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徐來,月色如銀。
門前的兩人對望着,都不說話,柳伯南迴頭一望,只覺的氣氛有些異樣,便悄悄退到屋中,遠遠望着兩人。
嶽少安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輕聲的問道:“龍小鳳,這些日子聽說你沒去學堂,你去了那裡了?”
“嶽先生,我、我……”龍小鳳說着低下了頭去,眼中竟已是沾滿了淚花,也不知是見着嶽少安有些激動而至,還是想起當日的事情傷心而至。
嶽少安擺了擺手道:“好了,不想說,便不要說了,回來就好!”說着,他看了看龍小鳳,想擡手給她擦擦眼角的一絲水氣,卻沒能伸出手去,他微嘆了一口氣道:“進屋中說話吧!”
“嗯!”龍小鳳點了點頭,朝着屋中行了進去。
兩人一進屋,柳伯南便迎了上來,他看了看龍小鳳,低聲問道:“事情是由你與他說,還是我來?”
龍小鳳瞅了他一眼,道:“你說便是。”
“嗯!”柳伯南點了點頭,然後將事情的經過與嶽少安說了一遍。
嶽少安聽罷之後,低眉沉思了起來,滿面的愁容禁不住又顯現出來。龍小鳳看着他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酸,來到他身旁道:“嶽先生,你明日便與我去罷,我和我娘那裡假說你便是我選的相公便是了。如若娘真的能傳授你暗器之法的話,那等你學完之後,我再告訴與她。”說罷之後,她露出一絲苦笑,長這麼大,一直都是和孃親相依爲命,從來沒有騙過她,她最大的願望便是自己能找一個如意郎君,帶回去讓他見見,可沒想的是,自己第一次與她說謊,便是要騙她這件事。
嶽少安擡起頭,看着龍小鳳,又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如此不可!”
“爲什麼?”龍小鳳吃驚的望着他,卻見他滿臉無奈的神情,心中一苦,他便是假裝做一次我的相公也不願意麼?
“沒有爲什麼,只是怎能爲了我的事,委屈了你。你還是一個未出閣女子,我若如此做了,那你以後如何嫁人?”嶽少安看着她道:“我嶽少安決不會做如此自私的事情。”
“噗哧——”龍小鳳盡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原來他是爲我着想,自己居然會把他想的那麼不堪,當真該死,嶽先生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龍小鳳笑着道:“嶽先生,我這可不單單的幫你,凝兒是我的好姐妹,我怎麼能看着她嫁給那個她不喜歡的人呢,那她一定會痛苦一輩子吧,此事,便這麼定了,我先回去了,明日辰時,你直接來我家便是了,我會和孃親交代好一切的。”龍小鳳說着,便急忙跑了出去。
“呃——”嶽少安和柳伯南都是一愣,兩人對望一眼,柳伯南開口道:“你有沒有覺的龍小鳳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
嶽少安點了點頭,道:“不正常倒不是,只是和平日卻有些不同,人總是會長大的……”
“嗯!”柳伯南點了點頭道:“那你打算如何做?明日去麼?”
“讓我再想想吧!”嶽少安微嘆了一口氣道。
“啊——”柳伯南猛地一拍手道:“你可知道她家住在那裡?”
“不知,你不知道麼?”嶽少安驚道。
“那還去個屁啊!”柳伯南瞅了他一眼道:“剛纔還說這瘋丫頭和平日裡不一樣,有些變了,那裡有變化麼?還不是一樣,讓人去她家,連的地址都不留下,我去追她,你也不考慮了,你若是想要娶那顧香凝的話,你非去不可,若如不想,那便悉聽尊便。”柳伯南說着,一跺腳,身體瞬間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嶽少安望着空蕩蕩的屋子,微嘆了一聲,扭頭看了看有些雜亂的被褥,也懶的鋪整齊,隨手關上門,便躺到了牀上。
夜,依然寂靜,只是偶爾傳來幾聲蟬鳴,嶽少安腦中翻覆着,也不知幾時,方纔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直覺如同剛剛睡着一般,卻猛地被人拉了起來,柳伯南拍了拍他的手臂,遞給他一張紙道:“這便是地址了,快些起來洗漱一下,準備出發。”
嶽少安揉了揉眼睛,擡眼一望,卻已是天光大亮,這一覺醒來,竟已經白天了。
他翻身下地,簡單的洗漱了一遍,就聽道屋外凡叔的聲音道:“公子,我們現在便趕路麼?”
“嗯?”嶽少安出門一看,只見凡叔已經將馬車停到了門前,禁不住問道:“凡叔,我沒喚你啊,你怎麼過來了?”
“是我讓凡叔過來的!”柳伯南從屋中行了出來道:“如若等你的話,等趕去,恐怕已是午時了吧。快上車,不要廢話了,我想龍小鳳應當此時已經在門前等你了。”
嶽少安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徑直上了馬車,將那地址與凡叔唸了一邊,凡叔手中的馬鞭一揚,馬車便直奔龍小鳳家中而去了。
凡叔七拐八拐的,行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兩人終於找到紙上所寫的地方。
看着周圍的樹林和那一塊空曠的草地,嶽少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對着凡叔道:“凡叔,這地方怎麼如此的熟悉,我們來過麼?”
凡叔點了點頭道:“嗯,應當是來過的,我經常趕車外出,這杭州上上下下基本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到那裡都很熟悉,卻也說不上來幾時來過了。”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問道:“可是嶽先生來了麼?”
嶽少安撩起轎簾一看,只見龍小鳳站在一處小樓前,對着他招着手喊着,便急忙也招了招手道:“是我了!”說着,他又對凡叔道:“凡叔,我們過去。”
“好嘞!”其實,便是他不說,凡叔的馬頭已經朝着龍小鳳的方向行去了。
來到近前,龍小鳳笑呵呵的迎了上來,道:“嶽先生,這裡便是我家了,我還擔心你們尋不着,沒想到這麼快便到了,我纔等了不到兩個時辰。呵呵……”
“呃——”嶽少安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有勞你了,此時什麼時辰了,是不是我們來的太晚了?”
“不晚,還不到辰時呢!”龍小鳳顯然是心情大好,笑着道。不過那張胖臉這幾日卻是瘦了一些,眼睛也顯得大了許多,不至像以前那樣,一笑,便見眼睛擠的沒有掉。
凡叔望着龍小鳳,摸了一把汗,這孩子也太會說話了,這是罵人呢還是夸人呢,也虧得嶽先生這樣的面厚之人才能如此不動神色吧,如若換了自己,這張老臉便是沒有地方擱放了。
龍小鳳也不招呼凡叔,直接帶着嶽少安便朝着那院中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嶽先生,這裡便是我家了,你以前一定沒有想到吧,我家會住在這麼僻靜的地方。”說着,迎面走過一個人來,龍小鳳望着那人,笑着喊道:“林叔,你過來一下,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好啊!小姐今日怎麼如此開心,是什麼人來了啊?”林叔說着,面帶着笑容,行了過來,可是當他的目光移到嶽少安臉上事,兩人卻同時驚呼了起來。
林叔單手一指嶽少安道:“臭小子,原來是你?”
嶽少安也是吃驚的圓睜着雙目道:“夜壺兄?”原來,這林叔便是當日卓巖母親過世後,三人喝酒的那晚,提着夜壺追打他們的人。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那曾想到會在這裡碰上。
林叔指着嶽少安道:“臭小子,你是什麼人?怎地還敢來這裡?”
嶽少安也毫不示弱道:“夜壺兄,先把你那抓完夜壺的髒手洗乾淨了再說,別用那手指指着我。”
“小子,你……”林叔怒目而視着嶽少安。
“我便怎地?”嶽少安也與他對視着。
“怎麼回事麼?”龍小鳳望着兩人,不明所以,忍不住攔住林叔問道。
“這小子前些日子在我們院外半夜吵的夫人不得安寧,我們出去攆他走之時,還險些和我們動起手來。”林叔盯着嶽少安道。
“是我便怎樣,對了,那日那個三八婆砸了我的學生,我還沒和你們清算這筆賬呢,讓她出來,我也好與她理論理論!”嶽少安氣呼呼的說着,忽然,腦中一閃,整個人愣住了,他叫龍小鳳小姐,叫那女人叫婦人,這麼說,龍小鳳的娘便是那三八婆?嶽少安猛然睜大了眼睛,我靠,這也太巧了吧?這個世界怎麼會如此的小?
正在嶽少安發愣之際,一聲冷哼將他驚醒了過來,只聽的一個女子聲音道:“哼——那日哪個小子是我砸的,你便怎樣?”
嶽少安順聲擡頭一望,眼前猛然一亮,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一看,只見眼前的女子二十七八歲左右的模樣,一件淡色長裙裹體,裙襬極長,將腳面也遮擋了起來,身材前挺後凸,凹凸有致,一張臉柳眉翹鼻,嫩脣,那脣如剛剛出水的櫻桃,鮮紅欲滴,那眉如淡看風月的細葉,婉約照人,整個人彷如是畫中的女子一般好看,更難得的是她那雙眼睛,大大的眼睛上睫毛修長,眼神中似有一絲嫵媚,卻又深邃難測,讓人怎麼也看不透徹。
嶽少安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模樣,這氣質,他又扭頭,看了看龍小鳳,這當真是母女麼?如若不是親眼所見的事實,打死他也不能相信有這等事,當真是隻心有多大夢想便有多大,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