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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臣的喉頭有些發緊,這些生離死別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他一直都沒有勇氣能像衛老大這樣,把這些讓人難受的東西清清楚楚迪說出來。

他囁嚅着:“老大……您也不要這麼悲觀,霆飛他……”

衛老大擡手阻止了他,似乎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然後他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些疲憊的神態,踱步走到八仙桌旁,轉身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他看了看桌上倒扣着的茶盅,伊臣心領神會,連忙上前拿起茶壺,給衛老大斟上一杯熱茶,恭恭敬敬地捧到他面前。

衛老大低頭深抿一口,微微閉上眼,滿面倦容。伊臣默不作聲的垂首站在一旁,半晌,聽見衛老大沉聲說:“伊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霆飛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一點你必須清楚,他的生和死並不是你的幾句吉利話就能決定的。當然,你自己也是一樣。”

“和霆飛結婚,不僅是爲了他,其實也是爲了你自己。我心裡清楚,你這二十多年一路打拼,自己也過得很辛苦,肯定也爲自己攢下了一些東西。如今你跟着霆飛,爲他賣命,過的就不是以前那種安穩的生活了。上次的興義會一戰,你應該也已經對hei道上的血腥廝殺有了切身的體會。在我看來,那天雖然是你大獲全勝,但其中一部分也只是因爲運氣,如果當時稍有差錯,你可能早就已經一命嗚呼,再沒有辦法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伊臣低着頭,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着。

衛老大看着他略帶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稍稍放緩了語氣:“確實,我說話可能難聽了一點,但我們這些混幫派的,每天過得都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日子,每一分鐘都可能是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分鐘。既然你決心跟了霆飛,就應該有這種覺悟,也必須有這種覺悟。你不能光看着眼前,還得看的更遠,想得更多。你得提前爲自己做好準備,想想如果有一天你和霆飛其中之一出了意外,要怎樣把自己手裡的東西,好好的留給另外一個人。”

伊臣咬住了嘴脣:“那樣的事情,我……”

“你不太忍心去想,是吧?我明白你的心意,能跟霆飛在一起,對你來說肯定是開心的不知如何是好,你不願意去幻想那些可能出現的悲慘痛苦的意外。所以,我就在這裡幫你想了,並且也清清楚楚的把這些問題告訴你。畢竟,對你和霆飛來說,我是你們的長輩,所以當你們在喜歡對方無法自拔的時候,我除了爲你們高興,還要想到更多更現實的東西。”

“當然,我也理解你的顧忌。畢竟你現在已經是霆飛的心腹了,一夜之間就得到了天玄會裡很多人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如果將來你還跟霆飛結婚,成爲衛家的一員,那樣更會遭到無數的嫉恨和猜疑。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愛面子的孩子,在私生活的事情上不喜歡遭人非議。所以如果你堅持不肯跟霆飛結婚的話,就算跟他結拜兄弟也可以。你一個人在世上無依無靠,又幫了霆飛這麼多,是他一輩子的大恩人,光憑這一點,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收養你爲義子……”

“不!”伊臣立刻擡起頭,“老大,您不要這樣,我太受寵若驚了……”

“我也只是在爲你做出比較恰當的選擇,如果你們在法律上成爲兄弟,你也就跟我們一樣有資格繼承他的一切了。”

“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我……沒想過這麼遠的事……”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也不逼着你做出回答。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多爲自己和霆飛的將來考慮一下吧。”

衛老大說着,微微閉上眼睛,露出十分疲憊的樣子朝伊臣揮了揮手。

這是在讓他走的意思了,伊臣連忙知趣地低下頭,恭敬地向後退去,退出房間,小心翼翼地爲衛老大關上房門。

“對了,”就在門關上的前一瞬間,房間裡又傳來衛老大的聲音,“伊臣,可能還沒有人告訴你。這座青龍館裡今晚除了我們衛家的人和你,還有別人住着,晚上你記得萬事小心,不要隨處走動。”

“是,”伊臣點了點頭,又問,“但幫派裡的幹部們明天才會來吧,誰有資格今晚就住在這裡?”

衛老大發出一聲苦笑:“是寧堂主和沈副堂主,還有……”話說到一半,他欲言又止。

但僅僅是這兩個名頭,已經夠讓伊臣驚訝的了——是寧溪和沈夜離?

雖然從旁人看來,在這座青龍館住一晚或者住兩晚並沒有什麼區別,但伊臣知道這其中隱含着很大的意思。天玄會階級森嚴,規矩也十分繁多,掌權的衛家擁有無法撼動的地位,就像是古代的帝王那般受着萬人的景仰。所以,當幫派內部需要聚集起來商量事情的時候,衛家的人可以隨時住,隨時走,但其他兄弟就沒有這樣的權力。他們按照規矩必須在當天的一大早趕到聚會的地點,商量完事情以後再趕回去。如果當時老大心情好,說不定會允許他們留飯留宿,這也算是給兄弟們的一種賞賜。

這看起來有些故弄玄虛,其實卻是在以另一種方式確保老大的權威。但是現在,寧溪和沈夜離卻可以完全不在乎這種權威。這就意味着他們如今在天玄會裡已經無法無天,根本不把當權的衛家看在眼裡。

聽着衛老大的苦笑,伊臣心裡清楚,這一定是因爲他們掌握着天玄會裡的命脈。所以爲了大局着想,衛老大也只能讓着他們幾分。

“……我明白了,會小心的。”於是,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關門退下了。

深夜的風寒冷刺骨,遊廊上寂靜而昏暗。淒冷的月光灑在空無一人的花園裡,沾滿夜露的月季花瓣閃爍着晶瑩的碎光。

伊臣獨自倚靠在遊廊的雕龍廊柱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畢竟是天玄會的當權老大,剛纔的那番話字字珠璣,振聾發聵,又準又狠地把伊臣心裡一直逃避的東西全都挖了出來。

只要一天身在天玄會,他和衛霆飛就可能隨時會死。

伊臣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順利從魅夜脫身以後,他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後怕。這次能幹掉劉遠雄只是他運氣好,如果對方一時興起沒有下毒而是一槍打死他,他現在早就躺在冰冷的棺材裡了。

而這樣的危險,今後對他和衛霆飛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只是,他潛意識裡一直在拒絕去想這些沉重的東西。

是衛老大點醒了他,伊臣明白,衛老大今天願意花這麼久的功夫跟他說這麼多,目的只是爲了讓他清楚,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必須去正視自己今後要面對的東西。伊臣十分敬佩衛老大的開明大度和冷靜清醒,但是這一番談話,實在是讓他心裡十分難受。

一陣冷風吹來,伊臣打了個哆嗦。他從沉思中驚醒,突然想起衛霆飛還在正廳裡等他,連忙動身趕快回去。

回到正廳的時候,伊臣看見衛霆飛正背對着他,站在門口擡頭欣賞着夜幕中皎潔的明月。他的雙手抄在西褲裡,背影瀟灑修長,整個人透着一種說不盡的狂野魅力。伊臣怔怔地看着這個總是讓他無比癡迷的背影,心裡像堵上了一塊大石頭。

這時,衛霆飛似乎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看見伊臣就笑了笑:“怎麼,聊完了?”

伊臣咬着嘴脣,沒有說話,突然快步衝上去,一頭埋進了衛霆飛的懷裡。

衛霆飛受寵若驚,一時居然不敢接住他,雙手十分尷尬的在伊臣的肩頭兩邊遊移着:“喂喂,這是怎麼了?我這輩子好像還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優待呢,是不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正在做夢?”

伊臣悶聲說:“廢話真多。”

衛霆飛吁了一口氣:“嗯嗯,罵我的口氣倒是跟平時一樣,看來我沒在做夢。”他說着,輕輕摟住伊臣的肩膀,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我老子說了什麼難聽的話,讓你不高興了?”

伊臣沉默着不吭聲,只是緊緊地抱着他。

衛霆飛笑了笑,揉揉他的頭髮:“你不用在意,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做什麼事情都不放心,看什麼人都不滿意。你別看我長這麼大了,又給他立下過很多功勞,但是在他眼裡我還是跟個廢物一樣,從頭到尾都被他看不起!”

伊臣還是沒說話。

衛霆飛又說:“所以,要是他兇你,你不必在意。老頭子年紀大了就是這副樣子,脾氣又倔又口是心非,你就這麼想吧,如果他對你哪裡不滿意,其實潛臺詞是很滿意,在家裡的時候他可是天天警告我把腦子收拾乾淨,不要整天想些什麼有的沒的花招來欺負你。”

伊臣這次終於沒忍住,噗的笑了一聲:“別以爲故意詆譭你爸就能讓我開心了,我知道你倆就是沆瀣一氣!”

見伊臣笑了,衛霆飛這才鬆了一口氣:“好好,只要你高興,我跟誰沆瀣一氣都行。”

伊臣把頭埋在他的懷裡,輕聲說:“我用不着你這樣,霆飛,我的唯一心願,就是隻要你跟我一起……好好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改錯字=。=

☆、第54章

衛霆飛怔了怔,皺起眉頭,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東西,問:“怎麼突然說這些話?是不是我老子逼着要你跟我結婚?你別理他,他年紀大了就喜歡疑神疑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有這麼容易……”

伊臣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不,老大說的對,我們在一起不能只顧着自己高興,今後可能會遇到的困難也不是隨便說幾句吉利話就能解決的。我不該只想着自己的面子,而應該多考慮大局,多想想我和你的將來。”

衛霆飛笑笑:“你考慮的已經夠多了的,再給自己增添煩惱小心掉頭髮。”

伊臣皺起眉:“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衛霆飛大笑起來,摟緊了他轉身往庭院外面走去:“好啦,時間也不早了,先回去吧。我們的住處在青龍館的另一側,離這裡還有一段路,邊走邊說吧。”

離開衛老大和衛夫人所居住的庭院,衛霆飛帶着伊臣穿過另一側門,朝青龍館的西面走去。正如卓麟所說,這座青龍館雖然看起來構造複雜,但也遵循着一定的規律,它的大體構造呈回字形,正門坐北朝南,分爲東南西北四處別院。

剛纔伊臣和衛霆飛所在的就是南院,現在正要往西院去。這四個院落彼此之間互不干涉,私密性非常好,每個院落也有自己單獨的安保系統。除了這四處大宅院,青龍館中央還有一處更大的中院,也叫正堂,那個地方就是明天天玄會的各路人馬將要聚集起來,與衛老大商議幫中事務的地方。

正堂是一座獨立的三層宅邸,周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視野非常好。伊臣和衛霆飛手挽手的走在草地上,夜風吹來,帶着一種溫暖而甜蜜的涼意。剛纔獨自在遊廊裡吹風的時候,伊臣只覺得那夜風寒冷刺骨,一直冷到他的心裡。但是現在跟衛霆飛在一起,倚靠在他身邊,那心頭的寒意似乎也煙消雲散了。

“我回來找你,是想讓你高興,不是要平添你的煩惱,”衛霆飛緊握着伊臣的手,低聲說,“你這樣的性格本來就容易多慮,我不想給你太多的精神壓力。”

“但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把所有的東西都偷偷擔下來,然後只在我面前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伊臣笑笑,“你也不要多責怪老大了,他是過來人,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衛霆飛嘆了口氣:“你這麼說,害得我又想把你當金絲雀那樣養起來了,如果你不是這種彆扭倔強的性格,當初我也根本沒打算讓你一個人獨闖興義會。你在裡面的那段時間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但是我又不能貿然聯繫你暴露你的身份,手邊還忙着一堆其他事,真是急死人了。”

“都過去的事情了,還提它幹什麼,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放心不下。這次我知道你是想爲謝榮出一口氣,無論如何我都是阻止不了你的,所以纔沒說什麼。但以後怎麼辦?興義會的事情只是開端,以後只要你跟着我,還會遇到比這次更加兇險的事情,一想到這裡,我就開始懷疑把你帶在我身邊,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伊臣笑了笑:“身爲天玄會將來的掌權老大,你這樣猶豫不決顧慮重重真的好嗎?還像不像樣子?我可不是因爲你這種母**護犢的脾氣才喜歡你的。”

衛霆飛低頭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因爲是你,我纔有這麼多的顧慮,對我來說你跟別人全都不一樣,沒有誰可以代替。”

“別這麼肉麻。”伊臣笑着避開他。

“那你到底是打不打算跟我結婚?”衛霆飛問,“我老子跟你曉之以理,肯定跟我對你死纏爛打的效果不一樣吧。”

伊臣低着頭:“……我還沒有想好,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資格繼承你手裡的東西。對我來說,幫助你和輔佐你,這兩種行爲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別囉嗦了,不結也得結,”衛霆飛說着,低頭輕咬住伊臣的耳朵,“我的伴侶今生只會是你一個人,絕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現在暫且放你一馬,等我正式繼承了我老子的衣鉢,成爲真正的老大,你就是我的壓寨夫人了。”

“又胡言亂語!”伊臣瞪了他一眼,無意中突然發現,在正堂的後方,那濃重的夜幕裡閃爍着點點燈光,似乎是北院的宅邸傳來的。

“那是……”他皺起眉。

“是寧溪和沈夜離住的地方,”衛霆飛說着,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你也知道,如今天玄會裡除了幾個退隱江湖的元老之外,最說得上話的就是那兩個傢伙了。天樞堂的寧溪是金融專家,掌握着幫會裡的流動資金和虛擬資產,而天璇堂的沈夜離手裡有包括賭場和俱樂部之內的大量實業。如果沒有他們,整個幫會馬上就會癱瘓,所以我老子爲了大局着想只能暫時讓着他們。結果你看,他們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們是一夥的?”伊臣問。

“豈止是一夥,可能還有一腿,”衛霆飛冷笑,“沈夜離的年紀跟你差不多,如果不是當年靠寧溪一手培養出來,估計現在也只不過是天璇堂裡哪傢俱樂部的男公關吧。”

“男公關?”

“是的,那是他原本的出身,”衛霆飛說着,有點興趣缺缺的樣子,“算了,難得跟你在一起,不想聊這些煞風景的事情。以你現在的經驗還撼動不了他們的地位,先着力培養你自己的手下比較重要,不用去想太長遠的東西。”

伊臣一愣:“你怎麼知道我想培養自己的手下?”

衛霆飛笑笑:“別忘了我也不是生下來就是老大的,你現在按部就班要做的事情都是我當年做過的,我知道你到了什麼時候會需要什麼。好了,嚴肅的事情以後再聊吧,夜深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抓緊時間幹什麼?”

“親熱嘛。”

“你!——”

“有什麼不對嗎?勞逸結合纔是工作的正確方式。”衛霆飛狡黠地朝伊臣眨了眨眼睛。

西院是一棟兩層樓的小洋房,隱藏在一座花園的深處,鬧中取靜十分幽雅。它是衛霆飛在青龍館裡獨自專用的下榻宅邸,雖然身處館內,但西館的周圍另有高高的鐵柵欄保護,柵欄頂部連通着高壓電,假如有入侵者想要從這裡越過的話,立刻就會命喪黃泉。

宅邸的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一間整個打通的臥室,整棟建築的裝飾風格簡潔優雅,就像是一座小巧玲瓏的度假屋。

昏暗的臥室裡沒有開燈,伊臣洗過了澡,穿着浴袍光腳站在地板上,透過陽臺的落地窗眺望着外面的花園。月光冷冽如水,從這裡只能看到遠處漆黑一片,剛纔北院那邊的燈光已經被隱藏到了其他建築物的後面。但是伊臣知道,在這黑暗中隱藏着衆多來自玉衡堂的保鏢,剛纔自己和衛霆飛回到西院的時候,還在門口受到了手持衝鋒槍的保鏢們嚴格的盤查。

這就是天玄會滴水不漏的管理方式,雖然青龍館外表看似悠閒自在,但其實內部的保全措施戒備森嚴,連一隻老鼠都鑽不進來。

過了一會兒,伊臣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是衛霆飛來了。

他沒有回頭,聽見那種野生動物般沉重又輕微的腳步聲漸漸接近過來。而後,有炙熱的氣息輕撫過他的後頸,衛霆飛從後面輕摟住他,雙臂環住他的腰,下巴緊靠在他的肩膀上:“在看什麼?”

伊臣懶洋洋地握着衛霆飛的手,向後靠在他身上:“從這裡看不到北院。”

“那是當然的,青龍館的四個院落各自獨立,彼此都看不到。因爲它偶爾也要接待一些重要的客人,所以當初在建造的時候就考慮到了私密性。”

“一想到有些討厭的人住在北院,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用在乎這種小事。”衛霆飛說着,開始不懷好意的把手向下移動,從浴袍下襬的前襟探了進去,“……嗬,你沒穿內褲?”

“就算穿上去也很快要脫掉的吧……等等!不要馬上就摸那裡!”感覺到那溫暖的手掌直接就抓住了自己的要害,伊臣的身體猛然繃緊了。

“怎麼,不喜歡這樣?還想讓我含蓄一點兒先親親臉之類的嗎?”衛霆飛發出低沉的笑音,手掌在伊臣的兩腿之間擼動着,“……但我看你這裡好像挺喜歡嘛。”

“……禽獸!”伊臣發出輕微的喘/息,原本柔軟的器官已經在衛霆飛溫柔的愛/撫下漸漸擡頭。那微妙又準確的指技,讓他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半身集中,腰裡整個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你不就是喜歡我這副禽獸的樣子嘛。”衛霆飛輕笑一聲,扣住伊臣的腰把他轉過來面對自己,然後俯身單膝跪在他面前,撩起了他的浴袍下襬。

朦朧的月光下,伊臣兩腿之間那個形狀漂亮的器官已經很有精神的挺/立起來,微微膨脹的頂端滲出一點溼意。衛霆飛溫柔地撫弄着它,眼神專心地注視着它堅硬勃/起的樣子,像是在欣賞什麼漂亮的東西。

“……別看啊!”伊臣羞憤地咬着牙,“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沒有!”

“那可不一樣,你這裡勃/起的時候可愛極了,裡面的東西射出來的時候更可愛,”衛霆飛伸出舌尖抵弄着頂端的凹陷,“來,射在我嘴裡。”

他說着,張口含住了伊臣的性/器,一直深深地含到了根部。

☆、第55章

伊臣深吸一口氣,喉間溢出微弱的呻/吟。

他低頭喘息着,眼神迷離,咬住嘴脣看着衛霆飛賣力地吞吐着他的那個東西。衛霆飛眼角上挑,略帶笑意的眼神也正與他對視着,好像在問他夠不夠舒服。

伊臣羞恥地閉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這副丟臉的樣子。但是失去視覺以後,觸感反而變得更加敏銳,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個脆弱而敏感的部分正被衛霆飛含在嘴裡,從膨脹溼潤的前端,到敏感的棒身粘膜,甚至是底部的囊袋,都被他的脣舌無微不至地愛撫着。

小腹聚集起越來越多的快感,甜蜜的痛楚滿溢着。

迷離中,伊臣感覺自己的一條腿被擡了起來,他半睜開眼,看見衛霆飛把他的腿擡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略微打開了他的下半身。性/器分泌的蜜液混合着衛霆飛口中的津液,一直流淌到囊袋的根部,隱藏在秘處的緊閉穴口開始被濡溼了。

藉着那潤滑的溼意,衛霆飛的指尖輕觸着那窄小的入口,而後緩慢探入進去。

“啊……!”伊臣發出一聲驚喘,身體像是從兩腿之間被強迫打開了。窄小的甬道乾澀而緊/窒,衛霆飛的手指耐心地擴張着,尋找到裡面前列腺的位置,用指腹輕輕揉弄。

伊臣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

“啊……那裡……不……”

後面被手指持續地揉弄着,前面又被含在衛霆飛的嘴裡,伊臣呻/吟的扭動着腰,架在衛霆飛肩膀上的腿顫抖地摩擦着他的背。

沒過多久,他就發出一聲輕叫,在衛霆飛的嘴裡射了出來。

高/潮過後,淡淡的慵懶感覺從體內瀰漫開。伊臣喘息着,大腿內側微微顫抖,脫力的有點站不穩的樣子。衛霆飛慢慢吐出那已經軟下來的東西,眼中帶着笑意,然後他並沒說什麼,更大的拉開了伊臣的腿,湊近他的股間。

伊臣突然明白衛霆飛要做什麼,想躲閃開但是來不及了。那柔軟的脣舌伸向他的後/穴,在皺褶附近舔/弄了一會兒,就蠕動着伸入了他的腸道里。

“不……啊!啊啊……”

柔軟的脣舌就像是一條滑膩膩的蛇,舔/弄着他內壁,那感覺柔軟詭異又羞恥。伊臣全身滾燙,不斷髮出羞恥的叫聲,一手無力地揪着衛霆飛的頭髮。

但是剛剛纔發泄過一次的*,卻逐漸又有了反應,微微地開始擡頭。原本乾澀的內壁也在脣舌的舔/弄下逐漸變得柔軟,溼潤,柔嫩的腸壁分泌出了溼滑的腸液,那滑膩膩的腸液與舌尖的津液混合在一起,在伊臣的體內發出*的水聲。

寂靜的房間裡,那*的水聲清晰地迴盪着,透着一種說不清的情/色感覺。

“你的裡面,真飢渴啊。”

把伊臣的後/穴裡裡外外都徹底舔溼以後,衛霆飛的舌葉才依依不捨地退了出來,舌尖拖出一道長長的銀絲。伊臣羞憤地瞪着他,眼神迷離,雙頰泛着淡淡的紅暈,不知什麼時候,浴袍腰間的腰帶已經鬆開了,掩蓋在潔白衣料下面的身體一絲/不掛,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漂亮的光暈。

“下流的禽獸……!”伊臣羞憤地咬着牙,眼眸中盪漾着水光。

“要不要我更下流一點,舔着你的裡面,一直把它舔到射出來?”衛霆飛不懷好意地笑着,手指撥弄了一下伊臣兩腿之間的*。

伊臣羞憤地扭過臉,剛纔已經發泄過一次的東西,早就已經又堅硬了起來。被男人的舌頭那樣的舔着屁股裡面,居然會感到興奮舒服,這麼不知廉恥的自己……

“別一臉不情願的樣子,”看見伊臣滿臉羞憤,眼泛淚光,衛霆飛站起來吻了吻他的眼角,舔去那邊的淚水,“跟我做淫/亂的事情,讓你覺得興奮,你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滾!”伊臣咬牙。

“怎麼?自己爽夠了就不要我了嗎?”衛霆飛笑問,扣住他的腰把他翻轉過去,牢牢地壓在落地窗上。

臉頰貼上了冰冷的玻璃,伊臣揪住旁邊的窗簾,全身微微繃緊。房間的光線非常昏暗,兩具身體交疊在一起的樣子,從外面根本看不見。

衛霆飛寬大的手掌揉弄着他的臀部,然後另一隻手拽掉了他鬆散的睡袍。潔白的衣料嘩啦一聲落到了腳踝處,露出遮掩在裡面的,修長白皙的誘人身體。

“把屁股擡起來,腿分開一點,我要來了。”衛霆飛從後面輕咬着伊臣的後頸,手掌繼續慢條斯理地揉捏着他飽滿的臀部。

而後,他扣住了伊臣的腰,堅硬灼熱的*抵住了他的後/庭,猛然一個深深的挺入,全部進入了他的體內。

“啊!——”伊臣仰起頭,溼潤的身體艱難地接受了衛霆飛。他激烈地喘息着,滑膩的腸液從臀縫間一絲絲流淌出來,沿着大腿內側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小片溼痕。

進去以後,衛霆飛並沒有馬上動,只是停留在溫暖的甬道里。

巨物表面的青筋在有規律的鼓動着,就如衛霆飛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伊臣喘息着,大腿內側微微顫抖,他下意識的收縮着身體,緊/窒而充滿彈性的內壁,緊緊包裹着那粗壯的異物。

“哦?已經學會用下面的‘嘴’吸着我了?”衛霆飛輕笑着,單手拽開自己的浴袍扔在地上。兩具*一絲/不掛的糾纏着,窗外的燈光落在伊臣的身上,他光裸的雙腿泛出玉一般的光澤,散發着無言的誘惑。

衛霆飛從後面欣賞着伊臣深陷情/欲的誘人姿態,舔了舔脣角,將膝蓋頂入他的腿間,故意摩擦着柔嫩的大腿內側,強迫他張大雙腿。而後,他的一隻手繞到了伊臣的前面,握住了他漂亮誘人的性/器,另一隻手愛撫着他的胸口,指尖揉弄着他微微挺立的乳/尖。

敏感的部位被手指碰觸着,與剛纔脣舌的觸感完全不同。伊臣輕吸一口氣,條件反射的向後退縮,細小的動作讓停留在體內的肉/棒摩擦到了內壁,酥軟的快感緩緩從下腹擴散開。

“……唔……!”

“不要亂動,讓我來。”衛霆飛耳語着,下半身緩緩的動了起來,雙手也持續愛撫着伊臣的身體。視線裡,伊臣那柔軟的耳際因爲羞澀而微微泛紅,他低下頭,作惡的用齒尖咬住它,含在口中溫柔的舔/弄着。

“……嗯……啊……”伊臣發出甜膩的呻/吟,琥珀色的雙眸微微眯起。

胸口,下面,耳朵……全身的敏感處都被肆意玩弄着,就好像同時在被幾個人凌/辱。然而後/庭抽/插的動作卻不緊不慢,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焦躁,情不自禁的扭動着腰。

“怎麼,這麼淫/蕩的扭着腰,是要我用力的幹你嗎?”衛霆飛發出不懷好意的低笑,突然又是一記狠狠的撞擊。

“啊!——”伊臣仰起頭,一絲汗水沿着脖子流淌到胸口。

緊接着,沒有一絲停頓,衛霆飛的動作就粗暴起來。

堅硬的性/器粗魯地摩擦着柔嫩的內壁,每一下的律動都很清晰。飽滿的囊袋撞擊在白皙的臀部上發出“啪啪”的水聲,迴盪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

原本只是半擡頭的性/器,在粗暴的侵犯下已經完全挺立起來。

頂端的小口微微張開,透明的汁液不知羞恥的流淌着,很快就弄溼了衛霆飛的手指。

“真厲害,纔剛射過一次,又流出來這麼多,”衛霆飛擡起手指,溼潤的指腹慢慢擦過伊臣發燙的臉頰,遊移在他的嘴脣上,“在窗子前面做,覺得興奮嗎?只要我一打開燈,你現在的樣子可能就會被人看見。”

“不……不要……”伊臣微微睜大眼睛,身體不安地扭動着。

而衛霆飛卻像是要故意挑起他的羞恥心一般,一邊繼續用手撫慰着他的性/器,一邊在他耳旁低語:“真的不要?你的這個地方既漂亮又有精神,還在不停的流着眼淚……後面也是,又溼又軟的,稍微碰一下就會自己張開,飢渴的要我插/進去……”

“不要……再說……啊啊!——”伊臣發出高亢的呻/吟,身體一下子繃緊。

一股溫熱的精/液噴射在衛霆飛的手裡,還有幾滴濺在了乾淨的玻璃窗上。

“上次射在鏡子上,這次射在玻璃上了?真拿你沒辦法……”衛霆飛說着,抓住伊臣癱軟下來的器官,用頂端惡劣的摩擦着玻璃窗,“來,好好的把它擦乾淨。”

“不……放開……我……”伊臣虛弱地搖着頭,身體拼命抗拒着。射/精之後的性/器變得無比敏感,摩擦着冰冷玻璃的感覺就像高壓電流在刷過全身,讓他痛苦的好想把身體蜷縮起來。

“不要嗎?那來做個交易吧,”衛霆飛輕笑着湊近伊臣耳邊,“你讓我射在裡面,把你最裡面的部分都射得滿滿的,我就到此爲止,怎麼樣?”

伊臣的後背繃緊了。

身體還沒有忘記初夜的*記憶,那滾燙的熱液被射入體內、然後從甬道深處緩緩流出的感受,彷彿是靈魂最深的部分也在被侵犯。

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居然一瞬間就發文成功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會被鎖不,被鎖就轉發到不老歌去=3=

謝謝大家的支持!

夏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07 20: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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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家都以爲公司倒閉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爲它創辦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髮展的很順利,每天都生意繁忙,收入非常可觀。

因爲生意好,員工的薪水和獎金都是業內數一數二,福利待遇更是優厚。

但是,如今全球的經濟都不景氣,看來他們的東家這次也難逃一劫?如果公司真的倒閉,大家也只能一起去喝西北風,光榮成爲待業青年了。

辦公室裡瀰漫着一片愁雲慘霧,幾個主管的臉色更是難看。他們心裡急得火燒火燎,嘴上卻不能說,這些年輕員工不知道公司內幕,賬面上的錢被搬空,這哪裡是倒閉這麼簡單的事!

事實上,那些錢不但是公司賴以生存的資金,而且是……

他們不敢再想下去。

一箇中年主管臉色慘白,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保心丸含在舌下。

他在公司呆了二十多年,馬上就要退休了,眼看就能金盆洗手,卻沒想到這次會半路橫生變故。如果只是自己,最慘的下場頂多是賠上一條老命,只怕到時候上面的老大們不解氣,連累他的妻兒家人也跟着一起死!

話說回來,人真是不可貌相。當年謝榮那個老東西讓羅瀾和葉伊臣入股的時候,公司上下的元老沒一個人喜歡他們,只怕謝榮是養了兩條白眼狼,哪天就把公司整個搬空了。

沒想到,最後卻是那個老東西自己晚節不保,留下一堆爛攤子讓那兩個年輕人收拾。

羅瀾怕是也不行了,這幾天他走路的腳步都是虛浮的,只差沒被那些討債的嚇得尿在褲子上。

所以,只能靠伊臣了嗎……

老主管嘆了口氣,擡頭看着那間房門緊閉的經理室。

畢竟伊臣也是當年謝榮欽點的後輩之一,他會怎麼解決這個難題呢?

“羅瀾,我出差一個星期回來,你就用這麼一個爛攤子來歡迎我?”

經理室裡,伊臣隨手扔開財務報表,微微一笑。

他溫柔的微笑就像是和熙的微風拂過,讓整個房間彷彿一瞬間變得溫暖如春。

羅瀾卻是太清楚這傢伙的本性了,他笑得越美,自己就越要倒黴,當下就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冷戰,兩腿一軟,一個沒站穩就跪倒在地。

全身都抖的像篩糠似的使不上力,羅瀾腿軟的站不起來,乾脆撲上去抱住伊臣的雙腳,嚎啕大哭起來:“伊臣,伊臣,這次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公司啊!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把保險箱鑰匙和賬戶密碼交給那個老東西!是他騙我說他投資了一筆大生意,需要一點錢救急!畢竟也跟了他這麼多年,我哪會有疑心,就……就……”

羅瀾一邊說,一邊哭的鼻涕帶着眼淚。他的容貌算是十分俊秀,氣質也是瀟灑不凡,平時在公司裡很受女員工的歡迎。但是現在,伊臣看着他這副落魄的樣子,頭髮散亂,涕淚橫流,領帶歪斜,連襯衫鈕釦都掉了一顆,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狼狽的落水狗。

危難之中才能見識一個人的智慧和氣度,看來羅瀾的極限也就到此爲止了。

伊臣在心裡這麼想着,聽羅瀾哭了一會兒,才用皮鞋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膝蓋:“先起來坐下,慢慢說吧。好歹你跟我一樣,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跪在地上又哭又鬧的,像什麼樣子。”

站在一旁的助理簡琳低頭捂住嘴,她的上司還真夠壞的。

如果真的不想看見羅瀾跪在地上嚎哭的樣子,一開始就可以阻止了,何必等他哭了一陣子纔開口勸說?看來,這次她的上司真的是很生氣。

也難怪,上週伊臣出差回來,風塵僕僕,滿身疲憊,迎接他的卻是一個空蕩蕩的保險箱,幾十名等着發薪水的員工,公司門口還堵着五六個放高利貸的男人。

更讓他吃驚的是,公司賬戶上的資金竟然已經全都被轉空了,另外兩個股東謝榮和羅瀾,全都不知所蹤。

羅瀾過了幾天才縮頭縮腦的回到公司,原來謝榮騙走了公司的錢,還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現在下落不明,討債的人全都上門來鬧事。羅瀾被這些放高利貸的粗野男人嚇得屁滾尿流,根本不敢出面應付他們,扔下所有的員工一個人躲了起來。

最後,還是幾位主管聯合起來把那些人打發走的,背後都在嫌棄羅瀾作爲股東真是丟盡了公司的臉面。

幸虧他還有點良知,知道要回來,否則伊臣至今都不知道公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着羅瀾一邊抽泣,一邊在椅子上坐好,才慢條斯理地開口:“羅瀾,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司的財務制度,我們的情況和一般人不一樣,資產由我們三個股東共同管理,爲的就是誰都動不了那些錢。現在,你和謝榮手上的錢都被他捲走了,光靠我的錢也派不上什麼用處。當年進公司的時候,謝榮教給我們的規矩,你全都忘記了嗎?”

“剛纔不是說了嘛,我哪兒知道那個老東西會騙人!”羅瀾擰着通紅的鼻頭,哽咽着大喊起來,“我,我一直把他當成恩師,當年要不是他賞識我們,帶着我們一起幹,我們也沒有今天!根本過不上這種吃香喝辣的日子!所以我想,那個老東西既有腦子又有門路,看上眼的生意總歸不會錯,再說要是我這次幫了他……”

“要是你這次幫了他,他記着你的恩情,說不定也能把他所謂的大生意介紹給你,讓你再發一筆大財,是不是?”伊臣笑笑,“羅瀾,我提醒你兩件事,第一,謝榮怎麼說也是領我們進門的師傅,你上了他的當是因爲你太貪心又不守規矩,別一口一個老東西,那樣太沒禮貌。”

羅瀾怔了怔。

“第二,謝榮早就教過我們,一旦踏進了這個公司,就不要忘記,我們真正的頂頭上司只有一個,那就是——天玄會!”

聽到天玄會三個字,羅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伊臣繼續說:“你應該知道,我們手裡的錢,全都是天玄會的錢;我們的命,也全都是天玄會手裡的命。就算謝榮所說的生意是真的,私自使用天玄會的錢也已經違反了幫會裡的規矩,你明明知道得罪了他們會有什麼下場,怎麼能跟着謝榮一起糊塗呢?你不要命了?”

“我……我……”羅瀾狼狽極了,他低着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伊臣的話他全都清楚,天玄會是本市最大的幫會之一,所謂的幫會,也就是黑社會。

天玄會最初是幾個小混混湊合着組建起來的,靠着倒賣菸酒發家。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如今已經傳到第二代,掌權的衛老大黑白兩道通吃,勢力遍及國內。

衛老大的膝下只有一個獨子衛霆飛,長期在海外發展,將來必定會繼承衛老大的衣鉢。本土的勢力加上國外資本的輔助,天玄會的前途不可限量。

羅瀾和伊臣所在的這家公司,表面上是一家業務繁忙的貿易公司,實際上卻是在天玄會的掌控之下,以貿易作爲幌子的一家洗錢機構。

公司的日常業務裡,只有三成是普通的貿易業務,剩下的七成全都是各種巧立名目,將大量資金從天玄會轉入公司賬戶,然後合法輸出到國外,由天玄會在國外的分堂口接手,用於拓展開發海外事業。

正因爲公司的主要業務不是做貿易,所以他們的工作完全不受全球金融風暴的影響,公司也絕不可能虧損。而且,在天玄會手下辦事的幾家公司裡,就屬謝榮的經驗最豐富,辦的事情也最乾淨,所以上面的人一直很賞識他,支付的酬勞也很大方,整個公司靠着他,每一個人都賺得盆滿鉢滿。

既然入了這行,就別再想脫身,爬得越高命也就越難保。別再瞻前顧後,也別有不切實際的野心,夾起尾巴爲天玄會好好辦事纔是正道,事情辦得好,上面的人自然不會虧待我們。

這是謝榮一直告誡羅瀾和伊臣的道理,然而現在,他卻自己親手把這一切都毀了。

伊臣擡頭看了看窗外,蔚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白雲,澄澈的幾乎透明。

然而,他的心中卻充滿了陰霾。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他問羅瀾。

“我?”

“有三分之一的錢是從你的手上丟掉的,我想先問問你的想法。”伊臣的聲音很沉靜。

羅瀾咬了咬牙。

然後,他站了起來,從褲袋裡摸出一枚信封,交到伊臣手裡。

信封上寫着“辭呈”兩個大字,伊臣看見它,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羅瀾,你捅出這麼大的婁子,居然想靠辭職來逃避責任?”他覺得有些好笑。

“不辭職還能怎麼樣!”羅瀾啞着嗓子,一隻手扯着領帶,滿頭都是冷汗,“這幾天我已經想清楚了,謝榮下落不明,那些錢肯定追不回來了,憑我們兩個的力量又湊不齊那麼多。既然如此,還不如趁天玄會還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騙那些員工說公司倒閉了,把他們趕走,我們倆自己逃

還不如趁天玄會還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騙那些員工說公司倒閉了,把他們趕走,我們倆自己逃

☆、第57章

一開始,伊臣還以爲是卓麟跑出來了,衛霆飛告訴他,卓麟因爲不想跟衛家人打交道,所以一個人獨自住在東館,誰都不想見。如果是他的話,三更半夜跑出來像鬼魅般的四處遊蕩,倒是很有可能。

但是很快,他就發覺不對勁了,因爲那個身影看起來纖細矮小,似乎是一個小孩子,不可能是卓麟。半夜三更的,青龍館怎麼可能會有小孩子?就算伊臣是唯物主義者,這種時候也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暗說這種地方不會有靈異事件,青龍館雖然佔地廣闊人煙稀少,但暗中到處隱藏着保鏢。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他只要立刻大聲呼救就行了吧……

呃,真是的,他在胡思亂想什麼,自己又不是手無縛**之力,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伊臣壯着膽子朝人影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提聲問:“是誰在那裡?”

身影微微一震,似乎也被嚇到了,而後,他轉過了身。

伊臣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月光下,站着一個十分漂亮的男孩子。

他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略長的黑髮像絲緞般柔軟,肌膚白皙如雪,吹彈可破,一雙漆黑的眼瞳映照着夜月的光輝,眼底像是落滿了絢爛的星辰。他細瘦的肩頭披着一件白色的睡袍,赤/裸的雙足彷彿玉一般的光潔,就這樣站在冰冷的鵝卵石上,一動不動地看着伊臣。

伊臣從來不是那種會被美色所誘惑的人,但是這麼漂亮的男孩子他也是頭一次見到。也許是因爲年紀的關係,這個男孩子的身上有一種雌雄莫辯的風情,青澀的酮體透着純潔無暇的氣息。

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全身就充滿了一種難言的誘人魅力,美得好像是一幅畫。假如再過幾年的話,一定會成爲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吧。

這個孩子是誰?這麼晚了,爲什麼會一個人站在這裡?是誰帶來的?

伊臣皺着眉,又向前走了一步,儘量友善地朝他伸出手:“你……是從哪裡來的?晚上外面很冷,你沒有穿鞋子,小心着涼,我送你回去吧。”

男孩子還是一言不發,看了看伊臣伸出的手,又擡頭看看他的臉。

不知爲什麼,他長得這麼美,臉上卻一直沒有什麼表情。那沉靜漠然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美麗的人偶。那廖若星辰的黑眼睛,就像是……

眼睛?!

伊臣心中突然一動,他好像知道這個孩子是誰了!

“思卿。”

這時,竹林的遠處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伊臣猛然擡起頭,看見有一個人從步道那邊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聽見那個人的聲音,男孩子立刻轉身朝他跑了過去,一頭鑽進他的懷裡。

伊臣的心臟抽緊了,他定定地望着那個人,心中有無數的思緒在翻涌。

還沒有等他開口說話,對方倒是先開口了:“我還以爲是誰,伊臣,久違了,別來無恙啊。”

伊臣咬了咬牙,低聲說:“……寧堂主,別來無恙。”

沒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寧溪。

上次因爲謝榮的債務問題一別之後,兩人就再沒見過面。時過境遷,又經過了那麼多事,伊臣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債務纏身,整個人都焦頭爛額的小經理了,但是寧溪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他看起來是剛從北院出來的,身上跟伊臣一樣披着外套,裡面是睡袍,梳理的一絲不亂的頭髮帶着一些水跡,似乎剛剛洗過澡。看到他以後,那個叫做思卿的男孩子彷彿一瞬間活了過來,他不再像剛纔對待伊臣那樣的面無表情,而是靠在寧溪身旁,撒嬌般的蹭着他的手,喉間還發出嗯嗯呀呀的鼻音,看起來對寧溪相當的依賴。

寧溪摸了摸他的頭,衝伊臣笑笑:“當日一別,沒想到今天還能有機會再相見。伊臣……哦,不對,我不應該再這樣對你直呼其名了,如今你已經平步青雲,論地位我可能還不如你。按照規矩,我應該稱你一聲葉少,今後,我們天權堂的事情,還得請葉少多擔待了。”

他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着伊臣。隱藏在金絲邊眼鏡後面的眼眸,透着一種深邃的笑意。

這種曖昧的眼神讓伊臣全身發毛,寧溪身上有一種奇特的魅力,他難以形容的眼神和說話方式,讓伊臣覺得像是一條滑膩膩的眼鏡蛇在移動,讓他全身上下都滲透着一種可怕的寒意。

不知道爲什麼,他十分畏懼寧溪,這或許就是天權會勢力最大的堂口,天權堂堂主與衆不同的魄力吧。被寧溪這樣看着,伊臣只覺得自己全身從內到外的秘密都無所遁形,那種微妙的眼神,會讓他覺得自己和衛霆飛的私密事情,還有腦中醞釀的各種想法,已經全都被他洞察到了。

但是,他不能退縮,現在的他不是無名無分的小職員了,他是衛霆飛的心腹。作爲老大的心腹,在面對底下堂主的時候可不能落荒而逃,也不能顯露出任何畏懼的樣子,否則的話就太給衛霆飛丟面子了。

想到這裡,伊臣定了定神,儘量僞裝出一番從容的樣子,微微一笑:“寧堂主,我才新上任不久,才疏學淺,堂口的事情還得靠衛先生做主。但今後寧堂主有什麼困難,而一時又找不到衛先生的話,倒是可以先告訴我,只要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必定義不容辭。”

寧溪笑了笑,目光裡有一些異樣的東西在閃動。伊臣的這番話真是軟中帶強,打得一手好太極。他既委婉的表示了手裡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將堂口事務推脫給衛霆飛,又暗示了自己的地位要高於堂口的堂主,堂主有困難還得找他,真是好一個微妙又含蓄的下馬威。

看來他委身於衛霆飛的這段日子裡,也不是光在牀上幹那檔子事,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不,也未必,曾有傳言說他和衛霆飛自小就有淵源,說不定衛霆飛選擇他作爲自己的心腹和牀伴,另有他的道理。

寧溪心中變換着各種想法,伊臣長得很好看,也很聰明,是他非常喜歡的類型,也是他所需要的人。只可惜這麼一個寶讓衛霆飛搶先了一步,假如再要把他搶過來的話,可能得花一番功夫。

伊臣看着他眼神飄忽不定的樣子,也能猜到他心裡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寧溪如今一手掌握者天權會的流動資金,又是幫派裡的金融專家,有恃無恐,誰都不放在眼裡,說不定,他會十分不爽衛霆飛突然多了一個心腹,會想要用各種方法把這個心腹撬了吧。

他想了想,覺得繼續跟寧溪互相套話下去也沒意思,他那麼鬼的人,在這種地方不會主動挑起什麼矛盾,跟他糾纏只是浪費時間。伊臣想走,但又突然想起寧溪身邊的那個男孩子,心中有些疑問必須弄清楚,於是,只能試探着問:“……寧堂主,你身邊的這個孩子,是叫思卿?”

聽到自己的名字,男孩子發出害怕般的嗚咽聲,把臉埋進了寧溪的衣服裡。

寧溪笑笑:“很耳熟是嗎?就是你想的那樣。”

伊臣大吃一驚:“這真的是……衛家的三少爺?爲什麼會在你的手裡?!”

到了這時,他終於明白剛纔在南院裡,衛老大最後那番話爲什麼吞吞吐吐的了。他說北院裡住着寧溪和沈夜離,但另外似乎還有人,他沒有說下去。

原來,衛思卿也跟他們在一起!

在天權會裡,雖然很多人都知道衛思卿的名字,但能夠有幸見到他真容的人,是少之又少。衛家如今當權的老大衛嘯天,當年家中除了自己,還有一弟一妹,分別是弟弟衛嘯雲,還有妹妹衛曉夢,而衛思卿就是衛曉夢的獨子。

據說,衛曉夢年輕的時候美若天仙,見到她的人無不饞涎嚮往。而她又生性溫柔清純,對於幫派中爾虞我詐的事情毫無防備,因此,衛嘯天在最初賺到第一桶金,在幫派裡獲得一些小小的權力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衛嘯雲送出國去深造,第二件事,就是將衛曉夢細心地保護起來,給自己唯一的妹妹最安全也是最舒適的生活環境。

衛嘯天是一個對家人十分溫柔慷慨的人,他希望衛曉夢在餘生裡,不要再忍受兒時的那種窮苦生活,就這樣一輩子過的無憂無慮,再也不要面對任何艱難困苦。他爲曉夢想得很周到,天權會雖然是一個粗魯暴力的幫派,但其中也不乏各種懷有抱負的青年才俊,曉夢完全不懂得分辨男人的好壞,因此衛嘯天打算在自己得到大佬位置以後,要爲曉夢選擇一個各方面都十分優秀完美的男人,讓她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

確實,衛嘯天的想法十分美好,在旁人看來似乎也沒什麼不對。衛曉夢太單純善良了,而衛家又深陷入幫派的爭鬥中無法脫身,如果讓她自己投身於這個黑色漩渦,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可惜的是,衛嘯天的一番好意,卻終究沒能成爲現實。

☆、第58章

衛曉夢生性浪漫純情,自小愛好音樂繪畫,對各種世俗的東西既不感興趣,也是一竅不通。衛嘯天是一個粗人,因爲覺得自己粗鄙俗氣,所以總是比較憐香惜玉,很珍惜這個漂亮又善良的妹妹。

不僅是衛嘯天,當時在整個衛家,甚至在老家當地的大戶小戶,都十分地喜歡衛曉夢。她的迷人魅力聲名遠播,前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無數的適婚男子都被她的美貌和性情所打動,一心要娶她回家做夫人。

但是衛家並不在乎這些普通的男人,曉夢美若天仙,心思又單純,必然不能嫁給尋常人家,否則必定會吃苦。而且當時她的身份也算顯赫,胞兄衛嘯天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幫派老大,執掌大權,曉夢身爲胞妹,雖然從來不過問幫會裡的大小事務,但畢竟也是衛嘯天的血親。

也就是說,她擁有衛嘯天的繼承權,如果哪個男人娶到她的話,將來會有資格繼任天玄會的下一任老大。

美貌,迷人,加上特殊的身份,讓衛曉夢變得神秘而富有魅力。天玄會的衆人爭相一睹她的芳容,曾有流言說,那時候的天玄會,每當舉辦的聚會有衛曉夢出席的時候,會館附近的所有道路都會被擠得水泄不通。

這樣一個女人,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嫁出去。衛嘯天對曉夢的終身大事很是上心,不管是爲了天玄會的前途,還是曉夢本身,他都想爲她挑選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

但是之前說過,衛曉夢的心思浪漫單純,是一個十分感性的人。她並不在乎一個男人有多少金錢地位,或者多麼富有人格魅力,只要她喜歡,那就是最好的男人。並且,她天生就具有藝術細胞,也喜歡這些東西,天玄會裡那些打打殺殺的男人,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由於不適應衛家這種混幫派的生活,不想看見他們整天在刀尖上舔血的各種危險行徑,衛曉夢二十歲的時候離開了衛家,前往歐洲的皇家藝術學院學習芭蕾舞。她也不喜歡整天被一羣保鏢隨行,因此該換姓名,以不露痕跡的假/身份/證進入了芭蕾舞學院。

衛曉夢這一走就是十幾年,數年間衛家人並不是很清楚她的情況,因爲曉夢並不喜歡天玄會,連帶着對衛家人的感情也慢慢單薄。那些日子裡,衛家人只知道曉夢在國外發展得很順利,以華人的身份在舞蹈學院裡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成爲一名芭蕾舞演員,在歐洲的舞蹈界享譽盛名。

那個時候,國內外的通訊並不十分發達,所以國內的衛家人也很難一睹曉夢的風采。他們只知道曉夢一個人在國外生活的自由自在,擁有了她想要的人生,然後毫無理由的,在藝術生涯最頂尖的時候,悄然退出了歷史舞臺。

這一點至今依然十分奇怪,曉夢當時的事業發展的順風順水,但就在這樣風頭正勁的情況下,她開始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數年間,她在公開場合露面的機會越來越少,最後徹底的退隱消失了。

坊間對她的退隱多有猜測,其中最多的是懷疑她是否遇到了真命天子,因此悄然退隱,相夫教子去了。這種猜測當然沒有人能夠證實,但奇怪的是,在那段時間裡,可能大約有三五年,就連衛家人都不是很清楚曉夢的情況。

曉夢似乎是在國外周遊,她的住所變幻不定,與家人的聯絡也是時斷時續。

就在這樣一種若即若離的情況下,有一年的秋天,衛曉夢毫無徵兆的回國了。

但是,她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

曉夢的歸來在衛家掀起了軒然大波,懷孕的事情更是紙包不住火,轉眼間就傳遍了整個天玄會。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而且心中充滿疑惑,曉夢是一個十分感性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能打動她飄渺而浪漫的芳心?

這個疑惑始終沒有解開,不管衛家人如何逼問,曉夢也不肯說出男人的名字。在這件事情上,她表現出了讓人十分驚訝的執拗和堅毅,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柔情似水的女子,居然也會有如此倔強的一面。

當權的衛老大,也就是衛嘯天十分無奈。他雖然有很多辦法可以撬開幫裡兄弟的嘴,讓他們實話實說,不敢撒一句謊,但是對這個掌上明珠般的妹妹,他卻是毫無辦法。衛曉夢甚至早早給孩子取了名字,叫做思卿,對卿滿懷思念,足以證明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有多深。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不久之後,衛曉夢生下了一個兒子。

因爲曉夢天生身體虛弱,生下孩子以後又不小心染了風寒,雖然衆多名醫盡力搶救但還是回天乏術。在衛思卿生下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衛曉夢就去世了。

去世的時候,她還十分年輕,但是直到最後,她也沒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由於曉夢的離世,她留下的這個孩子,在衛家的地位就變得十分尷尬。衛思卿雖然流着衛家人的血,但他的母親死了,父親又不知道是誰,已經沒有了一個直系血親可以撫養他。再加上他當時十分年幼,而天玄會的幹部們跟衛家又長期處於一種明爭暗鬥的局面,因此衛思卿的存在不但沒有給衛家帶來快樂,反而成爲了他們的累贅。

果然,衛曉夢一死,天玄會那些富有野心的傢伙們就嗅到了機會,在衛家人拿這隻燙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們也開始了各種明爭暗鬥。衛思卿畢竟也是衛家的後代,只要有了他,取代衛老大的可能性就更大。將來,可以把這個孩子作爲傀儡,有心之人自己暗中充當老大。

一番爭鬥之後,最終衛思卿落在了寧溪的手裡。

關於這件事,寧溪也做得十分巧妙。他與衛思卿的關係暗中十分緊密,但表面看起來卻是若即若離。兩人在公開場合並不經常在一起,衛思卿在表面上一直被衛老大派遣的專門人員細心照顧着,衣食住行都有嚴加的保護。

但是剛纔看見衛思卿對寧溪如此依戀的樣子,伊臣就知道寧溪已經大獲全勝了。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但是衛老大在衛思卿身上花點錢算什麼?寧溪早就籠絡到了衛思卿的心。

他也聽說過一些傳聞,說衛家的三少爺和天權堂的堂主有着十分密切的聯繫,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寧溪已經將衛思卿牢牢地掌握住了,就算衛思卿表面上行動自由,實際上已經逃不脫寧溪的手掌心。

伊臣看着衛思卿那令人屏息的美貌,和他的柔軟怯懦的樣子,心中不免嘆息。

這麼小的孩子,他還什麼都不明白,卻已經成爲了大人爭權奪利的工具。

見伊臣臉上覆雜的表情,寧溪笑笑,並不在乎他心裡的各種猜疑:“你問思卿爲什麼在我手裡?回答這種問題真是讓我很爲難,他這麼小就沒了媽媽,衛家人又對他不怎麼上心,怪可憐的,總得有人來管一管是不是?想到衛家人這麼多年也待我不薄,所以我就多管閒事,主動插手來幫一點忙了。”

伊臣在心裡啞然失笑,這還真是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

但他也無從辯駁,衛思卿,寧溪和衛家人的關係,比天玄會的內部紛爭還要更加難以說清楚。伊臣的這種身份,還沒有資格去介入這些家事性質的矛盾。而且,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衛思卿和衛家人的關係本來就十分尷尬,衛家人到底是如何看待這個孩子的,三言兩語真的很難判斷。

這時,一陣夜風吹來,衛思卿好像很冷,嗚咽着靠緊了寧溪。寧溪也並沒有覺得不耐煩的樣子,俯身將他抱了起來,撫摸着他的背,動作看起來十分嫺熟。

伊臣有些呆滯,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很難相信這個叱吒風雲的天權堂堂主,心思深的讓人難以琢磨,就像一條眼鏡蛇那麼可怕的寧溪,居然還會有這麼溫柔慈祥的一面?!而衛思卿似乎也很吃這套,被撫摸着背以後,他就露出十分安詳的表情,靠在寧溪的肩頭閉上眼睛,很安穩地睡着了。

“思卿就跟當年的三小姐一樣,是一個心思很單純的孩子。而且,他的心智發育比一般孩子要遲緩,所以有時候他做出一些比同齡人更幼稚的舉動,你不要覺得奇怪。”寧溪說着,抱着衛思卿轉身準備離去。

“那我這就告辭了,晚上風大,葉少也請多加小心。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晚上請跟大少爺一起早點休息吧。”他的眼中略帶笑意,眼神頗具玩味地看了看伊臣,然後抱着衛思卿走了。

伊臣被一個人留在步道上,他看着寧溪離去的背影,暗暗咬緊了牙。

這個傢伙,就算臨走之前都不忘記嘲笑他兩句!

他憤恨地看着寧溪的背影,看着他悠閒地抱着衛思卿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了步道的盡頭。然而,就在身影消失的一瞬間,伊臣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不會吧?

寧溪和衛思卿,他們會不會是……?!

不,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n天刷不出來了,看到評論數在增長,但是點開來裡面沒東西orz

絕不是俺故意不回覆評論的!

☆、第59章

伊臣滿懷心事地回到了西院,剛纔在外面吹了冷風,他的身體已經涼透了。走進溫暖的宅邸裡,不禁全身打了個寒噤。

上樓回到臥室,衛霆飛早就已經睡熟了,正在發出安穩的鼾聲。伊臣躡手躡腳地脫掉外套,鑽進被子,他以爲自己的動作已經夠小心,但沒想到衛霆飛還是醒了。

“……你去哪裡了……”衛霆飛睡得迷迷糊糊,一把將伊臣攬進懷中,“……身上怎麼這麼冷,我給你暖一會兒……”

他的懷抱帶着令人心安的溫暖,伊臣把臉靠在他的胸口,就這麼靜靜地躺着。抱住了他以後,衛霆飛似乎很心安,不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寂靜的房間裡靜悄悄的,伊臣耳邊聽到的,只有自己和衛霆飛的呼吸聲,還有衛霆飛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與寧溪的偶遇之後,他不禁思緒萬千。比起卓麟來,思卿與衛家的關係似乎更加疏遠,伊臣在想,衛老大就算再怎麼慷慨大方,也只不過是一個凡人。他和衛家一心想給衛曉夢最幸福的人生,結果她卻自己跑出去跟其他男人生孩子,並且到了最後也沒人知道那個男人是誰。這樣的事情,正常人確實難以忍受。

聽說衛曉夢當年大着肚子返回衛家以後,在整個家族中掀起一場軒然大波。雖然衛家本身的成員並不多,但是在當地,衆多家族都有着沾親帶故的關係,因此曉夢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

最初的時候,大家還以爲曉夢是受了欺負,衆多年輕時候傾心於她的男子,紛紛義憤填膺,捋起袖子要爲曉夢出一口氣,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曉夢遲遲不肯說出事情的真相,由此逐漸引發了各種猜測。

有人說衛曉夢是愛上了敵對幫派的老大,因爲跟天玄會是死對頭,所以只能帶着孩子孤身離開;也有人說衛曉夢是被貴族子弟始亂終棄,對方連整個衛家都得罪不起,所以不敢吭聲;甚至還有人說衛曉夢那副溫柔清純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本性其實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總之,當地人衆說紛紜,怎麼猜的都有。

平心而論,這件事確實讓衛家很丟面子,甚至也丟了天玄會的面子。衛曉夢身爲大佬的胞妹,卻委身於身份不明的男子,還落到了一個人孤零零生孩子的下場,這種事情傳出去,真是讓整個衛家被人恥笑。

如果是幫派裡一般的兄弟,讓大佬蒙羞那就是死路一條,衛曉夢身份特殊,所以才逃過一劫。但衛老大可不是聖人,他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兇暴狠戾的幫派老大,讓他放曉夢一條生路可以,但要他還像以前那樣百般呵護地對待她,那可辦不到。

給衛曉夢最舒適的生活環境,讓她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已經算是衛老大仁至義盡了。讓他對待思卿視如己出,那確實不可能,他沒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扔到大街上,已經夠客氣的了。

不僅如此,衛曉夢死後,衛老大還給予了衛思卿十分貼心的照料,讓他衣食無憂。但也僅僅是如此而已,整個衛家人對衛思卿都沒有多大的感情,他會長成什麼樣,將來的路會怎麼走,根本沒有人會去關心。

但沒想到,居然是寧溪接了這個燙手山芋。

他真的只是想把衛思卿當做傀儡,讓自己有機會取代衛老大的地位嗎?

伊臣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寧溪是當年跟着衛老大一起打拼的人,既又閱歷又有地位,並且能力超羣,頭腦聰慧,心思深沉,加上掌握着幫派裡的流動資金,可以說天玄會裡沒有任何人是他的對手,甚至連衛家人都要讓他幾分。

這樣一個人,他有必要爲自己再增添一個籌碼嗎?況且這個籌碼身上有着很多不確定性,就算沒有這個籌碼,他將來也未必不能扳倒衛老大。反而,把思卿帶在身邊,要是將來這個孩子取代了衛老大的地位,天玄會也終究是姓衛,算不上是寧溪的東西。

所以,他花這麼大的力氣拉攏思卿,是不是有點多餘了呢?

伊臣思來想去,覺得寧溪的舉動十分可疑。他有些懷疑衛曉夢當年那個身份不明的情人,會不會就是寧溪?

如果衛思卿是寧溪和衛曉夢生的孩子,那他所有奇怪的行爲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就算是寧溪那樣的人,也會對自己的孩子多加照料。曉夢已經死了,寧溪在天玄會有着那樣的地位,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去保護思卿,給他最好的東西。將來假如有機會,他輔佐思卿成爲天玄會的下一任的老大,也就是十分正常的舉動了。

畢竟,自己奪權和把權力交給自己的孩子去繼承,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伊臣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想當然?衛曉夢那時長年旅居國外,但寧溪一直在國內幫着衛老大打拼,他們應該是不可能有相識的機會的……但是又說不準,也許他們在曉夢出國之前就認識的呢?寧溪的心思那麼深沉,誘騙一兩個無知少女,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心裡越想越糊塗,伊臣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最後,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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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當清晨的朝陽綻放出第一縷光芒的時候,幾輛黑色的加長轎車緩緩駛入竹林,在迷宮般的小路上悄無聲息地移動着,最後停在了青龍館的北門前。

那個地方是北門,與伊臣前一天進入的南門遙遙相望,可以供車輛進出。幾個身穿黑西裝,樣貌凶神惡煞的男人下了車,在門口接受了保鏢的嚴格檢查,然後就踏入了青龍館。

天玄會每月例行的幫派聚會,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由於前幾次的聚會,衛老大因爲身體原因沒有出席,因此今天的聚會格外熱鬧。從第一波客人抵達以後,青龍館外面的竹林裡就川流不息,不斷地有黑色轎車駛過。

原本寂靜的青龍館裡,很快就變得喧鬧起來,衆多身穿黑西裝的男子聚集在館內,嘴裡叼着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從遠處看起來,庭院和花園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一片,空氣裡瀰漫着一種粗魯而血腥的氣氛。如果有小孩子看到這種場面的話,一定會立刻嚇哭。

外面的喧鬧,也傳到了幽靜的西館。

伊臣穿着白襯衣,站在窗前,默不作聲地看着外面。從這裡可以看見中庭門前的草地,偌大的草地上,到處都站着滿臉橫肉的黑西裝男人,讓人十分懼怕。

“在看什麼?”這時,衛霆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伊臣回過頭,看見他身穿一件銀灰色的絲質襯衫,條紋領帶掛在胸口,漆黑的短髮梳理的一絲不亂。他的臉上沒有什麼笑意,顯得十分凝重,這或許是因爲今天不同往常,會有許多居心叵測的人現身在這座青龍館,用各種方式來爲難當權的衛家。

“我在想,衛老大畢竟是當權者。雖然底下的人各懷鬼胎,今天倒是很給他面子。”伊臣笑笑,走到衛霆飛面前,伸手給他打上領帶。

衛霆飛擡起頭,一邊讓伊臣給他打領帶,一邊隨手扣上襯衫的袖口,口中發出不屑的冷笑:“那些傢伙都不是傻子,知道當面跟我老子唱反調,一點意思都沒有。相比之下,他們當衆發難的可能性倒是更大,待會兒你就等着看吧。”

“我會好好看着的。”伊臣笑笑,鬆開手。

衛霆飛整了整領帶結,低頭親了一下伊臣的臉頰。

“多謝,要是每天早上都有這樣的待遇,該多好,”他淺笑着說,“等我們結婚以後,就多麻煩你了,親愛的。”

伊臣瞬間紅了臉,扭過身去:“你又胡說八道!”

衛霆飛大笑起來:“有什麼可害羞的!來,我也來幫你!”

“用不着了。”

“別客氣嘛。”

兩人鬧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伊臣敗下陣來,勉強讓衛霆飛給他打上領帶。打完以後,兩人又溫存地親吻了好一陣子,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那麼,走吧,”衛霆飛轉過身,微微眯起眼,換上了一副冷傲而犀利的表情,“我會好好看看,看今天那些傢伙又會用什麼花招來對付我們衛家!”

兩人一起走出了西館,原本伊臣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就大方地和衛霆飛並肩走在了一起。

離開西館以後,眼前很快出現了三三兩兩的人羣。衆人見到衛霆飛紛紛恭稱一聲大少爺,但是對伊臣的態度卻各不相同。自從興義會一戰以後,伊臣自然很快聲名遠播,對於這個一夜上位又立下功勞的小白臉,衆人看法不一。

黑西裝之中,有的就跟對待衛霆飛一樣,尊稱伊臣一聲葉哥,葉先生或者是葉少。但有人向衛霆飛打過招呼之後,只是用冷淡,嘲諷或者猜疑的眼神打量着伊臣,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到他一步登天的真正原因。

對此,衛霆飛也沒說什麼。在伊臣的那個地位,受到非議是理所當然,如何大方地迴應這些非議,也是對他能力的一種考驗。

就這樣,在衆多視線的包圍下,衛霆飛和伊臣穿過草坪,走向中院。但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男人匆匆跑過來,朝衛霆飛行了一個禮,然後湊近他小聲說了些什麼。

“有這種事?”衛霆飛皺眉,轉頭對伊臣說,“我先離開一下,你一個人過去青龍堂吧。”

青龍堂也就是青龍館的中院,等會兒衛老大將要接見各位幫會幹部的地方。伊臣知道衛霆飛事務繁忙,也沒說什麼,就這樣和他暫別,一個人走向了青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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