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嶽少安在沒有了後顧之憂後,爲了儘快解決此間戰事,好回杭州處理柳伯南的問題,在他眼中,柳伯南十足的是個渾球,不懂變通,同樣的事情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便變作了不一樣的味道。
好在,杭州城中還有柳宗嚴在,皇帝應該還有所顧忌,會給他網開一面,但是,現在嶽少安最擔心的一點是太子的安全。
現在,柳伯南既然接了太子回去,無論如何,太子都不能死在他的手中,當然,若是他自己殺掉的話,也許皇帝會記下這一暗功,即便明面上要做一些懲罰,很快,他也會從新得到重用。
可惜,嶽少安知道,柳伯南這個一根筋的傢伙絕對不會作出這樣的事來。若如此,那麼,太子的安全便與柳伯南的安危有了直接的關係,倘若被皇帝派去的人殺掉,那麼,柳伯南便沒有了活路。
玩忽職守,致使太子身死,這一罪名,無論是誰都擔不起的。
愈是想着,嶽少安便愈發的擔心,因而,攻城事宜,一刻也不拖沓。清晨,太陽還沒上來,嶽少安便派人展開了攻城戰。
首先,騎兵壓陣待命,弓弩手壓制城頭的守軍,同時,火藥盒子與土雷輪番朝着城頭射了上去,唯一的一點缺憾就是朱重一不在,而且時間過於短缺,像攻打樑王時的那種特大號土雷卻是無法造出。
如此,攻城的速度便慢了下來,不過,相對於柳伯南攻城時的力度,卻是大爲不同了。本來,金兵就被一路追殺打成了殘軍。
面對如此強勢的攻城,許多金兵都無心再戰,只是礙於將領們的命令。就是有些信念不強的將領也開始陽奉陰違,說一套做一套。
人前吼得異常兇猛,但是,一旦宋軍的弓箭與土雷向他們投來,便一個個悄然躲開到了一旁,將身體藏好之後,慢慢地生出半個腦袋來,大聲吼殺。
如此將領所帶的兵不瞧可知。一時間,城下的宋軍越殺越勇,雲梯之上密密麻麻地趴着一片,在宋軍的衝殺中,起先金兵還奮力抵擋着,到後來,幾顆土雷炸響過後,城頭上的金兵一個個只顧逃命,守城的力度頓時便小了起來。
宋軍殺上城頭後,佔領了一塊區域,嶽少安將頭一點,牛仁一揮手臂,將刀咬在口中,快速朝着城頭衝去。
後面的士兵,蜂涌上前,喊殺聲震天而起,打開了缺口,再想堵上便是難了,就算雙方的兵力相差不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到的事,何況,現在雙方的差距已經拉大。
在氣勢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語。溫迪汗對嶽少安一直都懷有敬畏,一場敗仗下來,更是不單是他,就連手下的兵丁都是害怕的厲害。
眼看着宋軍勢大,溫迪汗心知守城是不能了,只好集合兵力在城中打算與宋軍打巷戰,同時,溫迪汗親自跑到了皇宮之中通知完顏索準備逃跑。
溫迪汗見到完顏索之後。完顏索臉色難看至極,盯着滿臉是血的溫迪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伸出了一直手,指頭都顫抖不已。
溫迪汗“噗通!”跪了下來,“砰砰砰……”不斷的磕着頭。
完顏索頓了頓,一甩衣袖,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溫迪汗看着完顏索遠去之後,這才站了起來,踏步朝外而去。
外面,已經是混戰起來,街道之上,百姓紛紛哭喊着,宋軍在衝入燕京城後,居然表現出來的與金人攻破汴京城的模樣一般無二。
在宋軍佔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宋軍士兵居然也是燒殺搶掠,不時傳來金國女子的呼喊聲,和宋軍士兵的嬉笑聲。
嶽少安隨後入城,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聽在耳裡,臉色驟然一變,當即下令,對百姓只可俘虜,不可姦污婦女和亂殺無辜。
起先,有些人還不以爲然,直到嶽少安砍了一排腦袋之後,這纔講軍心定了下來。
看着路經之處,到處都是暴屍的百姓,有的女子全身赤裸,身體之上全都是淤青的痕跡,更有甚者,雙腿之處插着木棍鋼刀之類。
慘不忍睹的一幕幕出現在面前,嶽少安無奈地閉上了眼睛,雙拳緊握着,將牛仁、牛青、張橫等將領全部都叫了過來。
查問之後得知,做這些事的居然大多數是牛青帶着的牛宏志原來的人馬,有部分的是牛仁手下之人,柳伯南所帶的北大營的人馬居然是最爲規矩的。
眼見這個結果,嶽少安不禁長嘆,所謂什麼人帶出什麼樣的兵,看來,在人品上,柳伯南確實比自己要做的好。
好在,嶽少安進城及時,慘劇沒有蔓延開來,在整頓過後,燕京的百姓漸漸地安穩了下來。
金兵一路敗退,完顏索早已經退出了燕京,朝着北方黃龍府退去。
溫迪汗卻表現出了一位將領該有的氣節,帶軍衝殺在前,與宋軍相互廝殺之中寸步不讓,他的身上已經多出負傷,卻是依舊奮勇。
在後來,金兵漸漸敗退,護衛在溫迪汗身邊的親信士兵也盡皆戰死,只有他一人還在衝殺,宋軍將他團團圍在中間,刀槍齊上。
溫迪汗已經是渾身是血,卻愈發悍勇了起來。
牛仁看在眼中,點了點頭,不由得心中生出幾分敬意,一擡手攔住了衝殺的士兵,大聲喊道:“全部退下。”
宋軍雖然詫異,不過,牛仁發話,沒有人敢違抗,漸漸地,宋軍全部退了下去。
中間的空地上,溫迪汗手提戰刀,渾身的鮮血順着刀尖滴落着,他雙目緩緩擡起,朝着牛仁的方向望了過來。
牛仁臉色不變,催馬上前,看着他,輕輕點了點頭。
溫迪汗輕咳一聲,吐了一口血,張開了口,緩慢地說出了一句:“謝謝……”
牛仁將上身的鎧甲卸去,又將上衣褪了下來,挽在了腰間,點了點頭道:“不用,這是你應得的。”
雖然兩人是敵對雙方,不過,牛仁的表現卻給了溫迪汗足夠的尊嚴,因而纔有那一聲謝謝道出。
兩人相互凝望着,溫迪汗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能讓宋軍名將認可,便是戰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隨即,溫迪汗的笑容一斂,揚起了頭,將手中的戰刀高舉,大喝一聲。
整個人恍如化作一坐戰神一般,直衝了上來,渾身浴血的他,在這一刻,身上的傷口彷彿全部都綻放成了美麗的花朵,那因爲劇烈動作而涌出的血花異常的耀眼。
牛仁面色一緊,神色認真的看着溫迪汗,看着他一點點的接近,看着他高舉的戰刀,他驟然雙腿一夾馬背,戰馬長嘶一聲,狂衝了出去。
兩人迎頭而上,相沖在了一起。
“當——”
兩把戰刀交織在了一起,火星四濺,聲震四野。周圍的宋軍又向兩旁讓出了一段距離,不約而同的具都閉口不言,靜靜地觀瞧着。
“好刀法——”牛仁大喊了一聲,調轉馬頭喝道:“再來!”
說罷,又朝着溫迪汗衝了過來。
溫迪汗冷笑一聲,反衝而至。
又是一聲巨響,兩馬再次分開,溫迪汗回過頭來,張開口“呵呵……”笑出了聲,突然,“哇——”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溫迪汗扶在腰間的手緩緩跌落了下來,一條尺與長的傷口,出現在了那裡,鮮血順流而下,內臟也隨之流了出來。
戰馬向前走了幾步,溫迪汗的身子一斜,栽倒與馬下,身體抽搐了幾次,便即不動彈了。
牛仁回過頭,將戰刀上的鮮血拭擦了一遍,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厚葬——”
“是!”
士兵答應一聲,急忙將溫迪汗的屍體收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