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跟隨
燕向南察覺到了被窩裡的動靜,不懷好意地投了視線過去。
女扮男裝的姐妹花見他忽然沉默,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裡睡着一個人她們早就看出來了,但別人的私事她們總不好過問,這會兒眼見被子下面蠕動幾下,也放低了說話的聲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來,“劉公子,這位是?”
燕向南眼裡閃過一絲流光,伸出手安撫性地在被子上順了順,說出讓燕午再度張口結舌的話來,“這是我的‘夫人’,昨日不小心淋了雨得了風寒。”
原來這位公子早已成過親了,姐妹花的情緒低落了一會,也是,這麼出色的公子定是許多姑娘家愛慕的,早早成親也不稀奇。不過,昨日她們依稀聽到是兩個男子在說話呀,難道是聽錯了,又或者……兩人的家裡容不下這類事情的發生,硬是要拆散他們所以他們這是私奔出來的?!
頓時姐妹花看向燕向南的目光是可惜又同情,燕向南大致明白她們在想什麼,微斂了臉上的笑意,那雙含情的眼睛盯着手下的薄被,“此次我二人出來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只能送兩位姑娘到下個城鎮,還望見諒。”
飛羽趕緊搖頭,“沒事沒事,到地方我們就當沒有見過,也不會跟人說起的!兩個男人在一起不容易,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燕午總算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一驚之下口水嗆在喉嚨裡,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倒應了燕向南的話。
果然是個男的啊,姐妹花聽到那聲音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飛羽雖然心直口快說起話也不討喜,但剛纔那句話說得倒是很得人心,燕向南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小羽姑娘說的是,能得相伴一生的人不易,我定會珍惜。”
綠痕拍拍飛羽的手,知道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委婉地轉移了話題,“劉公子,尊夫人咳成這樣再悶在被子裡怕是不太好吧?”
燕午的身體頓時僵硬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子,燕向南的手在衆目睽睽之下伸進了被窩,不知道在做什麼,姐妹花的臉蛋登時紅了起來。其實他的手只是很純潔的伸到死士的額頭上摸了一把,已經不那麼熱了,看來昨日的運功還是有效的。
“五兒得的是風寒之症,這裡又沒有大夫,只得先讓他悶在被子裡出出汗,比之昨日已經好了許多,多謝姑娘關心。”
如此親暱的稱呼頗讓人不自在,姐妹花忽然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着某種氣場,旁人無從插足。所以到了下個城鎮,馬車剛剛在一家客棧外靠停,她們就忙不迭地下了馬車,向燕向南辭別,她們也要儘快趕回堂裡,路上耽擱的日子夠多了,也不知回去之後堂主會不會處罰她們。
馬車要進後院,燕午總算能伸出頭來透口氣,他在馬車裡環視了一圈也沒能見到自己的衣服,聽到車伕請他們下去,他咬牙骨碌爬起來,披着被子就要下車,反正這被子閣主是不會再蓋了,拿來遮醜吧。
燕向南好笑地看着他的動作,佯裝不悅,“你該不會想披着被子下去丟本閣主的臉吧?”
燕午動作一頓,終於還是跪下了,“主子,屬下未着衣物,不敢出去丟閣主的臉,讓屬下待在這馬車裡吧。”
“不行!”燕向南看他左右爲難,竟是得了趣。
“……”閣主是想要自己怎麼做?燕午不會拐彎的腦袋又開始痛了起來,既然披着被子是丟閣主的臉,那麼不披就是了!泛着潮氣的被子滑落在地上,燕午光着身子站起來搖搖欲墜就想往外走。
瞎子也能看出來病情又加重了!燕向南無語地把被子撿起來往燕午身上一卷,順勢把肩上一扛,“怎麼說你也背過本閣主,算是還你一次,乖乖的別動!”一巴掌拍在死士的臀上,還想妄動的死士在被筒裡沒了動靜。
車伕和小二見這氣質不凡的公子扛着一卷被下來,一驚詫一疑惑,車伕是知道里面有兩個人的,這會兒只下來一個,另一個在哪裡可想而知。
甩給小二一錠銀子,讓他去置辦一些新的被褥和衣裳,順便請個大夫過來,燕向南扛着自家死士大搖大擺地進了客棧,把人往牀上一擺,燕午忙不迭地掙脫了被褥扒着牀沿乾嘔,被頂到胃難受了一路,但早上沒吃東西又什麼都吐不出來,臉色比昨天還難看。
做了壞事的燕大閣主坐在牀尾,把那牀潮透了的被子丟在地上,換上客棧乾淨的被子,訕訕道,“本閣主讓小二去請了大夫,配了藥在此休養幾天。”
閣主難得一次的心虛燕午沒有注意,他只聽到閣主請了大夫,若是大夫來的話他的秘密就保不住了,雖然上次已經冒着必死的決心把事情說出來,但絕不是在除了閣主以外的人面前!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了!
燕午狼狽地爬起來,顫抖着嘴脣請求道:“主子,不需要請大夫,屬下已經大好了!明日、不,今日就可以起程!”
這麼不領本閣主的情?燕向南陰着臉道:“大好了?你連路走不穩,以後都讓本閣主扛着你不成?再說本閣主不愛冒雨趕路,說過幾日就過幾日!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氣氛有點僵,沒過一會兒小二就領着大夫來了,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燕午喘着氣一頭磕在牀板上,悲聲道:“主子——”燕向南停下了腳步,看着埋着頭的燕午,他幾乎渾身都在顫抖,“屬下……不需要大夫。”
“不想看大夫?”過了好一會兒,燕向南纔開口,“看大夫不一定要診脈的,望聞問切,診脈是在最後你不知道嗎?”
燕午擡頭,不顧發暈的腦袋想要看清楚閣主的神色,閣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夫也是行醫多年,見過各式各樣的病人,聽過各式各樣的要求,何況這風寒是尋常之症,不診脈也可。他只在牀邊細細查看燕午的神色,聽聽他略顯急促的呼吸,問了這兩日病情的變化,便走到桌邊寫了藥方,“這位公子本是尋常風寒,但病情有所反覆,應該是好了之後再度染病,導致風寒入體,這幾日需臥牀靜養,這藥一日三次,喝足三日便罷。”
燕午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一半,迷迷糊糊躺在牀上睡着了,沒有聽到閣主和大夫之後的談話。
送走大夫,燕向南看着再度昏睡的死士,心裡懷疑更重,但這些天他也知道了這死士的秉性,倘若此時執意要問,這人一頭撞死的可能性更大一點。而且,這病情反覆也是自己逼出來的,他堂堂一閣之主,在這件事情上有些玩過頭了。
“別告訴本閣主你這病一半是氣出來的,脾氣還挺大……”
燕午再一次睜開眼睛是被閣主叫起來的,那個殘月閣身份最尊貴的人正單手端着藥碗,另隻手扶起他,把藥碗塞進他手裡,“自己在這裡好好養病,一日三餐和湯藥小二會按時送到你房裡。”
燕午心中有不妙的感覺,“主子?”
“本閣主去趟盈州,你病好了去四海堂找我吧,記住不要暴露了身份。”
“主子,屬下不能……”
“不能什麼,跟着我然後換我保護你?你現在這樣只是拖累,明不明白?”話語像刺一樣扎進死士的心裡,死士默默地低下了頭。
燕午本抱着一絲期望,第二日病就會痊癒,然而清晨頭重腳輕地起來正遇上前來送飯的小二,一問才知,一大早閣主就冒雨出發了。燕午站在窗前盯着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緊了緊身上披的衣服,其實閣主把自己留下是爲自己打算吧,以他現在的身體很容易出狀況,有時候內力都不能妄動,跟隨閣主確實是個拖累。
閣主武功蓋世,但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實在太過危險,身爲死士,更是做爲一名侍衛隨同閣主外出,怎能安坐在此處看着閣主涉險?
燕向南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裡的時候才知時間難熬,前幾日還能逗逗那死士解解悶,如今卻只能整日裡聽着車伕趕路的吆喝聲和車軲轆響動的聲音,着實無趣。
想到當自己告訴那死士讓他留在客棧時他臉上的表情,燕向南就是一陣煩躁,雖然他平時就沒有什麼表情,但那細微的變化沒能逃過他的眼睛。又不是任務失敗讓他去死,只是讓他養病而已,他是閣主,又不是虐待狂,讓走路都不穩當的人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嗯,出生入死不太準確,他還沒有把那個將死的人放在眼裡。
無意識地勾勾手指,死士身上滾燙的熱度似乎還留在指尖,若是人還在,順手摸幾把也是好的……燕向南眼神一凝,有人跟蹤,是哪個不怕死的?來人輕功不錯,但像是受了重傷般呼吸有點重,而且,還有點熟悉……
“滾進來。”與那天同樣的話,驚了車伕一跳,但他很快知道並不是在跟自己說話,一個黑影嗖地從他身邊掠過,鑽進了車廂。乖乖,好厲害!車伕咂舌。
燕向南看着單腿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被氣樂了,“好啊你,敢不聽本閣主的話了!”
燕午老老實實跪着,“閣主恕罪!”
“恕個屁的罪!”燕向南忍不住爆粗口,“給我轉過身去,屁股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生病的人會特別脆弱,據說燒糊塗的人會做出糊塗事兒,據說……
死士並非沒脾性,閣主也不全是渣兒,最起碼還會照顧人,雖然把人照顧得更病了= =但奏是嘴太毒心眼兒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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