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爲……她就要死了……
司徒拉拉睜開眼, 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卻駭然發現,自己竟漂浮在一片星空之上。
四周彷彿展開了連綿無盡黑色的錦緞, 看不見盡頭, 尋不清方向, 璀璨明耀的星光點綴在巨大的黑幕之上, 恍如一顆顆閃耀的明珠。
她嘗試揮動雙手, 可全身的力氣如同被抽乾一樣,軟若柔絲,絲毫不能彈動。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死了嗎?
正當司徒拉拉疑惑之時, 她的眼前忽然捲起一個旋渦,一個的少女的輪廓在那片混沌中逐漸被勾畫出來。
披散的黑髮, 嫣然的微笑, 靈動的水眸……
她對上少女的目光。
“你……你是誰?”司徒拉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竭力掩飾自己的驚訝,“爲什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她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飄渺如夢, 似若輕煙般消散在虛渺的星空中。
少女笑道:“我是你啊!”
“我?”她震驚地看着少女。
少女點了點頭,將雙手合到她的掌上,微笑着解釋:“嗯,我叫噬,我一直都沉睡在你的內心深處。直到剛剛……你的求生慾望將我喚醒了……”
太不可思議了!
自己的心底, 居然還“住”着另一個“自己”?
“在我的心底?那……那我現在在哪裡?”司徒拉拉的眼中氤氳着迷濛的霧氣, 她開始弄不清現在的狀況了。
少女凝望着她, 眼神愈發清澈明亮:“時空的夾縫, 那個妖企圖將你殺死, 我耗盡了所有的力量爲你擋下了這一擊,但是你還是受到了攻擊產生的負面影響, 被擊入了時空夾縫中……”
司徒拉拉記起被擊到這個詭異的地方前的一切,心中着急:“那,那怎麼辦?我還能回去嗎?渢他……”
“現在嘛……你只能走下去,順着時空夾縫降落,至於會到哪一個時空,我也不清楚……” 少女嘻嘻一笑,眼中有異樣的光芒流轉。
司徒拉拉打了一個寒噤,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方纔少女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彷彿在看一件玩具……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哀求少女:“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少女一口回絕:“不行,我的力量已經被消耗完畢,只有等力量全部恢復,才能將你送會原本的世界。”似乎看到了司徒拉拉眼中的焦慮和失落,少女又安慰道:“不要傷心了,你就在那個時空呆着,時間到了,我會來提醒你的。”
少女的眼中流轉的光芒大盛,雙合的手掌突然迸射出強烈的白光,瞬間將整個星幕覆沒!
“對了,你現在的力量已經醒覺,應該可以運用自如了。如果沒事,我先睡了,好睏啊!”白光的混沌之中,傳來少女飄渺的聲音,令她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哎,等等——”強光的照耀令司徒拉拉睜不開眼睛,她的心中無比着急,她還有滿腹疑惑呢!
突然雙腳好像被綁上了千斤墜,那託着她令她保持懸浮的力量瞬間消失,她整個人失去支撐般往下掉去!
“啊——”
眼前的白光奇蹟般煙消雲散!
司徒拉拉下墜的身子在雙腳接觸到支撐點的那剎終於停下,神奇的是,她如此準確地着陸,居然毫髮無損!
確認自己安然無恙後的司徒拉拉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
棉絮狀的白色物體如雪般飄零落下,紛紛揚揚。
這裡似乎是一片稀疏的樹林,零碎着栽種着長滿了輕盈如雪、狀如柳絮的“樹葉”的怪樹,風一吹,飄絮紛飛,恍如落雪。
淺藍的天空純淨得如同一塊水晶,纖塵不染。腳下的大地彷彿鋪上了一層雪,一望無際的純白,讓人心生暖意。
司徒拉拉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初到陌生之地的恐懼心情也逐漸減退。
“這是什麼地方?……”
好漂亮!
就好像進入了童話中的世界……
一陣輕近無息的微風悄然拂起她衣的一角,她瞬時警覺起來!
她朝着逆風的方向看去,心中卻浮上了一絲怪異的感覺:爲什麼自己會突然變得這樣敏感?
司徒拉拉向遠方眺望,漫天飛舞的白絮中,她看見了兩個在白樹間若影若現的身影。
有人來了?糟糕!可是……無處可躲!
她的心驀地一跳,驚慌地左盼右顧,可僅有的幾棵矮小的樹,那藏得下她這麼明顯的一個人?!
司徒拉拉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眼中的驚惶之色一點點地加重。自己現在可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的,而且她還弄不清她所降落的地方,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萬一……萬一被當成是異類抓起來了怎麼辦?
思索間,兩個身穿黑披風的男子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卻對她視若不見,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
司徒拉拉片刻驚怔,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
哎?什麼?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了?
他……他們居然穿過了自己?
咦?難道他們看不見自己……
司徒拉拉心中一動,轉身小跑跟上。
走了好一段路,兩個黑袍男子在一棵樹前停下,恭敬地彎下身子。
司徒拉拉頓住腳步,沒有再走近。
正當她疑惑不接的時候,樹上光芒大盛,一個身影自白光中緩緩呈現,但依舊是模糊不清。
接着一段詭異的對話傳入了她的耳中……
“殿下,請跟我們回去吧。決大人可是很擔心你……”其中一人低着頭道,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樹上的“人”不耐煩地喝斷了他:“給我滾!”
“殿下……”兩人對望一眼,一臉爲難,“決大人命令我們,務必將你帶回去,請不要爲難屬下……”
那人冷冷一笑,話語中滿是譏諷:“爲難?現在到底我是殿下,還是你們的決大人是殿下?滾回去!告訴千夜決,我絕不會娶一個妖女爲妻,除非我亡!”
“殿下……”兩名男子的目光再次相接,彷彿商量出什麼結果,同時點了點頭,頷首向樹上的人行禮,“是,屬下告退。”
等兩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後,司徒拉拉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走近那棵樹,目不轉睛地打量樹上的人。
她猛地瞪圓了眼睛!
樹上的那個……
……渢?這是渢?哎?!
她剛纔聽見了“絕不會娶妖女爲妻”……這個橋段……
難道——她穿越了?!!!
司徒拉拉默默地凝望着樹上俊美若天神的少年,秀眉蹙起。
他的身上,並沒有屬於暗夜一樣危險的、讓人窒息的氣息。而且力量微弱得……簡直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這真的是……渢?
卻見樹上的少年眸光一轉,黑眸之中閃過一抹驚色,飛快遁去,兩道凌厲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你是誰?”
他能看見……她的存在?
司徒拉拉一臉震驚,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能看見……”
“你也是哥哥派來的?”少年的眉心緊鎖,“不對!你……還是妖族那邊……”
他眯起雙眸,警惕地打量着不遠處的少女。看見她腳步微擡的細微動作,他乍然一驚,連忙擡手,一道白光自他的指尖飛射而出,以破竹之勢向着一臉茫然的少女射去!
“渢!”她驚呼出聲,下意識用雙手擋在自己臉前,沒想到他居然會攻擊自己!
不要!
啪!
耳邊響起樹枝斷裂的聲音,接着是一聲沉重的墜物聲!
沒有預期之中的疼痛。
哎呀?
司徒拉拉擡眸,卻看見了令她意外的一幕。
那棵承載這少年的樹,被斷成兩截。
少年狼狽不堪地跌坐在地上,潔白的雪絮落滿一身。
“你——”他又惱又氣地瞪着司徒拉拉,眼中暗含的敵意逐漸加深,“你到底是誰?”
在看見白光反彈回來的那瞬,他大驚失色!面前的這個少女……絕對不簡單!
“渢!你沒事吧?!”司徒拉拉連忙跑上前,忽地右腳好像被什麼一扯,她一個趔趄,向前撲去,“哇,我——”
她只急着上前看查千夜渢的情況,很不幸地被散落一地的樹枝絆住了腳!
司徒拉拉跌落到千夜渢身上,嘴脣壓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她迷茫地睜開眼,看到眼中驚異的神色。她全身的血液亦在瞬間沸騰起來!
……那是他的脣。
啪!
千夜渢心中一惱,擡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司徒拉拉只覺臉上火燒般疼,她猛地推開千夜渢,手忙腳亂地爬到一旁,撫着紅腫的小臉,哀怨地盯着千夜渢,眼中因爲疼痛而蒙上了一層氤氳水霧:“你……爲什麼打我!”
“……無恥!”千夜渢臉紅失措,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憋了半晌才艱難地擠出了這兩個字!
司徒拉拉瞪圓了眼睛,她簡直哭笑不得,“你說我無恥?!你以爲我想……喂,這種事吃虧的是我好不好!”
說着,她不滿地睨視着他:“何況這又不是你的初吻,你幹嘛比女生還要忸怩?”
千夜渢急急爭辯道:“誰、誰說這不是……這明明就、就是……”
“哎?”
“我爲什麼要跟你胡扯?!”千夜渢及時止住話題,再次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你到底是誰?”
這一問,再也沒了原先的戒備,彷彿只爲消除尷尬而問。
司徒拉拉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我?我是人啊……”
“人類?人類怎麼會出現在死神界獄內?騙鬼啊你,如果你是人類,你怎麼能看見我?!”深如夜色的眸中劃過一絲疑惑,千夜渢不能置信地蹙眉,凝望着她的眼神寫滿了不信任。
司徒拉拉眨着無辜的眼睛,一臉驚怔地與他對視着,她無法相信,千夜渢居然會說出像“騙鬼啊你”之類的話……
司徒拉拉頭疼萬分,不知如何解釋,“我……”
“你到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千夜渢見她半晌也解釋不出什麼,便認定她在撒謊,望着她的眼神積聚起凌厲的光,殺氣逐漸從身上涌出。
這個少女,並不是死神,也不是妖或魔,但她身上,卻隱約流淌着他無法探知而且令他緊迫的氣息!
司徒拉拉怒了,霍地從地上跳起,指着他怒道:“你以爲我想啊!還不是你那個未婚妻歐桑桑,害得我穿越了!你現在還想殺我?”
“歐桑桑?穿越?”
千夜渢神色一僵,身上的殺氣慢慢消去,不敢確信地說出內心隱約猜到的答案。
“你——是未來人?”
司徒拉拉滿意地點了點頭,“啊,你也笨不到哪裡去嘛!”
千夜渢的思維開始因爲這詭異的話亂成一團:“你說是歐桑桑……你認識未來的我。”
他一定是在做夢,或者說是他瘋了,不然他怎麼會相信她的話呢?
“廢話!要不是你,歐桑桑怎麼會……”司徒拉拉滿腹怨氣地瞪了他一眼,哼,禍水!
千夜渢神思一轉,截斷她的話,“那我跟你——你什麼關係!”
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在隱隱作怪,儘管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他更想知道面前的少女是他的什麼人。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司徒拉拉怔住!面頰透出淺淺的紅暈。
她應該怎樣回答?
司徒拉拉內心慌亂地扯着自己的衣角,支吾許久,終於下了決心般撇過頭,一字一頓道:“我跟你……這個問題我保持沉默!”
猶如暗夜的眸中盛滿了玩味的光,他戲謔地笑道:“唔?該不會是你迷戀我,纔會被歐桑桑——喂!你幹什麼!”
調笑的聲音戛然而止,千夜渢只覺得背脊火燒般燙,他突然如觸電般扔掉披風,剛落地的黑布便被蔓延的火舌吞噬燒殆,化爲灰燼隨風散去。
他一意識倒退幾步,心有餘悸地瞟了一眼已化爲灰燼的披風,暗自慶幸自己發現得早,不然被燒的就是他了。
“少自戀了!我迷戀你?明明是你……哼!”
只聽見司徒拉拉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卻無法將事實說出,心中憋得難受,臉色更漲得紅透。
她終於知道了,原來千夜渢不僅自負,還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