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癡微徵一笑,讚了一聲:“很好。”右手中指食指一併,以指爲劍,像趙月如眉心點去,這一劍雖是點在虛空處,卻正刺向趙月如必救之處,奧妙精微之處,實在難以形容。看的楊炎也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劍法。”
趙月如長劍迴轉,也削在空處。獨孤癡一聲大笑,手腕一翻,着空處一劍反刺過去。這樣兩人連出七八劍,但每一劍都刺在空處,雙劍未曾一交。趙月如只覺獨孤癡的劍法好像簡單直接,卻蘊含着無數繁複的變化,每出一劍,看似隨意而發,卻又隱隱尊循天地的至理,果然如獨孤癡所言,武學之道,就在於有意無意之間。
趙月如不禁也精神大振,牢牢記住“在於有意無意之間”一劍一劍像獨孤癡刺去,招法雖然隨意,但靈動奇奧,無痕無跡。兩人連交手二十佘劍,始終未曾碰過一劍,但趙月如終於因爲剛剛領悟“有意無意之間”的道理,出劍之際,以經有些窒滯,遠不及先前那般揮灑自如。
獨孤癡大笑,對楊炎道:“小夥子,你到是好福氣,能找到這麼聰慧的娘子,我如果年輕幾十歲,只怕會和你搶了。你也來陪我過幾招看。”
其實楊炎早就看得手癢,不過礙於獨孤癡是前輩,不敢造次,聽了這話那裡還有半點猶豫,立刻撥出“風林火山”,隔空再獨孤癡砍去。
他一加入,趙月如頓覺壓力大減,劍勢再度展開,輕靈翔動,如流水行雲。楊炎也展開刀勢,大開大闔,勢道雄渾。獨孤癡最初還只是陪他們過招,不過是隨意應付,但見他們兩人聯手,攻勢大盛,自己應付起來,竟也頗覺吃力了,也不覺將內力慢慢運到指上,指風所到之處,發出“嗤嗤”的聲音。
一時之間,小屋內劍氣縱橫,刀光耀目。三人輾轉攻拒,竟然鬥了兩百來招。無論楊炎和趙月如兩人如何聯手狂攻,但獨孤癡卻像高山峻嶽一般,任由風吹雨打,亦難以搖撼其分毫。
不過兩人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像獨孤癡這般強橫的對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加上他又不住指點,而且每句評語均切中要害,使久導兩人對於“有意無意之間”的道理,領悟得越深,使出的招術越是得心應手,精奇奧妙,這半天的時間,可等於別人數十年的修行。到了後來許多妙詣竟連獨孤癡也歡喜不盡。
拆了三百佘招之後,獨孤癡忽然一聲長嘯,收招定式,道:“痛快,痛快,老夫以有多少年沒有這麼痛快了,今天到是真要多謝你們小倆口。”
兩人也各自收刀回劍,趙月如臉上禁不住飛起兩朵紅霞,心裡卻是喜滋滋的。楊炎道:“前輩太過講了,聽了前輩這一翻話,才使我們茅舍頓開,他日有成,實在是要感謝前輩不裡吝賜教。”
獨孤癡道:“這到不算什麼,我本是孜然一生,就算領悟到這一番境界,也只能被我帶到棺材裡去,又有何益。如果能夠通過你們,傳於世上,到也不枉我這幾十年的心血。”
楊炎心中一凜,卻沒想到獨孤癡爲人竟這麼灑脫,不禁由衷道:“前輩胸襟開闊,實在令我佩服。”
獨孤癡又道:“不過你們雖然知道這一層道理,但卻還要慢慢領悟,不要以爲就此便可以一步蹬天。要知道[孫子兵法]流傳於世千餘年,讀者不計其數,然而能成爲名將者鳳毛麟角,大多數不過還是平庸之材。你們以後若是潛心領悟,十年以後或可有大成。”
說到這時,楊炎猛然纔想起來,說着說着就忘了時間,忙道:“我們在這裡耽誤的時候不少了,只怕被別人追上,還是向前輩告辭了。”
獨孤癡淡淡笑道:“以經晚了,他們早就到了。”
楊炎和趙月如向門外看去,只見從林中走出四人,正是什羅鳩摩、多爾甲、布達拉、察海。只見四人來到房門口一丈以外的地方,各自站住,看似隨意,卻隱隱封住了小屋出去的所有路線,什羅鳩摩來到門口,沉聲道:“我們只找他們兩人,其他人不要多管閒事。”
獨孤癡看了看門外的四人,忽然道:“想不到今天我這茅舍之中,竟來了這麼多的客人。你們四個就是普風的徒弟嗎?”
什羅鳩摩微微一怔,道:“我們正是,閣下如果要維護他們,不啻直接向家師宣戰。成敗利害,還望閣下三思。”他是普風的大弟子,目光見識遠高於其他三名師弟,自然也看獨孤癡的氣質風度不俗,而且剛纔聽他長嘯,勁氣充沛,確實是身懷絕技的高手,雖然心中並不拒怕,但也不原旁生技節,因此直接擡出普風的名頭,希望對方知難而退。
獨孤癡又道:“普風還安在嗎?”
什羅鳩摩沉道:“家師數十年來,一直在會寧寺閉關修行,自然安在。”
獨孤癡揚天長笑一聲,道:“普風果然還安在,到是沒有讓我失望。”
什羅鳩摩道:“不知閣下是那一位?詢問家師有什麼用意?若是與家師有關,不訪先告知在下,可以幫閣下轉達。”他素知當年普風挑戰中原武林,所敗的中原高手不計其數,這幾十年來曾有不少人自覺修練大成或是其子侄後輩,找到會寧寺去,向普風挑戰報仇,不過找上門來的人,基本上都由這四大弟子出手打發了。
聽獨孤癡剛纔的意思,似乎也是這一類人,那麼什羅鳩摩就算不願多事,這時也要決計出手,爲師門解決。
獨孤癡自然聽出他的意思,又看了他一眼,道:“大和尚,你們一路追趕到這裡,氣勢以泄,人亦疲勞,這個時候出手,你最多隻要發揮八成功夫,想動手那就免了,還是替我捎個信給你們的師父,就說獨孤癡在中原等候,他如果不願來,我也可以北上去會寧寺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