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蜿蜒流淌,河邊的山腳下座落着一個五十多戶人家的村子。村子名叫小河村,但是因爲村中之人大多姓李,因而又名李家村。
外姓人在村裡大多是沒有地位的,而且他們也極少,只有兩家人,一家姓秦,一家姓韓。本來這兩家人雖然在村裡沒有什麼地位,但村民大多樸實,倒也沒人欺負她們。
直到韓家的獨自考中了秀才之後,卻起了變化,小河村多少年都不曾出現過一個秀才,韓家祖墳青煙直竄,冒出這麼一個文化人,可讓他們家樂壞了。同時韓家的地位在村裡也是水漲船高,一路飆升了。如此一來,韓秀才的母親便覺得與他已有婚約的秦素素配不上他的兒子了。便打算退婚,其實,若論賢惠程度或者的模樣的話,這秦素素倒也是村中數一數二的好姑娘,只是她又一點入不了韓家母親的眼。這事說來到也簡單,只是因爲秦素素在十多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將嗓子燒壞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因而,韓家母親覺得自己兒子有身份了,不應該再找一個啞巴做媳婦,那樣太委屈他們韓家大秀才了。
不過,這韓秀才卻沒有母親那麼迂腐,他不像母親那般被“窮漢乍富”的心裡充斥心神,加之他一直就對秦素素很是仰慕,以前沒有功名之時還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現在有了功名自然不忍拋棄。
就這樣,韓秀才不聽母親的勸阻依舊將秦素素娶過了門來。母親雖然多方擺着臉色給秦素素看,但這秦素素自從做了韓家娘子後,對她十分孝順。人心都是肉長得,那裡會有什麼狠心的潑婦在人多次熱戀貼着冷屁股之後愈來愈冷,就是真的那麼冷,也該焐熱了,因而,漸漸地,待韓秀才功名熱平息下來之後,村裡人不再如當初那般重視。這韓家母親對秦素素的態度也就好了許多。
本來這一家子如此過下去,卻也如平常人家一般,漸漸走向了幸福和快樂,過着世外桃源似的生活。可惜好久不長,韓秀才一向強壯如牛的老爹卻突然重兵而亡。這還不算,沒過多久,和秦素素從小相依偎命的母親也重兵在牀,動彈不得了。
韓秀才也看家中成了如此模樣,便決定上京趕考,謀個好的出生。不然一家人在這村裡就他一個“軟勞力”還不餓死。
就這樣韓秀才踏上行程看着母親和妻子含淚送別,一路而去。那曾想到,他這一走卻再也沒有了音信。隔了不久,便有人帶回了消息說韓秀才在上京的路上遇到的強盜,被砍死了。肉都讓野狼叼着吃了,只剩下了一件衣服。
本來韓家母親和秦素素是怎麼都不相信的,但是那傳話之人將那帶血的衣服親手拿到了她們的面前,這才使得她們相信了真相。兩人整日以淚洗面過了半月有餘,秦素素因母親還有重兵在身,便沒有陪着婆婆整日嚎哭,這樣以來,韓家母親便心生不滿了。沒幾日便說是秦素素是禍水,是災星,她的老頭和兒子都是被這個賤人給防死的。
秦素素口不能言,被婆婆百般辱罵也只能將委屈留在心中。其實,在這之前,村中的那些婦人並不曾像現在這般對待韓家娘子,主要是秦、韓兩家都沒有了男人,再加上她婆婆的一張嘴,這才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
現在秦素素這個韓家娘子和她的婆婆幾乎已經成爲了整個村子的“明星”人物。村裡人都在時刻準備着看她們的笑話。
因而,今日在河邊發現了嶽少安,那些婦女們都很熱情的幫助着韓家娘子,也不管她是否打算將這人帶回自己的家中。便起着哄,幾個五大三粗的娘們兒將嶽少安擡着便朝韓家而去。韓家娘子見狀,心中焦急萬分,想要阻止卻是口不能言。伸手去拉扯,卻被先前那李家大嫂拽住了她道:“韓家娘子,你這身子骨太嬌弱了。還是讓她們幫你吧,你就別動手了……”說着,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韓家娘子急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卻依舊沒人理會與她。至於那位幫着她的李二姐,似乎是剛纔一番惡鬥令她傷了元氣,到現在嘴脣邊上都有兩片血紅的印記。故而,也只是在一旁觀望,並沒有再出手。
如此一來,婦人們熙熙攘攘地朝着村子“凱旋”而歸,這件事事也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衆婦人將嶽少安擡到了韓家之時,韓家娘子還沒跟上來,被李家大嫂拉着在後面說着些什麼。
韓家母親整在家中咒罵着兒媳婦不知道又跑到那裡鬼混去了。忽地見一羣人擡了一個滿身泥土的人扔到她的家中就溜之大吉了。她詫異之下,急忙追住了其中的一個,雙目圓睜着道:“你們這是幹什麼?他是什麼人?怎地擡到我家裡來了?”
韓秀才已經不在,村裡的人對她們這對大小寡婦早已經不復從前的態度,自然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看,一揮胳膊將她的手臂打開了道:“這個問你們家秦素素去,我怎知道那裡來這麼一個人。好心幫你們忙,還落下一身埋怨不成?”
她這般一說,便是潑辣的韓家母親也沒有了脾氣,詫異地望着她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到這些人都走了之後,秦素素也擺脫了李家大嫂的糾纏,回到了家中。一進門便見婆婆一張臉黑得不成模樣,便是扔到碳堆裡也找的出來,因爲比碳還要黑上幾分。
一見她如此模樣,秦素素便知道她顯然已經氣極,怯生生地望着她,卻是無法解釋。
“你這個小賤人,居然學會了勾搭男人是吧?說,他是什麼人?”
秦素素急忙用手比劃着想說明白,但是,情急之下,她越比劃越亂。她的父親本是認識字的,因而,小的時候和父親學過幾個字,便急忙尋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起來。可她的婆婆卻不認得字,看她這般模樣,還倒是在諷刺自己不識字。二話不說,從她手中將樹枝搶了過來,隆起來便打。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秦素素那白嫩的臉蛋頓時便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血痕。這一頓打持續良久,而秦素素卻無從辯駁,只能無聲地留着眼淚,祈求着婆婆。
那羣離去的婦人其實並沒有走遠,一直在外面偷瞧着,看到如此一幕,一個個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有些人便是這樣,她們自己不幸卻不想辦法擺脫這種不幸,而是極力的製造出比她們更不幸的人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裡慾望,以此來得到那種扭曲的快感。看着韓家兩個寡婦上演這麼一出,她們並不會同情,而是覺得自己一手導演的這一幕很是成功。
不過,這其中還是有正義的人。就如同那李二姐便看不下去了。她鄙夷地瞅了那幾個婦人一眼,邁步衝了緊去,一把將韓家母親手中的樹枝搶了過來,丟在了地上,道:“你怎地這般的糊塗,不問個緣由便動手打人。”
說着,她俯身將秦素素扶了起來,對着她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後,這纔將事情的經過說與了韓家母親知曉。
這老太太想當年也是罵街的一方高手,平日裡她怎麼欺負兒媳婦那是她自家的事,今日被人如此戲耍,怎能讓他按下心中惡氣。聽罷了事情緣由,猛然間便是火冒三丈,直到是李家大嫂的主謀後,更是提了一根棒子便出去尋人麻煩去了。
李二姐看着老太太離去,將秦素素扶到了一旁坐好,輕聲說道:“我去看看,那李大家的兄弟頗多,你婆婆這般去了定然要吃虧的。我去勸一勸她……”說着,他又看了一眼被放在屋中的“泥人”,道:“這人來歷不明,你們又是兩個婦人,若是留下他恐怕諸多不便,你不妨將他叫醒,讓他自行去吧。估計你婆婆回來也不會怎麼爲難你的。”
秦素素點了點頭。李二姐看着她如此,這才放下心來,邁步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