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然而整個杭州依然一片肅然,沒有了往年該有的喜慶。經過柳宗嚴和衆臣的商議,最後請示了五王爺,決定在春季前夕登基,舉過守孝之日也就到這一日。
時隔月餘,準確的說來,還不到一月,但是,大家都明白,此時國體動盪,新帝必須早些即位,以防金國那邊再興戰事。
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經過雲南的密探回報,樑王蠢蠢欲動,似乎有聯合大理國,舉兵造反的可能。
同時,大理那邊年年進貢的貢品,也停了下來,如若是往年的話,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運到京師了,可是,今年卻沒有動靜,就連皇帝駕崩,也沒有派使節前來弔孝,只到大宋派人前去,這才用路途遙遠,沒有得到消息,雖有傳聞,卻並不能確定真假。
儘管大理皇帝段易明搬出這種搪塞的理由,不過,以現在大宋的境況,也不能追究什麼,好在,接到消息後,大理皇帝還是表了態的。馬上派了使節前來弔孝。
也許是段易明現在不想讓大宋懷疑,或者還不到攤牌的時候,這一點,到目前爲止,還不能判斷。但是,段易明在使臣當中,讓他最疼愛的侄女隨同使節而來,這讓柳宗嚴和五王爺意外的同時,也心安了不少。
因爲,大理皇族凋零,段易明年近五十卻是膝下無有子女,而他唯一的弟弟段易雄也只有一女,可以說是大理皇室的下一代,只有這麼一個郡主而已。
如今,段易明將她派過來,似乎有做質子的意味,這讓大宋朝廷陷入了沉思,就在那位姓段的郡主即將抵達杭州之時。當天夜裡,五王爺招集了幾位重臣,連同柳宗嚴一起研究怎麼處理此事,最關鍵的是,大理派了一個郡主前來,那麼,自己這方面必須得派一個得力的人選來招待這位人物。
一個個老臣開始建議,推薦出一堆人來,每個都是在朝中爲官多年,很識大體的人,但他們認爲合適的人,五王爺卻微笑着搖頭,只回了一句:“聽聞這位郡主年齡雖然不大,但是做事和善卻又不失刁蠻之氣,派老臣前去,似乎有些不妥,在說,大理乃是大宋的屬國,便是那段易明也只是個臣子,一個郡主而已,也不需要派重臣。”
衆臣低頭沉思,隔了一會兒,忽然,有人提議道:“丞相家的公子,柳伯南公子,現在官拜統制,且文武全才,雖然年輕,但行事沉穩,讓柳統制作爲接待使,應當比較合適。”
五王爺含笑微微點頭,卻並沒有開口決定,而其他的一干臣子,見新帝似乎有意,便附和了起來。只有柳宗嚴閉口不言,他們都以爲,這事關自己的兒子,柳宗嚴是在避嫌,那裡想到,柳宗嚴卻皺了皺眉頭,搖頭道:“不妥。”
“哦?”衆人有些詫異的看向柳宗嚴。五王爺也轉過頭來,看着柳丞相,等着他的下文。
柳宗嚴面色不變,聲音平淡的道:“犬子這些年跟着王爺也長進了不少,行事是比以前沉穩了些,但是,他畢竟是武將出生,最早在宮中擔任侍衛,後來便直接進入軍中。派一個武將前去做一位郡主的接待使,這如何使得?”
衆臣聽了柳宗嚴的話,具都低下了頭來,思量着其中的意思,少時,又有人道:“那依照丞相的意思,派何人前去合適?”
柳宗嚴看了看五王爺,見他面帶微笑的看着自己,便道:“依我看來,有一個人最爲合適。”
“誰?”被柳宗嚴這麼一調胃口,頓時有人忍不住問出了聲來,當聲音出口之後,纔想起有些不逾越,便急忙後退了一步。
五王爺望着柳宗嚴,心中有了計較,笑着道:“丞相旦言無妨。”
“嶽少安。”柳宗嚴吐出了三個字。
“不妥。”開口的是大學士楊木,此人名中有一木字,行事卻也是很木,是有名的直臣,先帝在位之時,便常常因爲禍從口出,被經常訓斥,好在,他爲人雖然木,腦子卻並不木,乃是一個有真才實學之人,爲官兩袖清風,雖然,有人對他這種爲人處事的方式不滿,但私下裡對他都很是佩服。聽到他開口,便都轉過頭看,看着這位楊大學士,想聽聽他要說些什麼話出來。
只見,楊木眉頭緊鎖着道:“此事甚爲不妥,原因有三點,其一,嶽少安的官職低微,只是一個五品官員,雖然,大理乃是臣屬之國,但是,我們也不能太過慢待,派五品官前去,於禮不合。其二,嶽少安乃是武將,先前提到的柳統制不成,他當然也不成。其三,嶽少安生性風流,所到之地,具都是風流債,派這樣一個人去做大理郡主的接待使,如果出什麼意外便……”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卻已經再明確不過了,讓這小子前去,那不是讓狼去看着肥肉麼,什麼時候被吞了都不知道。
楊木大學士說的雖然嚴肅,可是卻引得衆臣想笑,但當着即將即位的皇帝,卻是沒人敢笑出聲來。反倒是五王爺笑了起來。
他笑着看向楊木道:“大學士言之有禮,不過,卻是隻說了其一沒說其二。本王卻和丞相的意見一樣,認爲嶽少安做這接待使乃是最合適的人選。先前大學士說的那三點,並不是問題。”
說着,五王爺頓了一下,才又道:“首先,嶽少安雖然只是一個五品的官員,但是,其身上有先帝御賜的帝師令牌,稱之爲大宋之師也不爲過。另外,嶽少安的名聲在外,讓他前去,一來不會有派重臣的說法,二來,大理哪方面也不會覺得慢待他們。其二,嶽少安雖然是武將,但是,大學士似乎忘了,他入軍之前,可是京杭書院的先生。至於其三嘛……”說到這裡,五王爺嘿嘿一笑:“難道大學士認爲,讓我們的大宋之師將那大理的郡主娶來還委屈了他?”
“……”楊木聽罷這話,猛然噎在了那裡,隔了一會兒,才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五王爺擺手道:“本王並不認爲,讓那郡主嫁入大宋有什麼不好,若真是如此,對於大宋,或者是大理來說,都不失爲一件好事。”
既然新帝已經拿定了主意,衆臣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具都點頭稱是,至於今日的談話,沒有人會傻到對外宣揚,倒也不用擔心被那大理郡主聽去。
就這樣,正在書院中小飲着的嶽少安,連夜便被通知,明日一早出城迎接大理使臣,當然,除了這個旨意之外,五王爺還給了他一封信,裡面只寫了一句話:“大理的郡主,就交給嶽先生了。”
嶽少安看罷之後,險些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娘滴,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