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杭州的路上並沒有太多地困難,嶽少安也感覺了出來,完顏滿並沒有追擊他們,甚至都沒下令路中攔截,這是一個好消息,當然,不止是因爲少了許多危險,這一切的跡象都表明完顏香沒事,若是她真的出了事的話,完顏滿斷然不會如此。
雖然這只是嶽少安的猜測,但是他卻強迫着自己相信這一點,在他心中已經不能在承受過多的失去。可五王爺的看法卻和嶽少安完全的不同,當然,他也承認完顏香的影響力,但他覺得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更直接的原因卻是完顏滿的自信。
至於真實的情況,卻是兩者都有,只是最重要的一點,卻沒有被他們猜中,真正的原因其實是皇宮裡,和完顏滿都不知道五王爺也隨着他們一起走了的事實。
索王爺先前兩日沒有見着他,心中起疑,讓人私下尋找了一番,沒有找到後,卻是心中害怕,不敢將這事上報上去,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
嶽少安他們卻已經到了京師地界。雖然索王爺之後還是不敢瞞着此事,深夜入宮稟報了此事,但已經爲時已晚,再難追回來了。
金國的皇帝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整日只知道女人,恍如以配種爲生的種豬一般,頭腦愚蠢如斯,交給他個人都看不住,但畢竟是親兄弟,卻也不能真的將他治罪,只是一頓痛罵,將他趕出了宮去。
索王爺臉色慘白的行出宮門,臉上的唾沫星子都凍成了一顆顆小冰粒,也沒有擦去,只是渾身冒着冷汗,起先捱罵之時,他還不覺得如何,現在出來,才覺出後怕來,驚嚇之餘,他急急地返回府中,再也不敢出來了。
至於和陛下求來的那個宮女,卻是再也不敢提,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府中,禁足起來。
嶽少安一行人趕了幾天的路,氣氛始終都比較壓抑。他的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雖然有柳如煙地陪伴讓他浸在寒風中的心感覺暖了許多,但是,依舊不可能完全無礙。
說起來,幾人之中,最開心的應該便是五王爺了,不過,他城府極深,倒是不怎麼表現出來,只是看着漸漸熟悉的大宋服飾,眉宇間不時還露出一絲溫熱之意。
倒是小思這幾日心中的鬱氣漸消,又如願以償的不用嫁給索王爺,同時,陪在嶽少安的身邊本身就是她最想過的生活,她一直都是侍女的身份,知道自己嫁給嶽少安這樣的人不可能做正妻,倒也不會像其他女子那般過分吃醋,因爲而她這幾日卻比在宮中之時歡快了許多。
京師在這幾個月中經過張先讓的治理下已經好了許多,但是,大戰之後,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恢復起來。雖然現在已經不像嶽少安北上之時那種悽慘凋零的模樣,可年關將至,京師卻依舊像一座死城,入城的人很少,同時出來的也很少。
柳如煙看着如今的京師,心中感慨,目光中多有惋惜之意,搖着頭,輕聲嘆氣。嶽少安與她並肩行着,身後是完顏香留下的紅馬,雙手背後,抓着繮繩,聽到她嘆息,面色平靜的道:“大戰過後,路途不見餓骨,能保持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張先讓看來還是有些能力的。”
柳如煙眉頭微蹙,似乎對嶽少安誇獎這個賣國求榮的惡賊有些不贊同,不過,她並沒有反駁嶽少安的話,而是點了點頭,輕聲道:“張先讓在大宋做了這麼多年的丞相,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但他爲了一己之榮,卻讓如此之多的百姓流離失所,光是金兵入城,便死了多少人……雖說他現在能治理成這般模樣算是不錯了,可是在這之前百姓們那裡用的着這麼悽苦,眼看便是年時了,可我想現在很多百姓家中應該還在辦着白事吧,論其功,難以抵其罪。”
說到後面,柳如煙的面色漸冷,雙手緊緊地捏着,那冷霜般的氣質又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嶽少安當然知道在京師流血之夜時是多麼的悽慘,雖然他沒有親眼見到,但是在燕京初見柳如煙的時候,她還穿着那件帶血的裙子,即便不親眼所見,也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那一夜都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那一夜,整個柳府被血洗,只留下了她們父女三人,柳如煙對張先讓的仇恨,嶽少安完全的可以理解,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雖然她面色平靜,但嶽少安知道她現在的心中一定恨極了張先讓,心裡一定不能像面上這般。他將右手中的繮繩遞到左手,伸出胳膊摟住了她的肩頭,兩人站定,隔了一會兒,他輕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柳如煙擡頭看着他,卻發現他的目光並沒有看着自己,而是緊盯在那人流稀少的城門前,面色肅然,這句話,似是和自己說的,又是和他自己說的一般。
柳如煙靜靜地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而是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冷霜般的面色緩和了下來。
小思一直跟在兩人的身後,看着兩人如此模樣,識趣的沒有上前。
這幾日,嶽少安一直讓牛仁去照顧五王爺,所以,牛仁緊隨着五王爺,站在他的身後,而在他身前的五王爺也望着京師的城樓,瞳孔微縮,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嶽少安收回了目光,摟在柳如煙肩頭的手指輕輕拍打了一下她的胳膊道:“走吧……”
“嗯!”柳如煙點了點頭,與他又並肩而行,來到了五王爺身旁。
嶽少安見五王爺依舊在盯着城牆看着,本來他們回杭州完全可以不路過京師而直接回去,但是五王爺卻堅持要走這條路,嶽少安知道他心中一定對京師有些想法,便上前幾步,和聲道:“王爺,是不是想入城去看一看?”
五王爺轉過頭來,沒有回答嶽少安的問題,而是忽然問道:“嶽先生,你對張先讓佔了京師之事怎麼看?”
嶽少安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一時沒有準備,所以,他低頭略作沉思後,擡起頭來,語氣平淡的道:“張先讓只是暫時住一住,他住不久的。”
嶽少安這話倒不是自信膨脹到無的放矢,而是就事而論,不管是大宋,還是金國,都不可能讓張先讓這個婊子皇帝做太久,金國是借他之手來緩和民意,不可能讓他待得時間過長,一旦他時機成熟,絕對會將他拉下來,因爲,金國不可能讓他站穩了腳跟,而發展到自己也不好控制。至於大宋,更是將他恨之入骨,也許金國拉他下位,只會軟禁他,而大宋絕對是要他死的。
五王爺看着嶽少安,重重的點了點頭:“嶽先生說的對,很快,我便讓他還回來。”
這話聽在別人的耳中也許會覺得詫異,一個風流王爺如何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底氣在那裡?但是嶽少安卻知道那個知道地人爲數不多的秘密,老皇帝已經死了,風流王爺終究是要做皇帝的人,他有這個決心,以張先讓的實力,絕對是守不住的,若是不考慮金國,單是收拾張先讓的話,京師必定會被奪回來的。
五王爺凌厲的目光釘在城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聲道:“還是不進去了,要回來,我們便光明正大的回來。”
嶽少安點了點頭,待五王爺和小思上了馬車,牛仁趕車前行之後,他與柳如煙同乘着紅馬,隨後趕上,繞過了京師汴梁城,朝杭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