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長之接着道:“完顏允恭,是你自己不知兵要,致使西夏大敗,如今還要委過於他人。可憐僕散忠義、紇石列志寧對你忠心耿耿,盡心竭力,但你對他們卻全無信任之心,自毀城牆,這麼簡單的離間之計,你都看不出來。如此無德無能,你還有什麼資格再做大金的皇帝,真是可笑。”
這一番話完顏長之是用內勁說出,兩岸的每一個士兵都聽得清清楚楚。滹陀河東岸的完顏長之陣中,立時自發的爆出一陣鬨笑,顯然是在嘲弄完顏允恭,自己中了反間計還不知道,還在沾沾自喜。而在滹陀河西岸,卻是全陣一片譁然。大多數士兵本來都爲僕散忠義和紇石列志寧抱倔,現在又聽完顏長之直接道明真像,心裡更是憤憤不平,對完顏允恭自然是極爲不滿。而這正是完顏長之希望的效果。
完顏允恭聽了,心裡不禁又羞又愧,而且羞惱成怒不顧一切,指着河對岸,厲聲道:“殺,給我殺過河去,殺了完顏長之,殺光他們。”說着,催馬就要過河。
孛撒和白彥敬連忙雙雙趕上,拉住完顏允恭的戰馬繮繩,道:“陛下不可上當,完顏長之這是在激怒陛下,讓我們主動過河去。”
但完顏允恭現在早己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那還管得了這些,掄起馬鞭向兩人劈頭就是幾鞭抽去,還道:“放手,快放手,朕要殺過去,殺光他們。”
而術琪高虎雖說才智平平,但半渡可擊這麼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忙向完顏白撒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也趕了上來,苦苦阻攔。
就在這時,對岸的完顏長之又發出一聲長笑,道:“完顏允恭,我看你還是聽從部下的勸告,不要渡河爲好。如果你真有心和我決一死戰,就讓你的全軍後退一里,讓我率軍渡河較量,再決一勝負。如果你這都不敢,那還不如立刻就跳進滹陀河裡,自己淹死算了。”
東岸的士兵們聽他說得有趣,二度發出鬨笑。
這番話完顏長之沒有用內勁說,但西岸糾纏的幾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白彥敬忙道:“陛下,陛下,你聽完顏長之說的沒有,就按他的的,我們先退後,讓他們過河來再決一死戰。”
孛撒也道:“是啊!陛下,我們就讓他們渡河,趁他們半渡而擊,一定可以打敗他們。”
術琪高虎和完顏白撒也過來苦苦相勸,總算是勸得完顏允恭免強壓住了心裡的怒火,對完顏長之道:“完顏長之,你說的可是真話,我撤軍之後,你敢過河來嗎?”
完顏長之笑道:“話是我說的,有何不敢,你要是同意,就趕快下令撤軍,不要婆婆媽媽的,像一個婦人一般。”
完顏允恭“哼”了一聲,也不理其他四人,一拔戰馬,返回本陣。還沒有回到陣中,就揮着鞕子,大聲下令道:“撤退一里,全軍都撤退一里。快撤退。”
傳令官一見皇帝這付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敢怠慢,立刻吹響了撤軍的號角。前排的士兵們離得最近,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聽到撤軍的號角之後,立刻轉頭撤退。
白彥敬和孛撒見了,卻不由大驚,要知道戰爭中最難做的就是撤軍,一個弄不好就會搞得全軍大亂,全線潰散。而且現在自己這一邊是十三萬多大軍,指揮起來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那能說進就進,說退就退,既是要撒退,才應該是前軍駐立不動,固守陣線,後軍先撤,人馬依次而走,徐徐進行,絲毫也不能慌亂。那能夠十幾萬大軍一起撒退呢?
但現在想要阻止以經晚了,因爲撤軍的命令以經傳了下去,前隊的人馬以經全都後轉撤退,而後隊也陸續開始後轉。因此兩人也無可奈何,不過完顏長之的人馬全部渡河列陣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因此只能寄希望在敵軍完成全部渡河之前,自己先列好隊型。雖然有可能錯過半渡而擊的機會,但雙方正面交戰自己的贏面也大得多。
完顏長之看着敵軍開始撤退,心中大喜,完顏允恭果然上當了,立刻下令:“擂鼓,點菸,進軍。”
“咚,咚,咚,咚”完顏長之軍中數十面大鼓立時震天響起,傳遍戰場每一角落。西岸陣中雖然知道這是對方渡河的信號,但還是忍不住紛紛回頭張望,更有以百計戰馬被鼓聲所嚇,吃驚跳蹄,情況轉趨混亂。
白彥敬皺了皺眉,回頭看去,只見在完顏長之陣列背後,升起了三股狼煙,直衝雲宵,卻不知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在西岸的遠方,突然煙塵大起,好像殺出了無數人馬一樣。術琪高虎、孛撒、白彥敬等人也都看見,心裡無不大驚,術琪高虎一下子慌了手腳,顫聲道:“難到說完顏長之在自己背後還設下了伏兵嗎?”
連剛纔還一心要和完顏長之決戰的完顏允恭也有些不知所措,道:“這下該怎麼辦?我們豈不是被他們前後夾擊嗎?”
孛撒到底是久經戰陣,聞變不亂,道:“陛下不用慌,我們的兵力足夠兩面迎戰,而且完顏長之渡河列陣,還需要一段時間,我看先對付後面的人馬再說。”
完顏允恭聽了,這才稍有安心,道:“孛撒,就由你率軍去迎戰背後的敵軍。”
孛撒答應一聲,立刻催馬向後陣跑去。但這時西岸的陣式以經有些混亂,孛撒的去路被後退的士兵所阻擋,急切之間也到不了後陣。
而這時完顏長之以經回到陣中,從蒲阿統手裡接過了弓箭掛好,又從石定越手中接過了長矛,指着西岸大笑道:“三軍兒郎們,你們看,完顏陳和尚以經從他們背後發動進攻了,讓我們殺過河去,擊敗敵軍。”
其實在對岸的塵土不過是完顏長之事先安排的一千騎軍,昨夜趁黑渡過滹陀河,埋伏在敵軍側後方,等到東岸點起狼煙時,就在馬尾後綁上樹枝,在敵軍後方來回奔馳,揚起塵土,遠遠看去,到真像是有大軍殺出一樣。但因爲在之前做足了工作,因此完顏長之的士兵沒有人懷疑,人人鬥志昂揚,恨不能馬上飛過河去,殺入敵陣中去建功立業。
而知道內情的石定越、蒲阿統等人這才明白,完顏長之所說的另有準備,原來還有這麼一招。這樣一來,至少在交戰初期,士兵們可以保持高昂的士氣,不會害怕敵軍兵多。
接着,完顏長之一揮手中的長矛,道:“兒郎們,隨我殺過河去,克敵取勝。”說着,他催開座馬,一馬當先,領頭衝進了滹陀河中。
這時在完顏允恭身邊跟着撤退的白彥敬心裡,卻產生了一絲疑惑,從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完顏長之點起狼煙是招喚伏兵的信號,一切都合情合理。
但白彥敬總算得有些地方不對,如果完顏長之真的在自己的後陣設下了一支伏兵,那麼就應該壓正面儘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好讓伏兵從自己的背後殺出,殺自已一個措手不極。而現在自己一方的陣列雖然有些混亂,但人馬卻全都調過頭來,變成了正面迎戰伏軍,而完顏長之的大年渡河還有一定的時間才能完成,在這情況下,讓伏軍出擊似乎並不是最隹的時機。以完顏長之的用兵之能,似乎不應該犯這種錯誤。除非完顏長之能夠趁着現在自已都以經轉過頭去,而且注意力也被伏軍所吸引的時機,迅速渡過滹陀河,進攻過來。
但白彥敬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滹陀河雖然可以涉水渡過,但人馬在齊胸沒背的河水中行走的速度十分緩慢,完顏長之的人馬全部渡過滹陀河,在列好陣式,至少也要大半個時辰才能完成。到那時自巳這一邊以經完成了撤退和分佈,可以從容的分兵兩路迎戰。
想到這裡,白彥敬忍不住又回頭看向滹陀河東岸,只見完顏長之的人馬以經分成三隊,開始渡河了。充當先鋒的騎兵以經有大半踏入了河水中,跑得最多的都差不多到了河中心。最出人意料的是,河水的最深處也頂多只能沒及馬膝,比原先預料的可淹沒馬背要淺得多,頂多只有兩尺多深,不足三尺。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敵軍過河的速度之快,比起陸地上也差不了多少。
白彥敬不禁大驚失色,雖然不知道滹陀河的水是怎麼突然變淺了,但也淸楚情況大爲不妙,因爲這時自己的全軍正在撤退,背後全都賣給了敵人,一但等完顏長之殺過河來,自己根本無法回頭抵擋。因此猛然大叫一聲:“不好,不要退了,趕快回兵迎戰。”然後立刻招呼身邊的士兵,趕快回頭迎戰。
但這時西岸的人馬正在撤退,鑼鼓號角等通信傳令之物都不在身邊。沒有這些東西,白彥敬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有幾個人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