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教員目光偏移到徐清那一側的PFD的時候，便是短短一兩秒，常教員的低速紅黑速度帶開始上揚，超速速度帶下移，竟是在不知不覺中，超速和低速速度帶連成一片。
如今，常教員的空速顯示已經全部被紅黑速度帶所佔領。
在超速速度帶和低速速度帶重合的一瞬間，所處空速也進入紅黑速度帶中。
與此同時，超速警告和抖杆警告同時響起！
嘀嘀嘀的超速警告和刺耳的駕駛杆震動聲響徹整個駕駛艙。
比起相對單一的超速警告，抖杆的連續不斷的響動顯得更有震撼性！
抖杆的響動太大，甚至於蓋過了發動機的噪聲，穿透了駕駛艙的艙門，使得前艙安坐的兩名乘務員都能清晰地聽到。
抖杆的轟隆聲是如此之大，彷彿是對人心的連環重擊，以致於就算是對飛行一竅不通的乘務員也能感受到駕駛艙內似乎出了大亂子。
位於前艙的兩名乘務員正是本次航班的乘務長和三號乘務員。
三號乘務員還相對年輕，持續不斷的抖杆聲便是那扼住喉嚨的大手讓她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年輕而無知，無知而無畏！
若是品嚐了一絲危險，那麼回味的就是恐懼的味道。
乘務長年紀稍大，不像是身邊的三號乘務員，她的老公就是飛行員，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些許飛行知識。
她知道這個聲音是抖杆，是失速警告。
失速是一種不安全飛行狀態，但是失速改出算是相對常規的飛行動作，只要不是深度失速，改出失速應該不算多麼困難。
因而，跟有些慌亂的三號乘務員相比，她算是比較鎮靜的。
當然這份鎮靜只限於起初而已，在抖杆聲持續一段時間後，她的鎮靜再也支撐不住，尤其是在隱約聽見了其它警告聲！
現在飛機經歷的似乎不是一次簡單的失速！
乘務長的右手不着痕跡抓住了座椅一角，臉上不動聲色，只是冷聲迴應：“不要說話！”
三號乘務員看了乘務長的側臉，深吸一口氣，將已經到嗓子眼的話生生壓了下去。
壓抑不能讓恐懼消失，只會讓恐懼更加肆無忌憚。
恐懼無法控制，就像現在無法控制的飛機。
而且……她應該恐懼，因爲她就身處恐懼本身。
駕駛艙內，常教員剛剛偏過去的目光在一片抖杆聲和超速警告中下意識地迴轉過來。入眼的是自己這邊已經亂成一團的速度帶。
“抖杆？失速？還有……超速？”常教員在這一刻思緒亂飛！
失速和超速同時出現的情況一般只會出現在高高度。那時候由於空氣稀薄，飛機處於性能極限，超速和失速速度帶非常接近，速度餘度極小。
在極端條件下才會出現失速和超速同時發生的情況。
現在這纔剛起飛，爲什麼會出現超速警告和失速警告同時發生的情況？
他抓駕駛杆已經幾十年了，從年輕的時候飛軍機到後面轉民航，飛行已經深植在他的血脈裡。
飛機就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就算不借助儀表，他依然能分辨飛機處於什麼狀態。
現在的飛機根本不可能失速和超速！
從剛纔他就發現速度帶有問題，此時兩個本不該響起的警告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快速掃過徐清那一側的PFD，徐清的PFD一切如常，更重要的是徐清的駕駛杆沒有發生抖杆！
只有機長側發生了……抖杆現象！
“空速不一致？空速不可靠？傳感器故障？”
常教員腦子想到了多種可能！只有飛行參數出現問題，才能出現如此怪異的現象。
飛行參數的獲取大部分就在於各種各樣的傳感器。傳感器故障將直接影響飛機的儀表顯示！
常教員發現他一邊的空速顯示的是兩百一十節多一點，而徐清那邊的顯示是兩百三十節，二者相差只有十幾節的樣子。
在他的飛行生涯中就經歷過空速不可靠的情況，那時候兩側空速相差超過五十幾節。
其實以空速不可靠而言，十幾節的空速差別已經算是很小了，甚至不能算作空速不可靠的依據。
到底是什麼導致了這般非典型的空速不可靠現象？
就算是以常教員的經驗，依舊有些疑惑。
徐清這一邊同樣心猿難訓，意馬亂馳。
起初的超速警告和抖杆警告讓他頗有些慌亂，直到他發現自己這邊的數據顯示並沒有問題才更爲疑惑。
他同樣瞟了一眼機長一邊的PFD，只是那邊的速度帶頗有些觸目驚心。
他甚至在糾結要不要做失速改出的動作。
徐清同樣懷疑是不是空速不可靠。基於此種判斷，他對比了常教員和備用儀表的數據。
現在的情況是備用儀表跟他這一邊的飛行數據是一樣的，常教員那邊的數據是唯一有差別的，不過差別也就是十幾節的樣子。
這是判斷空速不可靠的正確數據源的緊急方法之一。
一般而言，三處數據中，有兩處相同，大部分情況下這兩處的飛行數據就是正確的。當然這只是快速判斷的一種不算特別嚴謹的方法，最準確的方法還是做《空速不可靠》的檢查單。
現在看來，常教員那邊的飛行數據是有問題的。
“師父，空速不可靠？”徐清問道。
他還是保持爬升姿態沒有變化，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失速警告是錯誤信號。
就算是空速不可靠，飛行數據有問題，但是姿態數據還是始終準確的。
現在的情況讓他不免想到之前機組提到的錯誤抖杆現象。
重複性的故障！
常教員點點頭：“應該是我這邊有問題，先做記憶項目吧。”
徐清對空速不可靠的記憶項目熟稔無心。
此時自動駕駛沒有接通，他順勢再斷開自動油門，同時常教員關閉兩邊的飛行指引。做完三個動作，徐清就準備設置4度姿態和75%N1，常教員則是在這個空檔聯繫塔臺告知他們現在所處的情況。
由於要執行空速不可靠的檢查單，他們可能不能很好執行管制指令，需要提前說一下。
就在徐清調節N1和姿態的時候，毫無預兆地，配平輪跟脫繮的野馬般……瘋狂地向前打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