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如側身站立,單手執棍,棍頭斜指下垂,目光卻一直盯着三丈以外的葉沐雪,道:“葉姑娘請指教。”
葉沐雪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雅的笑容,從容不迫的從身後拔出了長劍,道:“公主,請。”長劍指向趙月如,輕輕顫動,凜冽的劍氣立即彌散了當場。
原來楊炎向趙倩如轉達了葉沐雪希望和她們兩位公主見面的要求之後,趙月如和趙倩如便邀請葉沐雪到驚燕軍來相見。
三人相見之後,各自都爲對方的容顏氣質所傾服,葉沐雪身上獨有一種只有長年隱居在山林之中才能生出的空靈勝境般的脫俗氣質,而趙月如,趙倩如卻帶出一股皇室獨有的高貴典雅的氣質也不呈多讓。三個女子站在一起,也引得女兵們好一陣議論。
不過趙月如和趙倩如一面引葉沐雪在軍中參觀,一面交談,自然而多就把話題轉到行軍,打仗,武功上來了。這段時間以來,趙月如雖然一直督促女兵們訓練,但自已的武功也沒有擱下,不過她的武功實在高出其他人太多,整個驚燕軍裡也找不出十合的對手。如果是以前,她還可以去找楊炎挑戰,但現在楊炎和趙倩如重新訂婚以後,她也不便再去找楊炎比武了。
她正是一身武功沒有施展的機會,見了葉沐雪自然不願放過這個好對手,當即提出想和葉沐雪切磋一下。葉沐雪也聽過不少趙月如的事情,也正想見識一下趙月如的武功如何,當即欣然同意了。趙倩如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只好立刻去她們安排場地。
女兵們聽到消息,立刻都來了興趣,滿營的人都圍來觀看,擠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這時葉沐雪手中的長劍發出“嗤、嗤”的聲音,並且在不住的划着小圈子,崔發着劍氣迫向趙月如。而趙月如的盤龍棍也己由單手執棍改爲雙手握住長棍兩端,棍頭指向葉沐雪,依照一種奇異的韻率輕輕的顫動,抗禦着葉沐雪凌厲的劍氣。
一時間兩人的氣勢都不相上下,而場上氣勁奔流,使人顫慄的寒氣激盪翻滾,圍觀的女兵都禁不住這迫人的氣氛,向後退了好幾步。雖然知道她們不是性命相搏,但每個人的心裡卻都緊張得彷彿喘不過氣來。
而互相對持看的兩個人卻都沒有想到對方的修爲高明到了如此地步,心裡都不由在重新評價對方的實力起來。
就在這時,葉沐雪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悠然飄逸的笑容,劍光猛然暴漲,長劍幻化出千萬道虛實難定的幻影,如疾雷激電一樣往趙月如捲去。只看得在場每一個人心馳神往,自付如果換了自己面對葉沐雪這一劍,只怕當即就要選擇放棄抵抗而認輸了。
而身在局中的趙月如卻是另外一番感受,葉沐雪這一劍儘管奇奧變化,教人無法度測,但更爲可怕的還在於這一擊之中還帶有一種與天地渾然一體,無懈可擊的可怕氣勢,使人生出無法抗擋的感覺。
不過經過了遠征歷練後的趙月如無論是經驗,火候,意志都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當下迅速當所有雜念排出腦外,進入無相、無想,無像,無我的境界中,手中的盤龍棍依憑着純粹的直覺,向左上方的虛空中斜挑而去。
“當”的一聲,劍棍交擊,滿天的劍芒頓時消失無蹤,不過趙月如終是被動相迎,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葉沐雪心中也大爲驚訝,她剛纔這一劍正是天機宮的絕妙劍法,只要對手認爲無法招架,而選擇暫時退僻,自己的劍勢必會如蛆附髓一般隨即而來,在氣機牽引之下,對方只能在數招之內落得失敗的結果。而趙月如卻竟有如先知一般的擋住這一劍,僅僅只是後退了一步。
不過葉沐雪的手下卻絲毫也不鬆懈,“鏗,鏗,鏗……”連續刺出七劍,劍勢如水銀泄地一般,每一劍都從令人完全意想到的方向刺出,雖然劍氣凌厲,但卻依舊是一付,不溫不火,悠然自得的樣子。
但這時趙月如己完全進入無相、無想,無像,無我的境界中,腳步交錯,連續退後了七步,手中的盤龍棍就如鳥跡魚落一般,毫無斧鑿刀刻的痕跡可尋,偏偏每一棍擊出都正好將葉沐雪的長劍擋住。
但葉沐雪心裡清楚,雖然剛纔自已一直佔有攻勢,但對方的棍長而且重,自已的劍短而且輕,因此自己功力的消耗遠比趙月如大。如果不能儘快取勝,是對自己不利的。但趙月如雖然連連後退,但並不是力不能敵,而是始終和自已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便發揮盤龍棍較長的優勢,而且她所退的每一步的速度,距離,方位都有着微妙的變化,令葉沐雪一時也琢磨不透,而且還須時刻防止對方的反擊,因此也不敢過份緊逼。
果然趙月如一聲清叱,棍芒驀然暴漲,一棍直直搗出,化巧爲拙,化成一道電擊,向葉沐雪貫胸激射過去。更爲奧玄的是,長棍並非全沿着直線擊出,棍頭顫動,蘊含着無數令人無法測度的變化。
葉沐雪沒想到她的棍法竟會精妙至此,隱隱封死了自已的每一個反擊點。這時除了硬架之外,再無別法。當下長劍一閃,正好點中了劍點。
這一次劍棍相交,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葉沐雪全身一顫,輕“哼”了一聲,連退了三步。
兩人交手以來,這還是趙月如首次搶得主動,頓時引得女兵們一陣喝采,她們自然不希望趙月如輸掉這場較量。
趙月如一擊得手,扳回了主動之後,棍勢立刻展開,抽撒吞吐,時而重如千均,時而輕如鴻羽,有如天馬行空,羚羊掛角一般,無跡可導,盤龍棍化出千萬道光影,有若長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絕的向葉沐雪狂攻了過去。
以葉沐雪之能,面對趙月如全面展開的棍勢,也只能採取守勢,長劍圈出一圈一圈的光芒,忽隱忽現,忽快忽慢,變化無窮,有如織成了一張劍網,罩定全身,風雨不透。
只聽得一連串劍棍交擊的聲音,兩人連續交手二十餘招,只見棍影劍光,把兩人的身形都遮沒了。雖然一開始說好是點到即止,但圍觀的女兵們卻覺得兩人是有以命相搏,兇險緊張,難以形容。
只聽“當”的一聲,劍棍在再相擊,剛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棍芒劍氣頓時消失無蹤,兩人各自退後三步,收起了兵器,相對而立。
見兩人都平安無事了,女兵們這才都鬆了一口氣。趙倩如趕快跑到兩人中間,笑道:“這樣就算點倒爲止了吧,你們兩算是打了個平手,大家進營房去喝茶吧。”
在遠征回來之後,原來選鋒軍的各級將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封賞,曹勳,高震,劉復武,張師顏四人都升級爲統制,但其中只有劉復武一人還留在待衛馬軍司中,接任楊炎成爲選鋒軍統制,曹勳去了鎮江府御前駐軍,高震去了池州御前駐軍,張師顏去了襄陽府御前駐軍。這一次啓用楊炎平定南方,虞允文應楊炎的要求,把他們幾人都調了回來,隨楊炎一起去廣南平定摩尼教之亂。
這一次調回臨安的馬軍司四軍的人馬是:
選鋒軍:統制劉復武,統領官二員,正將二員,副將二員,準備將二員。四千五百人,馬四千八百匹。其中有兩千是俱甲騎馬,而且跟隨楊炎遠征回來的士兵們基本都編在選鋒軍裡。
右軍:統制周方義。統領官二員,正將三員,副將五員,準備將五員。五千人,馬三百匹中軍:統制張師顏。統領官二員,正將六員,副將六員,準備將六員。五千八百人,馬八百匹左軍:統制陳東。統領官二員,正將三員,副將三員,準備將三員。四千五百人,馬五百匹。
四軍合計有一萬九千三百人。其中張師顏是剛剛從襄陽府御前駐軍裡調到馬軍司來的。
而目趙眘還下旨升曹勳,高震爲右武大夫,並同爲廣南西路軍馬副都總管,又加曹勳爲容州團練使,高震爲貴州團練使。容州和貴州現在都被摩尼教佔着,加封這兩個人爲團練使是表示他們是楊炎的左右手。因爲趙眘知道他們在楊炎還是選鋒軍統制的時候,他們就是楊炎的副手,也算是楊炎的老部下,互相之間也比效熟悉,這一次平定南方,在一齊共事也好互相配合一些。
這一系列的人事安排都表明,趙眘在儘可能的情況下,還是盡力在爲楊炎製造良好的條件,以方便他這一次平定南方的行動。因爲這一次出征南方,對於大宋來說是絕對不能夠有半點閃失了。
這四路人馬到了臨安之後,楊炎立刻把四名統制加上曹勳,高震聚集在一齊,互相先見個面,熟悉一下。他和曹勳,高震,劉復武,張師顏都是重新相見,這時自然是十分歡喜。先互相敘述了一下分別之後的各人情況,然後楊炎也把這一次自己到廣南的經過,以及和摩尼教的幾次戰鬥的經過都向六個人說了一遍。
他們六個人一直都在宋金的交界地方駐守,即使是馬軍司的劉復武,周方義,陳東也是駐紮在建康府,接到了調令之後,知道是去平定摩尼教的叛亂,不過對於這場叛亂的情況,背景,條件,困難並沒有太深刻的瞭解。聽楊炎一說,纔有一個初步的印像。
劉復武道:“我在建康府裡也只是聽說這一次摩尼教的叛亂聲勢浩大,卻沒想到現在整個廣西幾乎都被他們佔領了。”
張師顏也道:“想不到連吳節使也平定不了南方,聽大人這麼一說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看來這一次我們去南方可不能大意啊。”
曹勳看了看他們,道:“放心吧,這一次是楊指揮領軍去平定南方,他一定有辦法來平定叛亂的。”
楊炎點點頭,道:“我只是把南方初步的情況向你介紹一下,等我們去了廣南之後,還會根據當地的情況,做進一步瞭解,總之這一次去南方平亂,絕不是容易的事情。這次在臨安可能還會停留十五到二十天。”頓了一頓又道:“各位都是遠路來的,曹,高兩位副都統留一下,其他人就先回去休息一下,三天之後都把人馬帶到校場來集合,我要親自檢閱人馬。”
周方義,陳東,張師顏三人都退下了,只有劉復武走到了門口,又轉了回去,似乎有話要說,但欲言又止。楊炎見了,笑道:“劉復武,你還有什麼事嗎?”
劉復武施了一禮,有些尷尬道:“大人,現在陳亦超也在選鋒軍中,是選鋒軍的正將。”
楊炎怔了一怔,他當然知道,自己和嚴蕊的那一場官司就是從陳亦超到臨安府告他開始的,想不到陳亦超現在就在選鋒軍中,楊炎頭腦中突然閃出了“冤家路窄”這四個字來。
曹勳和高震一聽陳亦超心裡就有氣,因爲楊炎被免職的事情他們早就聽說過,別的事情他們可以不理,但楊炎的事自然不能置知不理,經過了多方面的打聽之後,終於也瞭解了一個大概,知道事情就是由陳亦超引起來的,自然不會對陳亦超有好印像,一聽劉復武說陳亦超也在選鋒軍裡,曹勳立刻就道:“哈,哈,原來這小子也在這裡,這回可不能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