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動綠柳陰,西天微暗待天明。
天色已經漸漸的變暗,王宣書其實傷的並不是很重,大多是皮外傷包紮了一下便好了。
見王宣書已無大礙,嶽少安放心了下來。
便對他說道:“王宣書,把大叔的車錢給了,你問一下大叔總共多少錢。”
“凡叔?”王宣書看着大叔道:“嶽先生顧了你的馬車麼?是多少錢我給你!”
“怎麼是你給?”凡叔一愣,不由得問道。
王宣書笑了笑道:“我是他的書童啊,而且他的錢袋還在我這裡。”
“什麼?”凡叔吃驚的望着嶽少安道:“這麼說,你幫我借錢便是和他借的了?”
“嗯,怎麼了?”王宣書見凡叔如此吃驚,忍不住問道。
“我前段時間和你說過的,要找那位僱車的公子,現在找着了,便是他了!”凡叔用手一指嶽少安道。
這次不單是王宣書,連嶽少安和高崇也吃了一驚,天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
嶽少安望了望大叔,又望了望王宣書,愣了一下道:“這個等一下再說,王宣書,先把車錢給大叔結了!”
“嗯!”王宣書答應了一聲,然後問道:“凡叔,你先算一下車錢……”
將車錢給大叔算好之後,幾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都覺的頗有緣分。
這段時間大叔被嶽少安折騰的夠嗆,卻也並不毛躁,這令岳少安不由得高看了幾眼。
再加上是王宣書的親戚,詢問了一下大叔家中的情況,已知大叔家中在無他人了,嶽少安便決定將大叔的車常年包下來。
這樣嶽少安也了自己的“私家車”。
因爲王宣書受傷,所以安頓好了他之後。
嶽少安當下便駕着自己的私家車直奔卓巖家而去了。
再次來到卓家,門外的情況依舊沒有變化。
嶽少安跳下馬車,幾步來到門前,開始敲門。
“卓巖!開門——”
“卓巖——”
“卓大娘——”
……
敲了半天,喊了半天,卻沒有人應答,不單是卓巖沒有聲音,連卓大娘也沒有聲音。
正當嶽少安爲見不着卓大娘而嘆了口氣,打算返回之時,卻見遠處蹣跚的走來一人,上前一瞧,正是卓巖。
多日不見,卓巖的模樣大變,整個人也瘦了一圈,衣衫破爛不堪,腰纏一條白帶,頭髮蓬亂,臉上血跡斑斑,身上的長衫少了一條袖子,露在外面的胳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顯然是與人毆鬥所致。
高崇急忙扶住他道:“卓巖,你這是怎麼了?”
卓巖一言不發,雙拳緊握,血紅的雙眼充滿了恨意,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道:“我——想——喝——酒——”
“卓大娘呢?”
“我——要——喝——酒——”卓巖沒有回答,而是又一字一頓的道。
高崇還要再問,卻被嶽少安阻止了,嶽少安擺了擺手道:“扶他上車!”等兩人上車之後,又對大叔道:“凡叔,去酒樓!”
凡叔點了點頭,駕着車便直奔酒樓而去了。
飯桌之上,氣氛異常的沉悶。滿桌的飯菜,卓巖卻一口沒動,只是不住氣的喝酒,面前的酒杯都沒有用,手捧着酒壺一陣的猛灌。
高崇和嶽少安勸了幾次都沒有用,只好也陪着他一起喝了起來。
一直喝到深夜,幾人才搖搖晃晃的走出了酒樓。
……
夜色寂寂,路上已沒了行人。
高懸的明月發着淡淡的寒光,使得周圍顯得異常的冷清。
嶽少安幾人沒有回書院,而是來到了一片草地。
夜風輕吹,蕩過草芽,周圍寂靜的厲害,也空曠的厲害,四周除了一座小樓之外,什麼也沒有。
將馬車停在了一旁,看到白馬靜靜的啃食着青草,大叔便不再理會,之後靜靜盤坐在馬車之上望着前方躺在草地上的三人。
嶽少安看着卓巖淡淡的道:“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管你們的事!”卓巖搖了搖頭道:“說了也沒用,誰也幫不了我,只是讓你們徒增煩惱而已。”
蕭瑟的夜風微涼,吹動着青草一陣的盪漾,幽幽颯颯飄起微微草浪,涼風吹過嶽少安的發角,長髮隨風飄灑,露出了略顯蒼白的臉龐。
他雙目緊盯着卓巖那依然發腫的臉,目光漸漸變的凌厲。
猛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單手提了起來。
高崇在一旁看的呆住了,看似身體有些瘦弱的嶽先生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急忙上前拉着嶽先生的手臂道:“嶽先生——”
“高崇,讓開——”嶽少安沒等高崇說完,便虎目一瞪,冷冷的言道。
平日裡嶽先生嘻嘻哈哈的慣了,高崇那曾見過這樣的嶽先生,被他目光掃過,頓覺身體發寒,下意識的放開了手。
“到底出了什麼事?”嶽少安又將目光轉向了卓巖。
卓巖卻並不懼怕,聲音平淡的道:“沒什麼,你們回去吧!”
“放屁!”嶽少安大怒,將卓巖猛的甩了出去,大聲的道:“沒什麼事,你爲什麼不來學堂?今天這副模樣又是怎麼回事?卓大娘呢!”後面的話,嶽少安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說了不關你們的事。”卓巖被嶽少安甩出去老遠,猛的躍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們參合進來幹什麼!”
由於過分激動,使得脖子上的青筋和血管也暴了起來,憋的整張臉通紅。
“怎麼不關我們的事?”嶽少安幾步走了過去,又將卓巖提了過來,雙目瞪的眼珠都似乎要跳出來一般,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你的老師,即便你不在乎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這句話,那麼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我當你的大哥也夠格吧,怎麼就不能知道了?快說,卓大娘怎麼了?”
卓巖毫無懼色的和嶽少安對視着。
良久,卓巖的面色漸漸變了。
忽然,“哇——”卓巖抱頭痛苦了起來,哭聲悽慘異常,憋在心中多日的心痛和苦悶一下子發泄了出來,淚水滂沱,迷迷茫茫,澆溼了雙眼,阻擋了視線,跌落在草地上的眼淚,如同露珠一般滑落草尖,滲入泥土。
雙拳緊緊的握着,指甲深深的摳入了掌心,絲絲血水順着指縫流下,他卻猶如感覺不到痛楚一般,雙拳不斷的捶打着地面。
鼻涕混着口水佈滿了雙脣,猛的將頭紮在草地之中,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撕心裂肺般的道:“嶽先生,嶽先生,我一定要殺了那個賤人,我不會原諒她的。娘啊——”
嶽少安望着卓巖的模樣心中一痛,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聲音柔和的道:“卓巖,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嶽先生,都是那個賤人——”卓巖泣不成聲,說了半天,下面的話卻含糊不清,到後來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高崇看在眼裡,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還是我來說吧,嶽先生,上次我和你說過卓巖家中的事,只是當時爲了顧忌卓巖的面子,沒有細說,其實這當中別有隱情。”
說到這裡,他望了望卓巖,見他沒有什麼反應才又道:“其實卓巖的父親是被他妹子給害死的。”
“什麼?”嶽少安猛的吃了一驚道:“天下盡有這等女子?”
“嶽先生先不要着急,聽我慢慢說來。”高崇又嘆了口氣道:“其實她妹子也不是故意要害死自己的父親的。卓巖家本來有一塊傳家的寶物,據說是罕見的千年冰參,卓巖的父親病重,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想用之入藥,卻那曾想到早已被他妹子給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