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爲了新開的事務所,管天任開始奔波於各個地方,十分忙碌。

“忙過這段時間就好了。”管天任安慰季劫說,“以後我只在家陪你。”

季劫懂,點頭,說:“以後你成了老闆,就不用這樣辛苦啦。”

管天任表面點頭,心裡卻在苦笑。他生性細緻、多疑,不會放心把事情完全託付手下,在事務所剛開的五年內都閒不住。但季劫這麼想,他也樂意讓季劫歡喜一些。

管天任雖然忙,可更想陪着季劫,因此總是在白天拼命提高工作效率,員工看到老闆都這麼拼命,自然也不敢在上班時間摸魚放水。

這算是過了一段極爲辛苦的時間。

臨近春節,家裡開始熱鬧了起來。因爲季文成落魄而疏遠,但因爲季家兒子爭氣又試探着靠近的人不在少數。有求於季家、管家的客戶更是絡繹不絕,提着大小的禮物來季家的別墅。

春節,季劫和管天任自然要回季家別墅,重新和季家、管家父母住在一起。季劫又回到自己向陽的房間內,理所應當跟管天任住在一起。

春節放假可以名正言順的睡懶覺。管天任這樣嚴於自律的人都捨不得早起吵醒季劫,每天早晨被生物鐘叫醒後就靜靜地看熟睡的季劫。

季劫的失眠症狀非常嚴重,但和管天任住在一起後,竟然沒有一次失眠。有時候季劫想,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自己纔會喜歡管天任呢?

也許吧,但不管怎麼樣,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喜歡就行了。

季劫每天早晨都跟管天任同時起牀,季劫穿着單薄的睡衣,揉着亂成一團的腦袋從房間裡出來,有時候脖頸那邊的衣領鬆開,露出大片的皮膚,脖子那邊被咬出來的吻痕就暴露無遺了。

所以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比如季劫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突然被管天任拽回去,整理好衣服再放出門。

季媽媽看季劫走出來,本是笑眯眯地迎過去,結果看見管天任又把季劫拽回去,再出門已經換了件衣服,於是想歪了,忍不住嘆氣:年輕人就是不知節制。

只是過了今年春節,沒過幾天,季劫就迎來了自己三十歲的生日。

天寒地凍,家裡卻格外溫暖。季劫本人討厭奶油,不喜歡甜食,但季遠還是買了蛋糕,也算是弄全了形式。

後來發現這是買對了,因爲即使是季劫的生日,也是有很多外人提來賀禮祝賀。總不能不讓人家吃塊蛋糕吧?這樣,三層的蛋糕也很快分完了。

家裡多了數不清的禮物,外人送他的,季劫通通放在家裡不打算帶回去。只有家裡人的禮物會被季劫好好利用。

季劫父母送給自己的是一對鑽戒,形式樸素,並不高調,卻格外好看。

一眼就看出是兩位男士佩戴的戒指。

季家父母去挑選戒指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呢?季劫不知道,但當媽媽把戒指給自己和管天任戴上時,季媽媽擦了擦眼角。

季媽媽撫摸着兒子的臉龐,道:“兒子,你三十歲了,要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季劫點頭。

季文成沒有季媽媽這樣容易被觸動情感,因爲季文成比季媽媽更加徹底的接受了季劫和管天任的關係,只是拍了拍季劫的肩膀。

管家父母只送了季劫一人,但送的是成雙成對的各種用具。碗筷、洗漱杯……應有盡有。這些東西隨處可見,但勝在內容豐富,顏色、格局無不相同,看得出費了一番心思,很是用心。

季劫忍不住說:“……你們送的這些,怎麼像是送新婚夫婦的啊?”

季媽媽白了他一眼,妥協道:“哎……算是吧。反正你們倆不能辦婚禮,現在可不是……承認你們了嗎?”

管家父母更爲溫和,點頭稱是。

等季劫看到季遠送的東西時,更是讓季劫又羞又怒,偏偏忍不住想笑。

季遠送了他許多牀上用品。季劫簡直不知道該拿這個弟弟怎麼好。以前印象中那麼乖的弟弟,學生面前那樣溫和、可親的紳士老師,形象頓時崩壞了。

家裡人的認可自然讓季劫舒服。他在家裡安心待了半個月。

管天任沒有季劫彈性這麼大的假期。事務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給老闆過目,電話一個接一個。管天任把春節的假連着年假一起放了,就想陪季劫過生日。

但是過完生日,季劫就沒借口繼續留管天任在家裡陪他胡鬧了。有一天中午,管天任坐在沙發上,季劫躺在管天任腿上,兩人霸佔了整個沙發。管天任低頭跟躺在自己腿上的季劫說話,說着說着季劫就不高興了,道:

“你說忙完這段時間就放手不管的。怎麼能騙人?”

“是啊。我再帶最後一個實習生,帶完就真的不弄了,行不行?”管天任壓低聲音勸。

季劫不高興,翻身用後腦勺對着管天任,頭卻還枕在他腿上。季劫道:“你上次也這麼說的。我看你辦個事務所怎麼越來越忙呢?還不如就當個小律師……我看你賺的也不少。”

管天任笑了,他當然不只是個‘小律師’,不然哪兒有那麼多進賬。可管天任也不想讓季劫太多在意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於是揉了揉季劫的後腦,幫他把衣服後面的褶皺扯平。邊弄邊低頭悄聲跟季劫說着什麼,偶爾聽到季劫怒聲反駁,到最後管天任的聲音簡直是央求的了。

季媽媽看不過去了,路過時重重咳嗽一聲。

她心想,兒子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小時候不會撒嬌,長大怎麼……怎麼這樣。

人家管天任是要工作,既然是工作就是正事兒,季劫怎麼能耍賴?管天任都把季劫給慣壞了。

管天任回頭,對季媽媽笑了笑,表示並不在意。

季劫也看見了媽媽,‘哼’的一聲,走回房間,把管天任關在門外。

季媽媽心裡涼颼颼的,心說自己的兒子誒,堅強、執拗、少年時打羣架不眨眼的兒子,怎麼被管天任養成這樣膩膩歪歪的女孩兒樣?

季媽媽非常擔憂,並把這件事告訴了季文成。季文成看報紙,說:

“兒子不是以前就這樣嗎?”

“是這樣嗎?”季媽媽覺得自己跟季文成的記憶出了偏差。

“是啊。”季文成說,“不過,現在他不哭了。”

季劫是不是真的高興,是不是受了委屈,季文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季媽媽還是很擔心,不希望季劫變成她聽說的那種娘娘腔。她對同性戀有一種大衆的誤區看法,甚至是偏見,總覺得誰被壓誰就更像女人,沒意識到兩人都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男人。

她連兩人的上下都沒搞清楚,就瞎擔憂,鼓動季文成去找季劫談心,道:“讓兒子以後注意點!別太偏離正軌,別搞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季文成被妻子的多慮弄得沒辦法了,他其實也不好開口說這種事,但妻子一介女流更不適合,因此只好硬着頭皮,趁管天任上班,季劫一人在家時,敲了敲季劫房間的門。

季劫正在收拾房間的東西。

管天任上班後,他們就不能再在家裡住着了,要搬回城裡的房子。

季遠是老師,有漫長的寒假,不比季劫他們上班族,此刻還在安閒的享受假期。

季劫見父親走進來,有些驚訝,問:“爸?怎麼了?”

季文成微微駝背,坐在季劫牀邊,伸手摸了摸季劫的枕頭,有些傷感地:“明天就走啦?”

“嗯。”季劫說,“那邊離我單位近。”

“……以後沒事兒就多回家待會兒,帶着天任。”

“好。”季劫笑,“他馬上就不忙了,到時候我帶他回家。”

季文成沉默地看着季劫,道:“天任有上進心是好事,撒嬌可以,但不要任性。”

“……”季劫惱了,說,“爸,您不知道,別瞎說了。”

“瞎說什麼呀?”

“我纔不任性。”季劫悶悶地說,“他走那七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着他他還不知道休息,那七年不知道多拼命。再不休息休息,離死不遠了。”

季劫嘴毒,季文成也不以爲意,就說:“那就好好說。三十多歲的人了,說話還像小孩子。”

季劫道:“爸,這您就管太寬了。我倆的事兒,他喜歡、他願意不就行了?”

季文成終於說出此次來的目的了:“可你畢竟是我們的兒子啊,這樣膩膩歪歪的,跟個小姑娘差不多了。”

季劫道:“我就在家這樣,在外面又不這樣,怎麼了?”

“……”季文成竟無言以對。

季劫在外人面前基本上是一言不發,板着臉,頗有氣勢。

季文成心想也是,隨即嘆了口氣。

季劫又說:“而且吧,有時候家裡需要點平衡。我在那種事上已經很強勢了,總得讓管天任也有點男人的感覺。您說呢?”

季文成一怔,剛想問‘那種事是哪種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恍惚地走出季劫房門,口中還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日後季媽媽再看到季劫趴在管天任身上像個考拉似的不用自己腿走路,嚴厲地看着季文成示意他訓訓兒子,季文成都會給她一個‘隨他們便吧’的眼神,低頭裝沒看見。

季媽媽受不了了,也認真地準備管季劫。但聽了季劫的解釋後。她覺得,哎,兒子願意找平衡,還是讓他們倆自己找去吧。

管天任帶着一個新的實習生開庭。那是那名實習生第一次來法庭,辯護詞已經提前寫好,到那裡只要照着念就行了。

儘管如此,實習律師還是非常緊張,上庭前手一直在哆嗦。

管天任看着實習生,心中默默嘆氣,心想要培養他得花多少心血啊?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個了……

管天任告訴實習生,由於怕原告鬧,法官一般不會輕易休庭,因此開庭前不要喝太多水,想上廁所也不要輕易去。

“辯護時語速不要太快,情緒波動要小,儘量避免對法官進行專業名詞解釋和教導式語言,聽懂了嗎?”

實習生哆嗦着說:“好,聽懂了。”

因爲是新人,接的都是殺//人之類比較簡單的刑事案件,這次他們爲一位女性被告辯護。兇手是死者的兒媳,因爲不堪忍受公公長時間的虐待,在公公吃飯的碗裡下了劇毒,並且在公公死後用兇器連續擊打死者頭部、胸部等處,犯//罪手法極其惡劣。

當時管天任已經在北京出了名,圈內都叫他第一刑辯。實際上現在管天任已經很少接傳統刑事案件,接的大多數是新型金融詐騙類犯罪,雖然也屬於刑辯,可跟傳統犯罪就有很大區別。像是殺//人、搶//劫,也就跟王律師的那幾年接的多,可因爲管天任專業性水平強,給法官留下很深印象,受到了不少稱讚。

原告並不知道管天任不是這次主要負責的辯護律師,只聽說管天任出庭很少有敗訴的時候,當時就發飆了,堵在法院門口不讓管天任進去。

這種事情管天任遇到的太多,根本沒當一回事。

結果那天就出了狀況。

管天任和實習生坐在席上,管天任給他指點辯護技巧。本來沒什麼可講的,畢竟辯護稿已經寫好,但管天任爲人負責,對新人細心,看這個實習生如此緊張,就主動跟他聊天,消除他的緊張。

管天任的語言表達能力極好,實習生很快放鬆下來,後來就可以專心讀辯護詞,聲音也不哆嗦了。

這時原告、檢察官陸陸續續走進來。

正是冬天,所有人穿的衣服都多。可當他看到被告的丈夫,也就是死者的兒子時,覺得他穿的有點太多了,而且胸口那邊鼓起一塊兒,像是鍛鍊太好,胸肌發達。

他想隔着棉服都能看出胸肌發達,這男人得鍛鍊得身材多魁梧啊?忍不住打量他,可又覺得男人並不是那種會鍛鍊的人,男人兩條腿很細,顯得瘦弱。

說不定是穿得太多了。管天任心裡這麼想,也沒太在意。

男人進來時一直低着頭,管天任看了他兩眼就移過眼神。但當他再次擡頭時,就看那男子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過來,胸口拉鍊打開,兩手做出冬日揣手取暖的動作,眼露兇光,殺氣騰騰地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當即心中‘咯噔’一聲,皺眉起身要向後躲。

可那男人優先跑來,佔了上風。維持法庭紀律的法警連忙跑來,可已經太遲了,只見男人從羽絨服內取出兩個臉盆大小的瓷器,大罵一聲,用力往管天任那邊扔了過來。

儘管管天任偏身想躲,可那實習生見此情況嚇得抱頭逃竄,把管天任向後躲的路給堵住了,於是一推一拽之間錯失良機,管天任的頭被重重砸中,他只聽到耳邊‘嗡——’的一聲,額頭既酸又痛,頭暈目眩,有一道血流進管天任的眼睛裡,他的視線頓時模糊了。

“我……別……”管天任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就覺得十分噁心,好像連天花板都在旋轉。隨後他閉上眼睛,最後那句話就沒說出來。

他想說‘別跟季劫說這件事’。

管天任跟季媽媽都知道季劫的脾氣。他不會原諒傷害自己親人的人。他一定會拼命,他一定不會罷休。

當年季文成被關在看守所,聽說得不到什麼證據,因此大夏天一直不讓季文成站起來,等到審訊完,季文成的褲子都貼在肉上脫不下來了。

這算不算刑訊逼供呢?

反正聽到這個消息的季劫當時眼睛就紅了。然後……然後他的右手上留下一條至今都沒消退的疤痕。

這是季劫右手上的秘密。

管天任不想再讓季劫這樣難過了。

那種眼神,管天任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

模模糊糊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季劫已經在他身邊了。

管天任感覺很不好,並不是傷口有多痛。而是他本想瞞住季劫,卻沒瞞住。

他雖然想跟季劫坦白一切。可有些事情,還是覺得不告訴季劫比較好。

比如現在。

管天任一點都不想看見季劫垂下眼簾,遮掩眼眸中傷痛表情的模樣。

季劫是管天任被送到醫院裡時才知道他被人砸傷的。

在醫院,季劫看着管天任昏迷中,讓醫生處理傷口。

那麼長的傷口,還傷在頭上。看醫生給管天任縫針,季劫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

憤怒是肯定有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起被人拿磚頭砸的王思維。當時看他滿臉腫的跟豬頭似的,只覺得噁心。可看着管天任滿臉血,那感覺比自己滿臉血還要難受。

雖然他早就知道管天任跟王思維在自己心裡不一樣,可這樣直觀的感受,實在是讓人討厭。

等醫生處理好管天任的傷口後,季劫急急問:“醫生,傷到腦袋,會不會留後遺症?他不會失憶吧?”

醫生看着季劫,笑了,溫和地說:“不會的。醒來後可能覺得噁心,頭暈。你們家屬要看好,儘量避免頭部的運動,防止噁心的感覺加劇。”

季劫忙不迭點頭,說:“好。”

他給管天任擦乾淨臉上的血污。擦着擦着,想起那砸傷管天任的瓷盆,那麼大的瓷盆,季劫越想越難過,幾乎要哭出來的時候,管天任醒了。

於是季劫立刻恢復正常,問他:“你渴不渴?”

管天任怔怔地看着季劫,剛要搖頭,臉立刻被季劫摸着,不讓他搖晃。

“彆扭頭,跟我說話就行了。”季劫把耳朵湊到管天任脣邊,問,“你頭暈不暈?疼不疼?”

管天任笑着,軟軟地說:“不疼,不暈。”

“不可能。”季劫道,“醫生說你醒來後肯定會頭疼、頭暈。”

醫生當然沒說‘肯定’兩字。但季劫爲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不自覺就這樣說了。

管天任微笑。他當然疼,可這些話說了也只能讓季劫更難過。

他不想這樣。有些苦只要自己嘗過就好了,沒必要一一跟季劫說。

就好比那七年的經歷。管天任總想跟季劫從頭到尾仔細說說,可有些事情不能略過,但管天任又不想讓季劫知道自己這麼辛苦。

於是糾結之中,管天任只能先把這事兒放在一邊。

幸好季劫也不糾纏。

季劫怒不可遏,說:“那些法警是做什麼的?爲什麼把那種人放進去?”

管天任說:“瓷器在安檢那邊是檢不出來的……這種事以前也有發生。只是我沒想到這次是我。”

季劫拿了棉籤,沾水給管天任溼潤嘴脣。

見管天任醒來,季劫懸在空中的心才放了回去。

你很難想象,當季劫飛奔道醫院,看到病房裡躺着的管天任,安安靜靜,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來時,季劫的心情。

季劫小心翼翼地拉着管天任的手,說:“……我是真的離不開你了。你以後不要再嚇我。”

管天任‘嗯’了一聲,溫柔地看季劫。

他想,我也早就離不開你啦。

季劫看着管天任青白一片的手背,忍不住用脣輕輕親吻,因爲此刻的氣氛太好,安撫了季劫激動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重新拾起憤怒的感覺。

他道:“那人無緣無故爲什麼要拿瓷器砸你?”

管天任說:“……因爲我是被告的辯護律師。”

“哪有這樣的道理?”季劫說,“是律師就打嗎?操//他大爺的,等他從看守所出來,看我不削死他丫的。”

季劫越說越怒,臉頰蒼白,氣得發抖。這些年他的脾氣已經溫和許多,要是十五六歲的季劫,真能幹出現在就從醫院裡跑出去撿兩塊兒板磚到看守所門口的事。

管天任笑,對他說:“季劫,你過來一點。”

季劫看他要說話,連忙湊近一些。

管天任頭暈的厲害,還要安慰季劫,口中虛弱道:“因爲你媳婦我實在是太厲害了……他聽說我要給他辯護,怕我打贏,所以用這種卑鄙的伎倆。如果我不在,他們就能盡情欺負被告了……”

季劫怒道:“哪兒有這麼賤的人!”

管天任之所以這麼說,哄季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怕季劫因噎廢食,再也不讓他出庭。

果然,聽了這話的季劫躺到管天任身邊,摟住管天任的腰,對他說:“那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氣死那個賤//人。”

管天任閉上眼,微笑。

季劫看着管天任,眼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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