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清風流過,淚痕灑落衣襟。
洪玉若輕輕拭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緩緩行入嶽少安的屋中,她舉步輕盈緩慢,沒有一絲響動,她的目光輕輕掃過嶽少安的臉龐,眸中閃過一絲柔色。
嶽少安正雙手抱頭,翹着二郎腿,躺在炕上,嘴裡哼着小曲,那隻腳還不安份的搖晃着,顯然此時他的心情還不錯。
但這一切落在洪玉若的眼中,卻是讓她的心中閃出一絲痛楚,剛剛擦乾的淚水又涌了出來,那個曾經叱吒綠林的英俠,此時竟是成爲了一個完完全全的柔弱女子,面對着無助與懊悔,她只能用眼淚來洗刷自己的內疚。
她強咬着嘴脣,不讓自己抽泣出聲,不過,眼睛看不到的人注意力會不自覺的集中在耳朵之上,所以,此時嶽少安的耳朵極爲的敏感,她只是發出了一聲,低到只有自己能聽到的抽泣聲,便讓嶽少安捕捉到了。
他搖着的腳,不由得停了下來,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將手放到耳邊仔細聆聽着。
洪玉若看着他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的模樣,再聯想起他的眼睛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看的見了,便禁不住輕泣出聲,又急忙伸起一雙小手捂住了嘴巴。
“是玉若姐姐麼?”嶽少安放下了耳旁的手,輕聲問道。
洪玉若將手指放在齒邊,咬着手指,忍住泣聲,過了一氣,才輕聲的應道:“是我!”
“身體好些了麼?怎麼不多在房中休息一會兒,這麼快便跑來看我了?是不是想我了?”嶽少安嘿嘿一笑道。
“嗯!你的身體好些了麼?”洪玉若強自定了定神,柔聲道。
“好的不能再好了,玉若姐姐,你信不信我還能抱着你跑上半天,來抱抱!”嶽少安笑着伸出了手來,兩人經過同死的經歷後,之前的間隙已經盡除,相互之間沒有了敵意,嶽少安在她面前便放肆了起來。
洪玉若看着他那張英俊的臉龐,眉眼間裹着一層白布,想起他昔日那時而狡黠,時而睿智的眼神,不由得悲從中來,望着他伸出的手,她的小手握了握,腳下蓮步輕移,慢慢的靠了過去,伸出臂彎,緊緊的抱住了嶽少安的脖子,眼淚化作清泉流淌而出,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嶽少安愣了一下,他本是開玩笑的,那曾想到洪玉若會真讓他抱,此間美人入懷,當讓他險些有些不適應了,不過,聽着洪玉若的哭泣聲,他心下一軟,反手摟住她的腰肢,溫聲道:“玉若姐姐,你這是怎麼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我的,不要瞎說。”
“對不起,你讓我說,那日我知道那果子有毒,卻沒有說與你聽,還讓你吃了下去,對不起,對不起……嗚嗚……”洪玉若說到最後,竟然放聲哭泣了起來,摟着他的手臂更加的緊了。
嶽少安一怔,他從未想過,洪玉若會事先知道果子有毒,此時聽着她的話語,他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她爲什麼要害自己,而是她爲什麼要陪自己一起死?他在腦中將那天發生的事情整個想了一遍,便明白了過來。
他嘆息着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玉若姐姐,你真的好傻,爲什麼要陪我一起死呢?即便是恨我,怕我,那也用不着陪着我死,那天的果子,你大可不必吃的,我斷然不會有懷疑的。”
洪玉若並不迴應他的言語,依舊泣聲說着:“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嶽少安接着道:“我明天那日,你爲什麼明知道那果子有毒,卻沒有說出來的原因,你是怕我,是麼?其實沒什麼好怕的,我曾讓,我嶽少安是好色,我也長以男人本‘色’,來寬慰自己,但我嶽少安一直自認風流而不下流,我從來都不打算欺騙哪個女子的感情,更不會強行佔有她們。她們每個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又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尊嚴,我從來沒有像其他男人那樣,將女人當做衣服,將自己的妾侍,丫鬟拿來買賣,而且還以此爲榮……”
洪玉若已經不在說話,只是爬在他的肩頭,輕泣,聆聽着。
“在我小的時候,很早便沒有了父親,是母親將我一手養大,她是那麼的堅強,那麼的值得尊敬,她留給了我太多的東西,我的生命,我的認知,還有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很多東西都是她留給我的。從那時起,我便不敢輕視女人,也不敢輕視她們的情感。所以你那日那樣做,我很理解,你無需自責,這本就不是你的錯。”說着,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又道:“別說我現在還活着,即便是我死了,我依然是不會怪你的……”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嗚嗚……”嶽少安越是這樣說,洪玉若越覺的對不起他,也越法內疚的厲害,她哭着道:“如果你的眼睛好不了的話,玉若姐姐會照顧你一輩子,一輩子來補償你,我欠你的,今生還不完,來生我便接着還給你……”
“呵呵……”嶽少安輕笑一聲道:“玉若姐姐,你言重了,你不欠我什麼,現在不欠我,以後也不會欠我的,我只想和你說,你真的不需要自責,也不需要內疚,即便我的眼睛瞎了,那也不是你照成的,怪只怪,命運如此。”
洪玉若哭泣着,呼吸間,那高聳的胸脯緊緊貼着嶽少安的身體,軟軟綿綿的當真是無盡的受用,嶽少安難得的這次心中竟然沒有半分邪念,只是靜靜的抱着她,任憑她的淚水打溼自己的衣衫,心中對這個女子,又多了幾分喜歡,之前只是純粹的喜歡她那誘人的模樣,現在卻發現她的心卻比模樣更加的美玲,誘人!
從她身上傳入鼻孔中的淡淡芳香,彷彿都能讓人頃刻之間就沉醉一般,然而這醉,卻不是醉了身體,而是醉到了心裡,入骨三分,髓間繞,此生,他便覺的再也難一忘記這股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