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桑桑離開了, 卻留下一堆的疑團。
例如,杜玲媛爲什麼是歐桑桑,她早就知道千夜渢是誰了嗎?
例如, 千夜渢怎麼會認識歐桑桑, 對方居然還是他的……未婚妻?
又例如, 歐桑桑爲什麼會……用那麼怨恨的眼神望着自己?還將自己變成六歲孩童的模樣?!
司徒拉拉幾度張口, 想要問個究竟, 可每次話到了嘴邊,都被千夜渢陰沉的眼神硬逼退了回去。
被一連串問題困擾着的司徒拉拉,卻忘了自身現在的處境會爲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正如舞瞳夢一見到她, 不問青紅皁白就問:“哎,這個小妹妹是誰?……怎麼跟拉拉長得那麼像?……”
“哎?!”她突然驚叫起來, 指着面前的小女孩, 顫聲連連, “莫非……莫非她是殿下跟……跟拉拉的孩子?!”
語一出,滿座寂然。
“……”
“……”
“怎麼可能!拉拉才……”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蕭清瀾, 但他已經震驚得說不下去了。
司徒拉拉更是哭笑不得。夢夢在胡說什麼?難道她……她十歲就生孩子嗎?還是跟他呢……哎,害得她現在連正視千夜渢的勇氣也沒有了……
“夢夢!”她惱怒地打斷舞瞳夢豐富的聯想,臉紅得像熟透的蝦子,火辣辣的感覺一直蔓延到耳根,聲音幾近抓狂, “不要胡說!!!”
舞瞳夢愣了, 笑容僵在脣邊, 臉上的神色開始被驚訝替代……這個女孩, 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那種表情, 是那麼的熟悉……在哪裡見過呢?
“你……”
“我就是……拉拉啊!”司徒拉拉爲舞瞳夢的遲鈍感到氣急敗壞。
“哦……你就是拉拉——什麼?!”舞瞳夢恍然大悟般點頭,隨即乍然大驚, 然後膛目結舌了。
“你說你是……拉拉?”幾乎與此同時,蕭清瀾也驚呼出聲。
“拉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陛下……”
兩道詢問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千夜渢身上。
千夜渢但笑不語,邪肆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傲慢,彷彿在說,你們憑什麼讓我解釋?
“莫不成……”但還沒等他發話,舞瞳夢又開始了她的胡思亂想,“殿下你有□□,將拉拉變成這個樣子?!”
最後一個餘音未消,周圍的氣溫驟然降低,枯黃的落葉似乎在一瞬間褪去了顏色,被凍結在這寒冰之中……
司徒拉拉:“……”
蕭清瀾:“……”
舞瞳夢真不愧爲冷場王!□□……虧她想得出來!真是一語“雷”花遍地炸……
但是……
千夜渢並不着急於解釋,嘴角依然勾着優雅的弧度,好像……好像默認了……
默認!
看着他事不關己的模樣,司徒拉拉羞得將頭深深地埋進他懷裡,連死得心思都有。
什麼□□啊!!!
“是……杜玲媛乾的?”還是蕭清瀾比較理智,冷靜地分析了前因後果,不難聯想到真正的罪魁禍首。
千夜渢斂起笑容,臉上開始有了認真的神色,“……你知道?”
“……是。”對於面前這位魔王陛下,蕭清瀾的確對他懷有幾分畏忌,面對突然的提問,他不禁慌了神。
他停頓片刻,才整理好思緒,猶豫地回答:“……那個時候,我看見杜玲媛她撞了拉拉一下,然後一個黑色的東西躍進了拉拉的裙子裡……”
“然後呢?”千夜渢挑眉。
“……然後,拉拉就是這個樣子了。”蕭清瀾的語氣中透着幾分無奈。
千夜渢黑如深夜的眼眸中瀰漫着寒意,“沒了?”
“是……”
“那你爲什麼不去阻止?”舞瞳夢匆忙地打斷了他,急得直跺腳,“你明明知道……”
“還不是你!”蕭清瀾瞪她,心中莫名地冒起一團火焰,“要不是你突然跳出來阻止我,我怎麼會錯過告訴拉拉的機會……”
“我?又關我什麼事情?”舞瞳夢心中一沉,雖然嘴上反駁,但將記憶在腦海飛快地翻閱了一次後,她才明白——她的確是錯了。但是,面對蕭清瀾這個討厭的、遠遠比死神低下的魔,作爲死神的她當然要保持自己的威嚴,所以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你明明……明明是對拉拉圖謀不軌,所以我才阻止的!”舞瞳夢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不移的神色,“還有,要不是杜玲媛暗戀你,她纔不會這樣對拉拉,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錯!”
蕭清瀾簡直哭笑不得,這是什麼歪理?明明是她強詞奪理,反而全變成自己的錯……
“呵呵,不說話了吧?心虛了吧?……”
司徒拉拉垂下了眼瞼,濃密的黑色睫毛無力地彈動了一下。
“夠了,都給我閉嘴!”似乎察覺到懷中人兒的失落,千夜渢冷冷地喝停他們,聲音中透露着不可震撼的威嚴。
“……”
“……”
兩個菜鳥動了動嘴脣,似乎還想作最後的掙扎,但又不敢違抗命令,只好很不甘心地收住了聲音。
空氣一片肅寂,微旋的風捲着枯黃的落葉飛逝而過,帶着幾分無奈。
“其實……”頓了頓,千夜渢的聲音顯然低沉,“她是衝着我來的……”
“啊?”蕭清瀾和舞瞳夢對望一眼,完全不明所以。殿下什麼時候跟杜玲媛什麼扯上關係了?莫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先帶拉拉回去了。”他也沒有解釋,轉身,向樹林的深處走去。
“啊!殿下,要不要幫你們請假?”舞瞳夢突然想起了什麼,朝着千夜渢逐漸遠去的背影叫喊。
“不用了。”飄渺的聲音隨着風飄忽在樹林之間,久久縈繞不散,明明如魔音一樣勾人魂魄,卻會令人迷惑入魔。
望着千夜渢逐漸遠去而變得模糊的背影,舞瞳夢的眼中閃爍着無比崇敬的光芒,“不愧是殿下!連翹課都那麼灑脫!”
“哎……”耳邊,是被她無視的蕭清瀾無奈的嘆息。
司徒拉拉想,如果她當初沒有遇見千夜渢,是不是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如果當初沒有邂逅他,或許自己依然是一個普通的女孩,過着平淡如水的普通人生活。
可是,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一切的一切,彷彿是一條無形的線,將所有的一切緊緊拴在一起,糾纏不清。
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是,命運嗎?
……
“又在發呆?你好像很喜歡發呆呢。”耳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清脆悅耳,卻將司徒拉拉嚇了一驚!
這個……這個聲音不是……
“影……影子?”司徒拉拉哆嗦着回過頭去,望見一個笑容清甜的少女,四季樹下,落葉紛飛,素雅的白衣隨着清風飄揚,沐浴着黃昏的光輝,渲染了天使般聖潔的光芒。
但是,誰也不會相信,這個外表如天使般純潔的少女,內心居然住着一隻惡魔!
“哎?拉拉?你怎麼一副戰戰兢兢,渾身發抖的樣子?我很可怕嗎?”夏未影故作驚訝地道,笑顏如花,“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是不會吃了我,可是你讓我差點被人吃了。司徒拉拉忍不住腹誹。
“喏,拉拉,渢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
渢?千夜渢?這個傢伙將她扔了回來,二話不說就走了,只是說了句“我出去有點事,你乖乖地呆在這裡不要亂跑”,就飛走了,去找情人幽會了吧?
司徒拉拉忿忿地碎碎念。
“怎麼了?”夏未影趁她發呆的時機,摸了摸她小小的腦袋,笑眯眯地在她旁邊坐下。
“哇……你!”司徒拉拉意識反射,立刻彈了起身,腳一崴,險些摔倒!
“怎麼這樣不小心。”夏未影輕笑出聲,一邊伸手去扶她,“拉拉你變小的樣子更加萌耶!”
“……”這到底是誇獎還是嘲笑她?
等她坐穩後,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對不起。”
“嗯?”司徒拉拉怔了怔,擡頭,正好對上一雙憂鬱的紅色眸子,深紅的世界裡沉澱着幾分高深莫測的神色。
“爲什麼?”她突然愣住了。
糖果般誘人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彷彿褪下了僞裝的面具。
“……我之前欺騙你,只是爲了試探你。我擔心你會對渢不利。”夏未影幽幽嘆息,“可是,我發現,我錯了,他對你,已經超越了喜歡的界限,甚至將你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
“……你說什麼?”司徒拉拉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珍珠般的眸子流動着微顫的光芒。
夏未影沒有回答,只是微笑,繼續說道:“拉拉,你想不想知道渢過去?”
“……哎?”
司徒拉拉目光灼灼地望着夏未影。
千夜渢的過去?
四周霎時間安靜下來,火紅的落葉在半空飛旋,隨着夏未影的一聲輕嘆,無聲地降落到地面。
只聽她娓娓道來:
“天地初開之時,這個世界本是由妖、魔、死神共同主宰。妖之螢,魔之石,死神之晶分別是三族領導者傳承之物,但各族的繼承方式是有所不同……而死神一族,則是每五百年更換一次‘殿’。”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殿’的繼承人,是由死神之晶認可的……然而在五百年前,衆死神普遍認爲,繼承下任‘殿’之位的,不是千夜渢,而是他的兄長千夜決!……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死神之晶所認可的,居然不是千夜決,而是千夜渢!”
“這有什麼不妥的嗎?”司徒拉拉疑惑不解地問。
夏未影輕嘆着搖了搖頭,笑容開始淡化:“那個時候的千夜渢,雖然身爲‘殿’的繼承者,但他的力量很弱,弱得幾乎連一個小小的妖也打不過……”
司徒拉拉微驚,眸中流轉着愕然的神色:“可怎麼現在……”
“問題就在這裡。開始很多元老級的死神並不認同渢,甚至有擁護決的意圖。”說到這裡,夏末影眼底有掩飾不住的哀傷,“他們假借由於渢的力量太弱,可能會遭到魔族的騷擾的理由,要求渢迎娶妖族公主——因爲魔從來都是高傲的傢伙,向來獨來獨往。他們知道,渢一定會拒絕,引發妖族和死神之間的矛盾,從而引發動亂,到時候,他們就趁機謀反。……而決,作爲死神界最出色的預言師,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於是,他裝作順從那些叛黨的計劃,目的就是爲了拖延時間,能讓渢在充足的時間能增強自身力量……但是,渢的力量一直沒有起色,那些叛黨再也等不及了,紛紛要求決謀反。無奈之下,決帶領叛黨攻入暗月之巔……”
“那……那然後呢?”司徒拉拉的聲音竟然有些發顫。
“然後?唉……這個時候,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渢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彷彿失去了所有情感,變得殘酷冷血,力量也突飛猛進!他隻身殲滅了所有的叛徒……在他面前,決封印了自己的靈魂,從此沉睡……”
“然後,渢堅決拒絕與妖的聯婚,妖王盛怒,起兵攻打死神一族。但是,他們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渢的對手了。渢殊殺了妖王,一舉掃平所有敵對勢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渢成爲了魔族的王!魔石與死神之晶合二爲一,不利的影響消失了,從此,死神族的繼承製度亦成空置。……但我並不知道,渢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只是我覺得這一切都不太正常,無論是誰,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冷漠無情,彷彿沒有了心,沒有了靈魂……就如同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