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拉法桑託•瑪薩蘭託爵爺和他的隨從們回到家鄉的時候,埃勒溫薩進入了冬季,這短短的數日好像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樣,這天氣就像是埃勒溫薩的北部邊境上的局勢,忽然就變得寒冷起來,在前一些天的日子人們才感到臉頰上飄過的絲絲的寒意,現在這種感覺已是數不清的冰冷的刀子在皮膚上割。雖然還沒有下雪,但是總叫人有一種大雪臨近的感覺。
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隊伍就進入了蘇利亞的首府要塞,瑪薩蘭託家族的據點——迪爾弗雷格要塞。這座要塞並沒有亨特艾羅要塞龐大,要小一些,它的城牆也更小,整座要塞設計得也沒有後者複雜。要塞的中心坐落在一座小丘上,所以高高地凸起,在小丘上建立起要塞的核心,公爵的住所和公爵親信的精銳衛戍軍就駐紮在其中,公爵的城堡也坐落在那。而內牆與外牆之間的這片地方則是屋檐相碰,密集地居住着平民,只有一條直達內城的道路顯得寬闊暢通,那是騎兵將消息帶給公爵才走的道路。但是在要塞外圍的空地上同樣有着大片的民居,還有耕地,只是這些地方都缺乏城牆的保護,很容易遭受外來勢力摧毀。
阿拉法桑託從寬大的城門進入要塞,沿着大道一直走到公爵的大殿。
庫裡蒂亞•瑪薩蘭託公爵正在大殿,這名公爵的身板很強壯,雖然沒有披掛甲冑,只是包裹在一件領主的便服,可讓人瞧上一眼就知道一定是一位沙場悍將。眼睛很大,只是年歲在這雙原本發亮的眼睛上蒙上了灰色,可仍是炯炯有神。而在一旁還有卡弗雷克•切爾瓦侯爵,這名公爵的心腹卻顯得瘦小,缺乏氣概,像是原本在他身上的這種威嚴之氣都被公爵吸走了一般,而他的那雙烏黑的眼眸子裡卻閃現着數不盡的計謀。公爵本人已經在衛兵那聽到他的兒子回來了。當阿拉法桑託已進入到大殿,庫裡蒂亞公爵就用渾厚的聲音說道:“亨特艾羅有什麼消息?”
阿拉法桑託聽到這話像是瞭解一切的語句,急忙說:“父親。康達希爾死了。”
“康達希爾死了?那迪斯家族可謂是後繼無人了。”庫裡蒂亞緩了緩,接着說,“可是在拉法爾•迪斯伯爵寫信給我說,願意接受我的同盟時,我就知道亨特艾羅發生了大事了。只是沒想到康達希爾•迪斯死了,那孩子可是蘊藏着無限的潛力,遠比他的父親來的大,說不定哪天能在北方一手遮天呢。”
“他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哦?那殺死他的人是誰呢?我倒是很有興趣。”
“一個蘇爾女巡林客和一個蘇爾騎士,不,那個蘇爾騎士在我看來更像是一個南方人。”
“蘇爾人?”
“是的,父親,蘇爾人來了,拉法爾伯爵帶來口信,希望您出兵馳援亨特艾羅。”
“亨特艾羅。”公爵用嘆息的語調說出了這個單詞,“亨特艾羅也深陷戰爭。”他轉過身子,對着阿拉法桑託說,“我不久前得到消息說,米希爾伊已經淪陷,一支由蘇爾人及其他傭兵組成的強大軍隊已經向南,他們攻克了多弗蘭斯,吐溫吐芮很快就會告急。”
“什麼?米希爾伊,蘇爾人從兩線發起攻擊?”
“是的,情況比你想的要複雜,我本以爲蘇爾人的鋒芒在米希爾伊,那麼軍團議會將會疲於應付南進之敵,那樣子的話將會給我創造一個機會,就像是蘭馨•安洛……”他沒有把話說完,又急忙問:“蘇爾人有多少?統帥是誰?”
“聽說有精兵兩萬。但是誰統領這支軍隊倒是還沒有聽說,可我想那也一定是一個出衆的人物。”
“我從東面聽來的消息說,統領蘇爾軍隊的是托蒂斯特亞•惠林,蘇爾王國的王子,那麼我想,在西面行進的極有可能是蘇爾國王,米修斯•惠林本人。”公爵說出這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可是阿拉法桑託的表情卻是驚訝而又擔憂害怕的,如果蘇爾的國王在那的話,那無疑有無數精銳的戰士守護着王旗,且爲此奮戰。
“如果真是這樣,大規模的決戰是不可以避免的,我的父親。而在春季到來之前,至少要一萬名士兵前往亨特艾羅纔有戰勝敵人的可能。”
“一萬人?可這裡沒有這支軍隊。”公爵走近阿拉法桑託,“我本打算在明年春季與軍團議會一爭高下,現在敖麗羅-拉斯已經願意出兵,他們的數千援兵過不了多久就會與我會合,我也召集各地領主,集結了七千人,好吧,你想想看,如果我們去對抗蘇爾人,那麼還能拿什麼去對抗軍團議會呢?”
“父親,您打算開戰了?”
“不,如果軍團議會不願意交出王冠,那我就開戰!”
“那我們要將盟友棄之不顧?拉法爾伯爵堅持不了多久。”
卡弗雷克•切爾瓦侯爵也說道:“對於是否支援亨特艾羅這個問題上,我的公爵大人,還是需要考慮一下的呀,畢竟從短期看,如果我們違背盟約,那麼同時會失去提瑞桑人的支持,至於其他的南方各盟友做什麼反應也是說不準的,還會有多少貴族誠心誠意地聽從您的調遣呢。”
“亨特艾羅有多少守軍?”公爵思量着說。
“在要塞中有一千五百人,差不多是這個人數,雖然在福利基諾還有一支亨特艾羅軍團,人數一千以上,可是與他們對持的蘇爾人也有幾千人,處境也是岌岌可危。”
“來吧,孩子,想想吧,就算是我派出一萬人到亨特艾羅,誰又能保證戰勝蘇爾人呢。”公爵有話鋒一轉,“可我倒是並沒有將盟友棄之不顧的意思,我會即可調遣兩千人到亨特艾羅,我會親自率領這支軍隊。”
“看在諸神的份上吧,如果這支軍隊進入亨特艾羅,將會難逃全殲的厄運。”阿拉法桑託強烈地反對道。
“我會極力避免與蘇爾人正面交鋒,事實上我的目的並不是擊敗他們。”說着,庫裡蒂亞公爵走到桌前,拿出一張紙,提筆寫起來,一邊說道:“卡弗雷克•切爾瓦侯爵,你立馬找一匹快馬,將我這封信交給拉法爾•迪斯伯爵。”公爵寫完信後,用蠟封號,印上公爵的“金雀”徽記,交給在卡弗雷克•切爾瓦侯爵手裡,“找最快的馬送去。”
“是的,公爵大人。”
阿拉法桑託靠了過來,嚴肅地說:“父親,您不能親自帶領這支軍隊。”
“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不是麼。”公爵說道。
阿拉法桑託退後了一步,他思考着這句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一會兒才神色遊離的擠出幾個詞:“我不知道?”
“是的,難道不是嗎?如果你認爲我真的能依靠這點人就能戰勝敵軍,那是不可能的。我需要給蘇爾人一份協議。”
“可是他們並不會聽從您的,即便您可能會成爲埃勒溫薩國王,可即便如此,怎麼可能向蘇爾人發號施令呢。他們不信南方人,他們只遵從他們自己的國王。”
“我很高興在這個問題上,你和我的見解還是一樣的。但是現在擺放在蘇爾人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與我爲敵,在亨特艾羅激戰,不僅如此,他們在提瑞桑和蘇利亞也將付出相當的代價,而第二個,就是和我作出讓步,帶領軍隊與東面的蘇爾大軍會合,從北襲擊弗瑞塔亞,同時,我將率領一支聯軍從西進入弗瑞塔亞。”
“那他們爲什麼要答應?”
“各取所得,我的孩子,我可以當上埃勒溫薩國王,而蘇爾人會得到惠林斯頓、米希爾伊、亨特艾羅,一切他們所佔領的地方。埃勒溫薩將會和蘇爾以特文特爾大河爲界。那時候,我可以當南境之王,而米修斯•惠林也可以當他的北境之王。要是他們選擇第一條,那麼大家都玉石俱碎,我想蘇爾人裡面還是有聰明人的。”
“可是您交出亨特艾羅或是莫瑞丁,迪斯家族絕對不會同意!”
“他們當然不會同意,但是我在信中告訴他們避免與蘇爾人交戰,我會親自調停,即便是獻出亨特艾羅,也會將其取回重新賞賜與迪斯家族。在拉法爾看來,我的決定只是與蘇爾人暫時的媾和,一旦時機成熟,亨特艾羅會重新迴歸他的名下。”
“這是褻瀆和欺騙!”阿拉法桑託不由得驚叫起來,“拉法爾•迪斯也不是聾子和瞎子,不是輕易就能被欺騙的。”
“可是他別無選擇,他只有相信這其中的一切,因爲他無法戰勝眼前的黑暗,而且他越是害怕這股黑暗,他越是會逼迫自己相信。這世界本身就充斥着謊言和欺騙、陰謀和詭計,可最終只有勝利者和失敗者。我的孩子,你對於這個世界的法則也許還是懵懵懂懂,一無所知。”公爵站立起來,“當然其中並不都是謊言,我會從蘇爾人手中重新取回亨特艾羅和莫瑞丁,不止如此,還有米希爾伊、惠林斯頓,北部的疆域,只是我要將這些土地放在……”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阿拉法桑託身邊,他伸出兩隻手,一隻手握住阿拉法桑託的右手,而另一隻將這隻年輕的手合起來,“……這裡。”
好像公爵把什麼魔法放進了阿拉法桑託的手中一樣,這位年輕的爵爺頓時忘記了所有的昏暗無光的一面,而說道:“瑪薩蘭託家族將成爲埃勒溫薩全境的統治者,這個王國的第二家族。”
“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很多敵人要對付,聽聽吧,現在雖然還寂靜無聲,可過不了幾天了,過不了幾天就要號角連連了。”
說到這裡,庫裡蒂亞展露出他那副鷹鉤般的鼻子,這副鼻子在他這張臉上顯得非常搭配,能將他心底的那副陰深深而又極富野心的一面展露出來。“你留在迪爾弗雷格,”公爵說道,“敖麗羅-拉斯的軍隊不出幾日就會抵達,伏希爾•洛爾伯爵會親自率領軍隊,你在這裡集合軍隊,迎接所有前來會合的人。”
“是的,我的父親。”
“如果一切順利,在我的掌握之中的話,我會在一兩個月後率軍返回。最晚,我也會在春季到來之前回到蘇利亞。”當公爵走到一扇狹小的窗口面前,看見一匹快馬已經離開要塞,,飛馳在平原上,直向着北方。那匹快馬飛一般地穿過平原,穿過崎嶇的、隱埋在山間的道路、森林和細流,直抵亨特艾羅,送進了拉法爾伯爵的堅固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