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大營駐紮在距離東川郡城不足五十里之地,站在東川郡高處甚至都能看得到營盤裡面的情況,不過,牛青顯然是想到了這些,紮營的地方靠近山巒水源處,周圍的樹木已經全部被砍光,只留下了少許做遮擋視線而用。
此刻,營盤中“嶽”字大旗隨風飄揚,在營盤和東川郡城的中央空地處,兩軍廝殺正酣,牛青立在陣前觀看着戰場上的形式,扭頭對身旁的張帆,道:“那徐大少果真是一員勇將啊,你看我們這邊有誰能夠拿的下他?”
張帆輕輕搖頭,道:“勇則勇矣,只可惜他現在卻不是軍中戰將,而是一方統帥,如此身先士卒固然可以提領士氣,可是你看敵軍的陣型已亂,而他只顧自己廝殺,那裡統籌得了全局。此人若是帳前聽用,得確是個人才,可是現在卻爲主將。徐成這突然一病,看來是天意讓少將軍建功啊。”
牛青不置可否地輕聲一笑,道:“張叔,你真的認爲徐成突然病倒是意外嗎?”
張帆略感詫異,道:“少將軍的意思是?”
“嶽先生這次讓我打着他的旗號行事,難道只是因爲他要引兵奇襲最寧府嗎?”牛青說着,有些神往道:“嶽先生用兵,我從來都看不透,可是,我卻知道這裡面斷然沒有這麼簡單的,若是單單爲了奇襲,那麼嶽先生何必如此故佈疑陣,只需讓城中將領帶人秘密前往就是了。何必如此多費周折,而且,自從我們進入東川郡,促成就病倒了,那裡有這麼巧的事。若說是天意,也說的過去。不過,這裡面難道就沒有人爲的因素?”
張帆想了想面色微微一變,吃驚地道:“倘若真如少將軍所言,那麼,帝師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好了,張叔。”牛青輕輕拍了拍張帆的肩膀,道:“我們只需打好我們的仗,至於這其中是否有嶽先生的手筆,遲早我們會知曉的,倒是也不用急在這一時……”
說罷,牛青又將目光朝戰場望了過去。這邊,宋師城的大軍已經佔有了全面優勢。在戰陣的配合上,宋師城的將士們明顯要比大理軍更加有默契。令旗揮動下,隊伍便是在與敵交戰中,也能很快地隨之變動。相比起宋師城的將士們。大理軍便要顯得凌亂了許多。他們的主將勇猛異常,一路衝殺下,牛青手下幾員勇將一齊上陣這才堪堪抵擋住了徐大少,單看這一點,大理軍是佔有優勢的。可是整個戰場上,大理軍卻已經開始敗退。牛青這邊已經派出了輕騎兵準備收割他們的性命,擴大戰果了。
戰場上刀光槍影,鮮血淋漓,而在牛青駐紮營盤後方的山頂上,卻多出了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影。高崇牽着狗,爬上了山頂,在山的另一面,他就隱隱地可以聽到雙方交戰的聲音,只是由於山體的阻擋,只能隱約地聽到,並不清晰。直到翻上了山頂,這才確定了下來。
看着宋師城的大軍以壓倒性的優勢追殺着大理軍,高崇很是興奮,幾乎想要舉起雙手高呼幾聲,只是抖了抖手腕,發現自己只有一條胳膊,而這僅剩的一條還要牽狗,便打消了念頭。
他回過頭來,朝身後的徐二少望去,只見這小子已經有氣無力,爬山的時候手腳並用,喘氣聲似乎都能壓過對面傳來的廝殺聲。看着他這幅模樣,高崇忍俊不禁,不由得笑着道:“你小子怎地這麼沒用,才走這點路就成了這個德行。”
“你少說風涼話,你看看你,你整個人都成了乞丐,還說我……”徐二少雖然已經累的有氣無力,但是,似乎和高崇吵架的時候,他總能提起興致。
“乞丐?”高崇睜大了雙眼:“趕緊的,你拿塊鏡子,不,你撒泡尿,好好地照一照自己,看看自己像個什麼樣子,你比的上乞丐嗎?就是現在給你身旁放一個乞丐,也絕對像是一個公子哥。”
“你、你你……”徐二少心中氣極,卻無法反駁,他也知道現在自己肯定好不到那裡去,先不說臉和髮型,單是後漏屁股,前漏肉的衣服,便當真沒有乞丐好。於是乎,他決定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言道:“我說兄臺,你說的山後面的地方呢,這自少又翻了五座山了吧?怎麼我看到的依舊是山呢?”
“這是哥在考驗你!”高崇嘿嘿笑,道:“其實呢,我乃一奇人也!天文地理、人情世故,奇門遁甲,各類法術,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你若是誠心跟着我走,早早地表現出你的誠意的話,我只需一擡腳便能將你送去。”
“你便胡扯吧你。”徐二少白了他一眼,道:“你若真有這樣的本事,還用和我一樣爬這麼多座山,還用和我一樣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呔!”高崇大喝一聲,腦袋一帥,一陣塵土飛揚而起,怒聲喊道:“小子,你要對我不敬嗎?看來不讓你見識一下,你這井底之蛙是斷然不會明白的。你過來!快些!”
徐二少看着高崇神色認真,不由得一怔,下意識地,腳下便加快了步伐,待到他即將行到高崇面前之時,高崇突然又是一聲大喝:“好了,站住!”
徐二少猛地停下。
高崇露出了一個孺子可教的笑容,緩緩地行了下去,笑着,道:“好了,你現在閉上眼睛。我要施法了!”
徐二少將信將疑,卻又讓高崇一聲大喝,他也實在是走不動了,便喃喃地道:“權且試試,看你玩什麼鬼把戲。”
待到他閉好了雙眼,高崇滿意地將頭一點,道:“好了,聽我口令,以三星拐月式向前行二十八步,記住,邁步不可小,每一步都必須要是你能邁出的最大距離……”
“什麼是三星拐月式?”
“就是彎着要學瘸子走路……”
“哦!”
“好,開始走吧!耳邊聽到什麼樣的聲音都不要吃驚,也不要睜開雙眼,不然,若是萬劫不復,我也救不了你……”
徐二少依言緩緩地向前走着,高崇捂着嘴強忍笑意,在後面跟着,就在徐二少邁到到二十五步的時候,高崇猛地一聲高喝:“抱頭!”
徐二少條件反射地抱住了腦袋,高崇大腳一伸,照着他的屁股便將他踢下了山去。
徐二少如同一個皮球般順着山體斜坡直滾而下,一直撞到一顆樹上,這才停了下來,疼的他齜牙咧嘴,剛要開口罵人,卻猛地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句“罵娘”的話,瞬間被噎在了喉中,再也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