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把手裡的花遞給陳阿婆,“給您買的,祝您新年快樂!”
陳阿婆今兒個顯然很高興,一捧花接過去,沒牙的嘴巴癟着,都樂得合不攏了,但還是數落了一下常安,說她亂花錢。
常安也不吭聲,把阿婆推過去坐下。
“給您拍張照吧。”
以爲阿婆會拒絕,可她竟然答應了,隨手一把拉過阿梅,“一起,一起,峰峰!”
吳峰一開始沒理,陳阿婆叫了兩聲他纔不情不願地走過來。
“那給你們一家三口拍張合影?
”好啊好啊,我捧着這花兒,哎喲這花真水靈!”
常安把手機調到拍照模式,看着鏡頭皺眉,“阿婆,我給您買的新衣服呢,怎麼都沒穿?”
“哎喲在家燒飯哪能穿那麼好的衣服。”
“可是現在得拍照啊,又是過年,去穿上?”
陳阿婆坐那想了想,大概也覺得有道理,主要是今天特高興。
“行,我去換!”
旁邊阿梅扶着她,“奶奶,我陪您。”
兩人去櫃子那邊拿衣服,很快傳來老太太嘀嘀咕咕的說話聲:“…就這件,這件棉襖珍珍給我買的,看多厚實,還有這件毛衫…”
“山羊絨的吧?”
“可不是,摸上去多軟。”
“嗯,一看就是好料子,應該不便宜…”
一老一少的對話聲斷斷續續。
常安這邊盯着吳峰,他手裡的遊戲還沒停,只是從牀上挪到了椅子上。
常安又輕輕踢了他一下。
“喂,哪兒騙來這麼好的媳婦兒?”
吳峰嗤一聲,“就我這條件還用騙?”一臉得意不知的模樣。
常安哼氣,“花了好多心思才追到手吧?”
“怎麼可能,是她一直巴巴纏着我,煩都要被煩死了,我才勉爲其難答應!”說完還用小拇指扣了下耳朵。
真是好欠揍啊!
常安一腳又踹過去,踹他小腿肚,踹得還挺重,疼得吳峰齜牙咧嘴地抱住。
“你踢我幹什麼?”
“你不吹牛能死?”
“沒吹牛啊,真的是她追我!”
常安回頭又看了眼櫃子那邊,阿梅正在給陳阿婆換衣服,耐心又細緻,她微微嘆口氣,問吳峰:“算是定下來了嗎?”
吳峰起初還沒明白,順着她的目光也瞅了眼,又掏耳朵,但嘴裡還是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嗯。”
“嗯是什麼意思?”
“誒你怎麼跟老太太似的這麼囉嗦?先管好你自己吧!”
吳峰又躁起來,但常安了解他,嘴巴不饒人,可心眼不壞。
她拍了拍吳峰的肩:“你以爲我想管你,只是希望你多替阿婆想想。”
這邊剛勉強聊完,阿梅扶着穿戴一新的阿婆過來,一家三口重新調整好位置,常安擡起手機,站吳峰旁邊的女人突然低低喊了聲:“能不能等下?”
“怎麼了?”常安問。
阿梅不大好意思地撈了下頭髮,說:“想補個口紅!”
“補啥補,趕緊拍完吃飯。”吳峰很不耐煩地呵斥阿梅,坐椅子上的阿婆回頭瞪他,“晚兩分鐘吃能讓你餓死?別理他,去補!”
阿梅迅速跑去拿包,從裡面掏出小鏡子和一管口紅,又把手上剛纔幫忙做飯戴的護袖給摘了,整了下染過顏色但已經枯黃的頭髮,還把外套脫了,裡面是一件玫紅色針織連衣裙,只是尺寸似乎偏小,勒得腰上有些緊。
這麼來回磨蹭又過去了幾分鐘,吳峰罵罵咧咧,阿梅好像已經習慣了,也不理他,就老太太回頭朝自己孫子手臂上捶了幾記。
常安重新擡起手機。
“好了麼?1,2,3…”
畫面在屏幕上定格,照片生成,老太太坐在前面椅子上抱着花,後面站着兩個小輩,阿梅一手挽着吳峰,一手搭着老太太的肩膀,身後是破舊的傢俱,牀和牆。
這就是一張很普通的生活照,照着市井底層裡的一家三口,沒有光鮮的服裝,沒有優雅的佈景,可是陽光正好,屋裡飯菜正香。
常安按下快門的那一刻,自己也在笑。
她後來想,這三年時間自己靠什麼撐過來?應該不是什麼意志勇氣膽量之類,這些都太空乏了,光靠這些空乏的東西根本不足以支撐。
她靠的便是這些細枝末節的溫暖,丁守權,陳阿婆,小芝,吳峰,甚至是街口那個賣花的阿姨…這些於世界而言都是最普通渺小的存在,可對她來說即是英雄,至少在某些時刻是英雄,讓她在一片荒蕪廢墟中多少看到點希望。
就好比你獨自流浪在沙漠,風沙酷暑的,再也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想一頭栽下去就此了斷,可你下一秒又看到樹,看到小攤水塘,甚至是從乾涸沙地裡冒出來的草芽兒。
就這些東西支撐着你再往前走一段,一段又一段的,你捱着那些苦,卻也不斷看到希望和驚喜,最後發現好像日子也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難。
“好了嗎?我看看!”阿梅第一個跑過來。
常安遞了手機,順便把眼框裡冒出來的酸意給壓下去。
“怎麼樣?”
“好的呢,就是我好黑呀,你咋不拿美顏相機拍?”
常安倒沒想這茬,她從來不自拍,手機裡自然沒有這些軟件,更何況這手機千把塊錢買的,國產貨,內存小,她之前存牆繪拍了很多照在裡面,也沒多餘內存再下載那些不實用的APP。
“抱歉,要不我拿你手機再拍一張?”
“會不會太麻煩?”阿梅不大好意思地問,常安剛要接話,旁邊吳峰已經把阿梅扯開,“你煩不煩啊,一張照還拍來拍去,再說你自己黑還是白不知道?”
或許是聲音吼得太高,也或許是那一扯把人扯趔趄了,阿梅表情一頓,眼圈刷一下就紅了。
常安屏住呼吸。
陳阿婆氣不過,在吳峰手臂上死死擰了把,“你個兔崽子怎麼說話呢?啊,會不會說話!”
老太太中氣足,氣勢上倒把吳峰壓了過去,吳峰呢或許也覺出自己過分了,嘴巴癟了下。
常安這個“外人”也不好插嘴,氣氛一度變得有些僵,可誰知原本紅着眼睛的阿梅噗嗤一聲笑出來。
“算了,不拍了,先吃飯!”她轉身進廚房,傳來拿碗筷的聲音。
陳阿婆又瞪了眼孫子,“回頭把人氣跑了,打斷你狗腿。”
吳峰摸了下鼻子沒吭聲。
常安瞬時用手肘頂了他一下,“去廚房幫幫忙!”
吳峰嘴裡嘰嘰咕咕,但到底還是磨蹭着走了過去。
好在阿梅情緒來得快也散得快,幾分鐘後碗筷擺上桌,菜也都端齊了,四個人落座。
原本也不算年夜飯,年夜飯需要除夕晚上吃,但陳阿婆還是做了滿滿一桌子菜,一大早還讓吳峰去菜場殺了只土雞,在爐火上燉了半天,燉得鮮香金黃。
常安食慾不錯,心情也不錯,喝了兩碗湯,半頓飯下來阿梅跟她也有點熟了,褪掉了剛纔見面時的拘謹,還加了常安的微信,讓她把剛纔拍的那張照片發給她,另外又教常安下了幾個當前流行的APP,又拉着她自拍,各種美圖和特效的軟件,一會兒是暗黑系,一會兒是小可愛,一會兒又是小鹿角或者小貓咪小豬的,常安以前從來不玩這些,但拗不過阿梅熱心介紹,陪着她玩了一會兒,倒也覺得有趣。
午飯之後吳峰繼續崴牀上去打遊戲,阿梅自告奮勇洗碗,常安陪阿婆磕了會兒家常。
大部分內容還是關於阿梅和吳峰。
跟阿婆聊完常安才知道阿梅不是本地人,老家在甘肅金昌,應該是個小城市,常安之前都沒聽說過。
“是個苦命的,十幾歲就被家裡逼着嫁人了,同村的,年紀要比她大很多,嫁過去之後就一直捱打,後來生了個兒子日子纔算好些,可惜兒子沒到三歲就生病夭折了,男人變本加厲,她熬了幾年實在受不了自己跑了出來,這些年一直沒回去過。”
常安回頭看了眼廚房裡正在忙碌的身影,她正利索地站在池子前洗碗,邊洗還邊哼着歌,樂呵呵地像是滿世界都是開心事,以至於常安很難把她跟陳阿婆口中所說的苦命女人聯繫到一起。
“她多大了?”說實話常安從她的穿衣打扮看不出具體年齡。
陳阿婆也沒隱瞞,“要比峰峰大兩歲。”
“峰哥什麼打算?”
“那兔崽子……我前幾天問過他意思,他含糊不清的,今早倒是跟我說了實話,他是覺得自己這情況也沒資格談娶媳婦兒的事。”
“可是我覺得阿梅好像並不介意。”
“是吶,我也背地裡問過這姑娘了,人家不要什麼房啊車啊,就想找個能知冷知熱的過日子。”
常安知道吳峰的尿性,除了懶一點嘴巴賤一點之外,對人倒還算細緻。
“峰哥最近還出去玩牌嗎?”
說到這個老太太倒樂了,“沒了,就這姑娘跟他過去住之後,據說已經有陣子不出去賭。”
“這是好事。”
“是啊,男人還是要成家有了媳婦兒之後才能定性,我瞅着這姑娘是真不錯,勤快肯吃苦,又不嬌氣,回頭峰峰要是跟她成了,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哪天閉眼下去也能跟他父母有交代了。”
常安聽了不免傷感,“阿婆,您要長命百歲的!”
“嘖嘖這話一聽就是哄我的,真活到一百歲還不成老妖精了。”
“現在百歲老人很多啊,我外婆就一百多才走的。”
“真的喲?那你外婆好福氣……”
兩人拿板凳坐門口太陽底下,聊天聊了半小時。
阿梅收拾完出來了,手裡拎了一隻保溫盒。
“給你打包了雞湯,帶回醫院給孩子喝。”
常安感激並感動,也知道陳阿婆大概已經把小芝的事跟她講了。
從陳阿婆那裡出來又是半小時之後了,常安拎着滿滿一大杯雞湯去打車,走到路口見那輛三輪車還在,已經下午兩點多了,雖有太陽,但風也很大。
她過去又買了兩束花,一束玫瑰一束百合。
賣花的阿姨很是感動,走的時候不說新年快樂了,給常安深深鞠了一個躬。
她說:“姑娘,好人一生平安!”
常安捧着花走在冬日的冷風和豔陽裡,心神盪漾,脊背挺得更。
現如今滿世界的女強言論,女人要有事業,有野心,有車有房有MONEY,左右逢源大殺四方,跟上司鬥,跟客戶鬥,跟下屬閨蜜老公婆婆甚至小三鬥,完了還得跟自己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女人的強悍和力量,可是夜深人靜時她們又默默哭泣,瑟瑟發抖,要靠着公衆號裡那些心靈雞湯才能續命。
這樣矛盾的存在,白天是披荊斬棘的鬥士,晚上卻丟盔卸甲脆弱得要命。
殊不知許多力量只能源於自己的內心,不需要去掙搶,更不需要太猙獰,只是溫柔待這世界,哪怕是這世界加註在你身上的苦,你就當吻一遍傷痛,便強過任何事業和經濟加持。
常安終於明白這樣的道理,所以她心甘情願地在苦難面前變得柔軟,柔軟演化成善良,善良便是從內心長出來的,最強也是最茂盛的支撐力。
回醫院的車上,常安拿出手機。
這會兒美國應該是半夜,那邊也不過農曆新年,可是常安還是想跟他分享一下此時的喜悅,儘管自個兒也不知道這種喜悅來自哪裡,可能是陽光很好吧,也可能是花兒很嬌豔,總之常安就是要跟他說點什麼。
可是捏着手機醞釀半天。
說點什麼好呢?
新年快樂?太俗!
你睡了沒?白扯!
有沒有想我?肉麻!
猶豫好一會兒也沒拿定注意,最後想想,發張照片算了,剛好中午吃飯的時候阿梅拿拍照軟件給她拍了很多無厘頭的照片。
常安調出相冊,一張張翻找,最後選定一張頭上頂着兔耳朵特效的自拍,看着還挺可愛的。
她打上勾正要發出去,手機屏幕突然僵了下。
死機了?
再點,還是不動!
常安連續劃拉了好幾下,迎來的結果就是徹底黑屏。
沒電了?壞了?
壞了倒不至於吧,無非就下午被阿梅“忽悠”着下了幾個APP麼,那就是沒電了?
常安覺得沒電的可能性比較大,也沒多想,直接把手機扔進包裡。
回到醫院快四點了,常安把一束百合送給了護士臺值班的護士,還不忘道一聲新年快樂,將玫瑰帶回病房,讓護工拿去插起來。
小芝已經午睡起牀了,帶來的雞湯還熱着,常安給她倒了一碗,喂她吃完。
吃完之後又陪她玩了會兒,都是小女孩喜歡玩的東西,什麼洋娃娃換裝,廚房燒飯,其中洋娃娃換裝那套還是前幾天常佳卉送來的,丫頭喜歡得不行,晚上恨不得都要抱着它睡。,
常安陪着玩了會兒,倒沒發現時間流逝,等擡頭纔看到外面天都黑了。
冬天白晝短,傍晚六點左右,護工買了飯過來喂小芝吃,吃完常安把她裹嚴實,推着推車帶她到外面去逛了逛。
也不敢去太遠的地方,就在醫院對面的商場,畢竟過年嘛,總不能真的全程都在病房裡耗着,也得讓她出來感受一下過年的氣氛。
小芝可高興了,因爲已經好久好久沒出來,全程都嘻着一張臉。
常安破例給她買了一根棉花糖,還給她買了一頂帽子,毛茸茸的,上面有小兔子耳朵的造型,去收銀臺付完錢,帽子就沒脫了,直接給她戴着出去。
臨近八點,出來也轉了一個小時,常安推着小芝回去。
等紅燈的時候風太大,常安又繞到推車前面把帽子兩邊的耳朵折下來,剛好可以遮住小芝的耳朵。
“冷不冷?”
小芝眯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搖頭:“不冷。”
“開不開心?”
“開心!”
常安也被感染了,笑着起身,結果袖子被拉住,小芝用手輕輕拽了拽她的衣服。
“怎麼了?”常安問。
小芝歪着腦袋,兔子耳朵又彈了一根出來,她笑嘻嘻地盯着常安。
“跟你說句話好不好?”
常安笑了笑,“想說什麼呢?”她蹲到推車旁邊,還故意把耳朵湊過去,耳朵邊上有孩童熱熱的呼吸,大概等了一兩秒,聽到稚嫩卻飽含感情的幾個字。
她說:“媽媽,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喲!”
常安當時整個人僵在那,不敢側身,不敢看孩子,就怕溼潤的眼眶泄漏了底氣。
她蹲那等了一會兒,紅燈變綠燈,兩邊的人羣開始穿梭,常安就藉着人來人往的景緻,稍稍俯身在小芝額頭落了一個吻。
“媽媽也很喜歡你…”
天邊一朵煙花綻放,火光映着所有人的臉龐。
你吃過的苦,捱過的傷,就當命運的饋贈,終有一日時間都會給你最滿意的補償。
……
把小芝推回醫院,幫她洗漱換睡衣,又陪着她在牀上哄睡着,折騰完已經過九點。
常安這纔想起手機還在包裡,滿屋子找充電器。
這麼多年了,許是改了很多習慣,可這亂扔東西的毛病還是一點都沒改善。
幾圈找完常安纔想起來,充電器應該是中午吃飯的時候落在陳阿婆那裡了。
她今晚是打算回長河住的,畢竟除夕,這種日子不想一個人住賓館,可沒手機也不方便,看看時間尚早,她便決定先去埰崗拿一下充電器。
“阿婆?”
常安推開虛掩的木門,吱呀一聲,裹着棉襖坐板凳上看電視的老人轉身,有些濁的目光在不算亮的燈光裡定了下,一秒之後才反應過來,臉上閃過很明顯的驚喜。
“珍珍啊?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常安進了屋,也沒關門,因爲聞到屋裡一股很濃的煤火氣,靠牆的爐子上還在燉着什麼東西,白氣騰騰,總算給冷冰冰的屋裡加了一點暖。
“您忘了?前陣子不是跟您說過嘛,要來陪您看春晚的。”
老太太徹底樂了,撐着膝蓋起身,步履蹣跚地給常安搬了一張凳子。
“以爲你就隨口一說,快,快過來坐。”
常安走過去,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帶到椅子邊,又去櫥櫃那裡捧了東西過來。
“吃,邊吃邊看……”
無非就是一些瓜子花生,還有超市裡稱斤賣的水果糖。
常安坐下來陪陳阿婆看春晚。
“三小隻的節目過去沒?”
“沒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急死個人。”
老太太巴巴瞅着電視機,追星這態度和架勢都非常十足,常安忍不住笑,“我之前幫您查過了,今年他們的節目拍得比較後。”
“真的啊?”
“嗯,估計得十一點左右。”
“那你還能陪我到那時候啊?”
“沒事,我說好了陪您的。”
老太太聽了樂呵得不行,抓了一把糖到常安手裡,“吃,吃點東西。”
常安剝了一顆放嘴裡,好像是葡萄口味的,味道其實一般,可夠甜,能甜到人心坎兒裡。
陪阿婆看春晚的空檔,一老一少免不了聊天,問了些小芝的情況,還有後續領養以及常安的打算。
常安對老人並沒隱瞞,結果這麼聊聊看看就晚了,一下就過了十一點。
TFBOY的歌曲放完,想着離凌晨也不遠了,常安便留下來陪阿婆守歲。
午夜十二點,外面炮竹連天。
阿婆去爐子上端了鍋,盛了一碗紅棗蓮子湯給常安。
大年初一喝甜湯似乎是雲凌的風俗,以前常安在周家也年年吃,可現在面前這一碗卻意義不同。
“丫頭,苦盡甘來,新的一年,從此甜甜美美,事事順心!”
常安看着碗裡熱氣騰騰的甜棗和蓮子,淚水模糊了眼睛。
喝完甜湯從屋裡出去,陳阿婆把她送到門口。
常安道別,又叮囑她以後在屋裡別燒爐子,封閉的環境容易出事。
獨自走出小巷,四周還有零散的炮竹煙花聲,常安摸出手機想給周勀發條微信,可是屏幕一點,糟糕,來這的正事全給忘了,充電器和充電一樣都沒幹!
常安罵了自己一句,只能再往回跑,等她拿了充電器出來已經靠一點了。
除夕夜大家都停工休息了,出租車都捎,等了十幾分鍾纔等來一輛。
半個多小時後總算到長河,大半夜的,門口保安管得鬆,也讓車子進小區了,常安讓師傅把車一直開到別墅前面的車道上。
她下車,還沒走到門口,身後響起一通汽車鳴笛聲。
常安轉身,只看到一道碩亮的白光射過來,是車燈,刺得她眼睛不能睜,拿手擋了下,隨後“砰”的關門聲,有什麼人好像從車燈裡頭疾步走過來。
常安還沒看清,只覺肩膀上一緊,自己被兜頭兜腦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