑿,對父母隱瞞戀情。誰知,這些大人個個火眼金睛,吹灰不費,就瞧出了我和大冰山之間的那點貓膩。
“幹什麼跑這麼快?”跑遠了,徐子睿低頭看一眼我牽他的手,有些好笑地問我。
我放開徐子睿,撓撓頭,望了望晴朗無雲的天空,不好意思道:“徐子睿,我們戀愛的事情,好像不僅被
雙方父母知道了,現在連我外公外婆,舅舅大姨都知道了。”
徐子睿好心情地看了我一眼:“喜聞樂見。”
我眨着眼睛,疑惑地問他:“你不覺得有壓力嗎?”
徐子睿自信地搖了搖頭:“不會。”
可是我很壓力啊,萬一以後我和他因爲某種不可抗拒的原因或者感情淡了,不能在一起,或者不想在一起了。雙方家人和親戚都這麼熟,一定會尷尬的。
從前,我不覺得自己有這種巨蟹座式的憂慮,可自從和徐子睿鬧了幾次彆扭後,我真的有點擔心了。
我承認,我現在有點缺乏安全感。
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大冰山蹙眉看我:“谷微,你在擔心什麼?”
我擡頭看他,掙扎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憂慮:“我怕……自己怕經營不好我們的感情。”
聞言,大冰山眉目一展,颳了刮我的鼻子,笑:“杞人憂天。”
大冰山永遠那麼自信,似乎所有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見我還是愁眉不展,他攬了攬我,似乎有些無奈自己都不能讓我放心:“那就用點心,一起努力。”
我點點頭,還是有些患得患失,於是又拉住徐子睿的袖子說道:“徐子睿,如果有那麼一個萬一,我們也不要彼此怨恨互相討厭?”
不僅不要怨恨,也不要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後面那句話,我沒有說出口。
徐子睿頓住,轉身彎腰扶住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鄭重說道:“不會有萬一。”
隨後,他拂了拂我額邊被風吹亂的碎髮,強調道:“我答應你。但前提是,我們彼此信任,彼此坦誠。”
“嗯。”我認真地點頭。
戀人之間就是需要彼此信任和彼此坦誠的。有了這些,再加上很深很深的喜歡,感情一定會經營好的吧。
見我終於如釋重負,徐子睿才提起劉文敘來:“文敘打過電話問候外公。”
想起外公出事,我們沒時間陪他,我不禁有些愧疚:“幫我謝謝她,他好些了吧。”
徐子睿點點頭,我嘆了口氣,希望劉文敘儘快走出來。
“轟隆隆……”遙遠的天際,有飛機飛過。我忽然想起幼時在奶奶家,小鎮上見過的農業飛機。
兒時有趣的回憶,讓我暫時忘了內心的隱憂。
“徐子睿,你見過在空中播種的農業飛機嗎?”我眯着眼,眼裡透露出對過去的神往。
“沒見過,是什麼樣的?”
“很有趣,我奶奶住的小鎮四周,是一望無際地農田。每到播種時,就會有肉眼看得見的農業飛機,在小鎮四周盤旋。小鎮上的人,除了經營商鋪,很多都有自己的農田。奶奶住的街道,有個有趣的名字,叫‘農民街’。每到農忙時,機身上畫滿各式農作物圖案的農業飛機,就會在小鎮上空分撒介紹播種方法的農業傳單。那些花花綠綠的農業傳單,從天空中飄飄灑灑地飛下來,就像‘七彩雪’一樣,特別漂亮。”
幼時記憶裡的農業飛機淺飛低翔,盤旋於希望的田野上,發出熱熱鬧鬧的轟鳴,現在想起,依然是十分有趣的畫面。
後來的我,每次腦中閃過紙片紛揚的畫面,就會想起阿甘遙望的羽毛,會想起經典賭神片裡滿天飛舞的港幣和在紛飛港幣中翩翩起舞的男女主角。
曾經美好的記憶,讓我忍不住和徐子睿分享。
以至於走到我們家小區門口,我不覺腳步輕快地身體旋轉起來。
見我雀躍,徐子睿只是淺笑着看我,但眼中卻似有柔波盪漾。
經過外公的事,我感覺自己和他又親近了一些。
忽然很想跳舞,等我雀躍着將徐子睿拉起,他僵直的身體,把我逗笑了。
明明陪我跳了一個學期的交際舞。現在,居然僵硬成這樣。
拉着一大冰山跳舞,還真不合適宜。簡直是摟着古典美女,踩着Hip-hop鼓點,跳恰恰。
外公修養的這段時間,我們一起我們一起買菜做飯,一起侍弄院子裡的花草,一起在夜幕下遙望星辰,一起倚在博學的外公牀邊聽他講年輕時候的從軍故事……這樣溫馨的時刻,真讓人懷念。
“徐子睿,你不喜歡跳舞對不對?”
落日的餘暉中,徐子睿握住我的手,微扯脣角,不置可否。
明明不喜歡,還陪我去跳。
我心中甜蜜,放開他的手,輕輕地轉了一個圈。徐子睿目光灼然地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從兜裡掏出手機,對着我“咔嚓”一聲。
我頓住身體,徐子睿已經收起手機。
大冰山自己不喜歡拍照,也極少拿我當模特,今天忽然拍我,倒是頭一回。
“幹嘛偷拍我?”我湊過去,想看他手機,卻被他捉住手。
大冰山斂着眉,眼底卻有笑意:“不要鬧。”
一直到回家,徐子睿都沒讓我看照片得逞。
見我執意要奪,他居然效仿古政,佔着身高優勢,將手機舉得高高的,看着我狼狽地跳起,十分開懷。簡直,太惡劣了。
在回學校的車上,我終於瞅準時機,一把奪過徐子睿的手機,開始翻找他昨天拍的照片。他要是把我拍得醜,我就將它刪了。我奈何不了我老媽,刪不了那些被她拍下的曖昧照,今時今日的大冰山我還是可以搞定的。
我找到照片,仔細一瞧,居然拍得很不錯。
照片裡,我在小區的花壇邊,笑得恣意。花壇裡的一枝月季花斜身出來,正好蹭上我飛揚的裙角。
百年難得一見的骨灰級珍藏版靚照,應該做手機桌面纔對。於是,我咧嘴一笑,三下五除二,快速藍牙,不僅把這照片往我手機裡傳了,還自戀了一把,將它設成了徐子睿的手機屏保。
“不準換屏保!”我揮舞小拳頭威脅徐子睿,大冰山卻是氣定神閒地拿過手機,瞅一眼,鎖屏,將手機塞進兜裡,隨後輕輕摟住我。
沒有再動手機,那意思是默許那張照片做桌面了?
我喜滋滋靠在徐子睿懷裡,美滋滋地暢想:“徐子睿,馬上就暑假了,我們去旅行吧。”
徐子睿凝神想了一下後,揉了揉我的頭髮道:“這個暑假不行,我們去學車,旅行推遲一下。”
我仰頭看他,徐子睿很早就會開車了,但因爲年齡未滿18歲,所以一直沒考駕照。高中畢業那個暑假,他除了陪我蹭各種飯局,還會開着家裡的車載着我到處散心。在J市市區和郊區溜達那麼多次,我們居然幸運地一次也沒被交警撞見,估計是高考一役,耗光了我們大部分的壞運氣。
回到學校,跟着徐子睿認真複習了兩週,考完英語六級和專業課,學校就放假了。
在我回家照顧外公的期間,泥巴將讓文科生聞風喪膽的計算機二級過了。想當初,我拼了老命,加上徐子睿給我開小竈,C語言才堪堪及格。聽鍾寰和顧小西說,泥巴最近跟瘋了一樣,也不出去約會了,就一個勁地埋頭複習。我們三人隱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她是不是和陳小生出了狀況。問她,她只說受了上學期四級考試的刺激,現在想好好學習。
見她這樣說,我們也不好再問。
泥巴過了計算機二級,志得意滿地請我們去沁苑的步行街喝茶。
六月底的天,氣溫漸漸高了起來。頂着豔陽,我們四人來到“七杯茶”冷飲店。甫一落座,帥氣的老闆就熟門熟路地爲我們四人準備飲品。我們來過多次,老闆已經認識我們了。 這家店是這學期纔開的,初次來的時候,看到店名“七杯茶”,諧音“沏杯茶”,我們就覺得老闆是個懂得
享受閒情逸致的人。
絕妙的店名,當時讓我想起星爺電影裡的小店——“有家客棧”。一個雅緻,一個逗趣。
開店的老闆很年輕,是個大男孩,只比我們大兩三歲,帥氣,斯文,陽光。他的人和他的店一樣,叫人賞心悅目。他是S大已經畢業的學長,在這裡開店,只是爲了陪女朋友兩年,等她畢業。
這家店,因爲主題是“愛情”,所以佈置得也相當溫馨。
店內有一堵留言牆,專門供顧客留言。現在,上面貼滿了星形便利貼,上面有顧客留下的各種各樣的美好願望。
此刻,泥巴正凝視着留言牆,微微走神。
顧小西見泥巴心不在焉的樣子,起身攛掇她:“泥巴,想什麼呢。走,我們去留言牆寫願望。來了好多次,都沒寫成。”
說完,這女人便挽起泥巴胳膊,拉着她去收銀臺找老闆拿便利貼。
泥巴的異常,鍾寰和我都看在眼裡,但又無可奈何。
等她們回來,鍾寰接過她們遞過來的粉色便利貼,也饒有興致地拿起筆,寫下了一行字:“願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鍾寰,你怎麼這麼老土。我以爲你會寫出很有趣的話來呢。”我推了鍾寰一把,鍾寰莞爾,扭着我的耳朵道:“就是這麼老土,不行呀?你還敢嫌棄我?”
我呵呵一笑,躲過她的魔爪,低頭拿起筆。
我凝神想了想,“友誼”這個鍾寰已經寫了,我就不寫了。那我寫什麼呢?
我拿着筆輕敲自己的臉頰,本想寫“希望我和大冰山永遠在一起”,可想到這個我們只要自己心裡朝這個目標努力就行了,寫出來,難免害臊,於是放棄。下一刻,我想到了古政。自從上次跟他慶生後,他就再沒有再沒來找過我。
對他,我有太多的內疚。於是,我幫他許了一個願望:“願花美男一直幸福快樂!”
落款後,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貼上。我貼好後,在旁邊看到了泥巴和顧小西的便利貼,顧小西寫的是“願我的父母身體健康”,泥巴寫的是“願他能更懂我”。
看到泥巴的願望,我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鍾寰。
此刻,鍾寰也若有所思地盯着泥巴的願望瞧。她肯定和我有一樣的疑問,泥巴和陳小生已經談了兩年的戀愛,按我們平常所調侃的,他們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了,按道理說兩人相互瞭解的磨合期早就過了,可是,現在她什麼會寫下這樣的願望呢?
她肯定和陳小生出了一點問題,要不然,怎麼這學期會拼命學習至此。我記得從前,她是很粘陳小生的。
泥巴不願多說,我們也不好問。只有靜靜地等,等她想傾訴的那一天。
所有考試結束後,我們寢室聚完餐,顧小西和泥巴回了家,鍾寰去了北京一家律所實習。而我和徐子睿留在學校,準備去附近的駕培中心學車。
跟老媽他們打好招呼後,我準備申請學校的暑期宿舍,卻被徐子睿制止了。
我問大冰山:“不住學校,那住哪裡?”
大冰山牽着我的手,輕描淡寫吐出三個字:“有住的地方。”
看着一副山人自又妙計的樣子,我卻還是落不下心來。
不過,話說回來,人煙稀少的宿舍樓,要是我自己住一間,真的還覺得挺恐怖的。我高強的想象力,總讓我擔心晚上烏漆麻黑的宿舍樓道盡頭會爬出一個貞子來。我這種膽小的人,每每腦補出具象的鬼魅來,沒有一次不嚇得直哆嗦的。於是,我接受了和徐子睿同住的建議。
雖然接受了他的建議,但是我心裡卻直打鼓。
S大西苑的墮落一條街,同居的情侶不在少數,大家彷彿都很享受這樣的小夫妻生活。但我總覺得這樣貿然同居,將來若是走不到一起,女生會很吃虧。雖然現代大家觀念開放,但還是覺得不好。而且吃虧也就算了,如果一不小心懷孕了,那不是死慘了。
我腦子發麻,開始幻想同居後的可怕後果:白晃晃的清冷燈光下,神色冷竣的婦產科醫生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條鮮活的生命便隨着他利索的手起刀落,就此殞命。
我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一時覺得恐怖至極。
“徐子睿,我們這樣住在一起。好像有點那啥?”
赤果果的同居啊。
徐子睿看我一眼,卻是一副似乎沒聽懂我話的模樣:“……”
以徐子睿的敏銳和聰明,他定然早就知道了我心中的隱憂,可是他就裝作不知,不動聲色,看着我一臉惶恐,以革命烈士視死如歸慷慨就義的悲壯架勢跟着他往住的地方走。
我以爲徐子睿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誰知他領着我,來到濱江大道新開發的小區,在一棟樓下,塞給我一串鑰匙。
濱江大道上的公寓,是Y市市價頗高的江景房。因爲面朝長江景觀極佳,房子格局又好,這裡的房子一向炙手可熱。
徐子睿領着我進房,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兀自回不過神來。
“徐子睿,你不要告訴我,這套房子,是你新買的?”我瞪大眼睛,仰頭看徐子睿。
徐子睿輕輕一笑,攬過我,不置可否。
我瞳孔放大,輕輕推開他,又將整個屋子轉了一遍,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這套房子,足足有一百多平,三室兩廳的格局,裝修是歐美範,傢俱典雅,整個屋子的色調是柔和的淺色調,十分溫馨。
還好,房間多,不用跟徐子睿擠一間。剛纔真是虛驚一場。
“徐子睿,你真的好有錢。”我閃着星星眼,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面前的徐子睿。
雖然Y市房價並不如北上廣那樣誇張,但也不便宜。
徐子睿但笑不語,領着我到廚房,輕描淡寫道:“這裡足夠大,夠你發揮。”
“嘿嘿,徐子睿,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廚房大的房子。”我眨着眼,手指在廚房的流理臺上彈鋼琴式地舞蹈。
徐子睿嘴角微扯,做出凝神思考的樣子道:“我記得,有人愛好做菜。”
我咯咯一笑,嘆道:“徐子睿,你怎麼能想得這麼周到!”
“暑假我們就住這裡。這一間,是你的。”徐子睿揉了揉我的頭髮,寵溺地看我一眼,隨後推開右邊的房間,示意我進去看看。一進房,我便撲倒在牀上,趴了半刻,又擡起頭聞了聞被子上清新的味道,纔回頭問徐子睿,“徐子睿,你以後應該不會在這裡定居吧,你爲什麼要在這裡買房呢?”
他當初想去清華,是嚮往北京的。雖然徐子睿從來沒說,但我總有一種感覺,S大隻是他暫時棲息的地方,Y市不是他想要長留的地方。
而且他的公司,以後去北京,也利於發展些。
徐子睿倚在門邊,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眸色溫柔地看着我:“有自己的房子,會像家一點。”
家?我的手指輕撫徐子睿給我的鑰匙,涼涼的觸感,他將兩把鑰匙中的一把給了我,是想讓我做女主人嗎?
想起這個極大的可能,我喜上眉梢,臉不覺微微發燙起來。
“起來,我們出去吃飯。”徐子睿一手拉我起來,肯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冰箱,想起來什麼似的:“順便去超市買些生活用品。”
我拽着他的胳膊起身:“好哇。”
跟徐子睿吃完飯,我們又去超市採購了生活用品和一大堆的吃的喝的,纔回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本來還有些忐忑,覺得和徐子睿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太好。可旋即一想,之前跟他一起去考口語時,同牀共枕都沒發生什麼,現在各自住一間,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於是,一夜睡得十分舒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