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少安帶着騎兵到達李然的防區之時,天色已晚,月光灑落,穿過幽幽的迷離照在了防區的城牆之上,白白的,猶如一層銀霜。
幽風吹過,幾片落葉散落下來,城頭的軍士咒罵天氣的聲音傳入了耳中,嶽少安沉聲道:“告訴李然,我們來了,讓他出來。”
張橫提馬上前,用足了力氣道:“嶽統領前來,請李將軍出來敘話。”
城頭上的軍士一陣慌亂,隔了一會兒,纔有一個聲音高聲回道:“已經派人去通稟了,請嶽統領稍等。”
嶽少安擡手示意衆人停下,與那城牆相隔了一箭之地,看着並不太高的城牆上軍士都凝神戒備着,心底不由得的冷笑一聲,這李然也太心急了一些,做的如此明顯,只有傻子纔看不出來他這是想造反。
防區的這面面對的都是大宋的軍隊,做的如此嚴密,這是防誰呢?不言而喻。不過,如果換了自己,恐怕也得這樣做吧,想不明顯都不成,不然大宋的兵丁攻入進來的話,連一絲抵禦的能力也沒有,便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賭對方的信任程度了,顯然,李然的魄力還是不夠的。
等了一會兒,李然那邊又有了消息,只聽先前那個聲音又喊道:“李將軍已經備好的酒宴,請嶽統領進來敘話。”
“統領?”張橫扭過頭,面帶疑問,讓嶽少安斷決。
嶽少安眉頭微蹙,目不斜視的道:“讓他出來,就說我們又要事,和他說幾句話就走,沒時間在這裡耽誤。”
張橫點頭,對着城頭喊道:“李將軍,我們只是路過,還要回去覆命,沒有時間進去赴宴了,你出來,統領交代幾句話便走……”
李然在裡面聽的真切,嶽少安成爲帝師的消息,他早已經打探到了,今日既然到這裡,應該不單單是路過這麼簡單,所謂做賊心虛,他本是想讓嶽少安入城,趁機將他留住,現在嶽少安不進防區,他卻也沒有辦法,禁不住罵了起來:“他奶奶的,嶽少安這個是想陰我啊。”
“將軍,如何定奪?”李然手下的副將問道。
李然眉頭緊皺,神色快速的變幻,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他現在還確定不了嶽少安是不是已經肯定的知道了他的意圖,不過,嶽少安至少也應該是察覺到了,不然,也不會這樣,連防區都不入,自己出去的話,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猛地將牙一咬道:“用守城弩射他。”
“是!”副將答應一聲,再次跑到了城頭,親自架起守城弩,“嘎吱——”隨着拉蠻弓弦的聲音響起,“嗖!”一倒利箭飛了出去,直奔嶽少安的胸口射了過來。
“嶽兄弟小心——”張橫眼疾手快,急忙擋在了嶽少安的身前,擡起手中的鑌鐵長棍,橫在了胸前。
“當……”
一聲重重的聲音從張橫那裡發出,張橫被巨大的衝力頂着再也在坐不穩了,“噗通!”掉下了馬來,鑌鐵長棍上,被射出了一個大大的豁口。
緊接着,“颼颼颼……”一連串的普通箭支也隨後射來。嶽少安一看情形不對,面色一沉,急忙下令道:“退!”
一聲令下,早就有軍士將張橫扶上了馬背,衆人離開像後退去。
“想跑?”李然站在了城頭之上,看着嶽少安井然有序的帶着人撤退,果斷下令道:“這裡不能留了,殺了嶽少安,帶着他的人頭找皇上請功去。”
他口中的皇上自然不是剛剛登基的五王爺,而是張先讓,李然作爲張先讓埋在大宋中的親信,當然不會讓他們什麼成果都沒有,就這樣回去,所以,他纔想殺了嶽少安竟而邀功。
隨着李然的話,副將點燃了一煙火,朝着空中連放三支,“砰砰砰……”三聲響動之後,先前埋伏在嶽少安來路上的兵馬衝了出來,又是一陣箭支朝着嶽少安他們射來。
嶽少安眉毛一凝,怎麼也沒想到李然居然會有伏兵,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他,他之所以只帶這麼多人,一來是麻痹李然,二來是因爲,這些開州軍,都是自己的親信兵士,他還真捨不得用他們來和李然硬碰,李然這裡有幾千人,比自己的人多,就算是打下來,也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這當然不是嶽少安想看到的。
如此一來,眼下的處境,只所能逃了,但是,後路被封,卻又逃不出去,嶽少安眉頭一皺,單手一指密林道:“進去。”
這本是他做最壞打算時才留的後路,現在卻不得不用了,兩百多人躲着射來的箭支,打馬極快。怕被嶽少安察覺,李然埋伏下來的都是步兵和弓箭手,因而在機動性能上比起嶽少安的人來,就要差多了,很快便被甩在了身後。
嶽少安的人馬一入樹林,便和消失了一般,夜色正濃,雖然有月光,但是林中的可見度超不出十米,如此一來,在追擊上的難度就大大的增加了。
李然心中焦急,若是讓嶽少安逃脫的話,恐怕自己連逃到汴京的希望都很小了,想到此處,他躍上馬背,命令自己的下屬傾巢出,一起追入了林中。
一時間,林中火光突起,一個個火把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閃亮了起來,李然的幾千人一起衝進了林中圍殺嶽少安的騎兵。
在林中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不過,此時的樹林雖然密集,卻是排列的很有順序,對於騎兵而言倒也不是太難行走。
嶽少安命令自己的人都將弓箭準備好,只要是敢靠近的,一律射殺,雖然,這樣有效的保持了追擊的距離,不過,慘叫聲卻吸引過來更多的追兵。
眼看追兵越來越多,嶽少安忽然面色一變,他們一直是往杭州城的方向跑,這樣一來,李然又不是傻子,定然在前面設好了伏兵,一但落入,收尾夾擊之下,絕難倖免了。
雖然,也有可能李然現在並沒有做的這麼周全,可是嶽少安卻不敢冒這個險,一想到這裡,他再一觀察現在的情形,追兵似乎刻意放開了南邊的口子,讓他們往那邊跑,心中頓時明白了,冷汗滲了出來,若是再發現的晚一些後果不堪設想。
看着手下的軍士慣性使然的朝南面跑着,嶽少安急忙喊道:“劉通、馬旻、張橫,告訴兄弟們,朝北面撤。”
“是!”三人同時應聲,經過開州那一場仗之後,開州軍對嶽少安是打心裡佩服,對於他的命令沒有一絲懷疑,並不多問爲什麼,下意識的便改道朝北面而去了。
李然追擊一氣,發覺嶽少安不上當,心頭更驚,看來嶽少安果然有些能耐,今日想抓到他並不容易,他急忙招集兵力,全力追了上去,只求緊緊咬住嶽少安的人,不讓他走脫,依然不想什麼手段了。
林中的樹葉嘩嘩作響,士兵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嶽少安騎兵卻是具都沉默着,兩相比較,一看便可以看出那方軍士的素質比較高。
但是,儘管嶽少安這邊的兩百人要比李然手上的兵優秀很多,可嶽少安也沒有自信膨脹到,認爲自己的兩百人就能殺死對方的幾千人。
嶽少安帶着手下很有策略的逃跑着,始終和追兵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是,裡面的樹林越來越難行走了,這讓他們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道路越是難以行走,對騎兵越是不利,相較而言,李然的追兵速度便快了起來。
終於,追兵在騎兵的一陣箭雨中,扔下了幾十具屍體,靠了上來。短兵相接,一場廝殺正式拉開了序幕,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李然的追兵比較分散,並沒能一擁而上,靠上來的人數只有百十多人。
很快,騎兵便殺退了追上來的人,趁着後續追兵沒有到達之際,嶽少安命令手下分散開來,放慢腳步,將隨身帶着的火藥沿路散落。
自從開州和完顏滿打完那場仗之後,嶽少安便覺得火藥這東西很好用,所以,開州軍平日裡也都隨身攜帶着這些,尤其是在金國之行之後,更是如此,今日嶽少安本就做着最壞的打算,因而,火藥的量帶的很足。
沿路散落完畢後,看着那些追兵又撲了上來,嶽少安高喝一聲:“點火——”
騎兵將手中的火摺子揮手扔進了身後的火藥之中,“騰!”火苗竄起一人來高,身後追上來的追兵腳下,隨着“茲茲茲……”的火藥燃燒之聲,化作了一片火海。
“啊啊——”的慘叫聲響起,焦糊的烤肉味傳來,地面上多年的囤積的黃葉被火藥一引,具都着了起來,火勢漸大,燒死,少傷的追兵頗多。
李然看在眼裡,心中一陣的肉疼,這火烤的可都是自己的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