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楊榮收到了從壽陽傳來的消息,宋太宗已經下了聖旨要趙德昌返回東京去當面說明事情原委。
事情的整個經過,楊榮已經在書信上向趙德昌說明,也不怕趙德昌到時會說的有所遺漏,這也算是他賣了個大人情給這位將來的九五之尊。
另外宋太宗還批覆了楊榮爲衆人請功的摺子,所有摺子上有名的人員都得到了封賞。
林猛被調到李繼隆手下去做軍需官,這個去處楊榮還是很滿意的,像林猛那種個性,或許只有到李繼隆那裡纔能有所施展。
花青、陳芮和董飛虎就地提爲御武校尉,在楊榮麾下任職,雖說官職只是從八品,可仨人也算是正式走上了仕途。
曾經救過董恆的田威,本應懲戒,可在剿滅叛亂的過程裡又立下了大功,削去盂縣都頭職務,同時被提拔爲御武校尉,調到楊榮麾下,供楊榮驅使。
至於閻真,雖是女兒身,可這次卻率軍支援有功,破格提拔爲昭武校尉,在楊榮軍中充任軍需官。
這些都是楊榮在摺子裡明確向宋太宗討要的,宋太宗也沒薄了他,他討要的封賞全部准奏,只是唯獨沒有給楊榮封賞,給楊榮的賞賜僅僅是命人送來了御酒一罈。
御酒還不是直接送到楊榮手中,而是經由趙德昌那裡轉送過來的,看着那壇酒,楊榮心內是一陣陣的鬱悶。
敢情忙活了半天,連點俸祿都沒給他漲,只是拿了一罈子酒來忽悠他。
最讓楊榮鬱悶的,是在宣讀了所有的封賞之後,轉達聖意的人又悄悄告訴了他一個消息,潘惟吉因爲這次有功,將要被調走了。
聽說潘惟吉被調走,楊榮心頭一震,他沒想到宋太宗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把潘惟吉從他身邊調走。
忻州大營軍隊的訓練,以往都是潘惟吉和楊延朗在負責,楊榮根本就不懂訓練軍隊,潘惟吉這一調走,楊榮就等於是失了一隻手臂。
“這壇酒是真心貴啊!”看着桌上的御酒,楊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手背在身後走出了住處。
逃走的劉儀還沒有抓到,他也該返回忻州大營去了。
這件事雖說已經調查清楚,也給了宋太宗一個交代,可楊榮心裡卻隱隱的還有些不安。
作爲北漢公主,劉儀既然能做出這種事來,絕對不可能就此收手。
她的父親劉繼元眼下還被軟禁在東京,她都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可見這個女人光復北漢的決心是異常堅決的。
留着她在外面晃盪,她早晚會把矛頭指向挫敗過她計劃的楊榮。
雙手背在身後,在房門口站了一會,楊榮對守在門口的一個親兵說道:“你去把幾位新封的校尉叫到我房中來一趟!”
親兵應了一聲,跑去叫花青等人去了,楊榮則對另一個親兵說道:“你去吩咐廚房,準備一桌酒菜,另外再拿幾罈好酒過來!”
那親兵也應了一聲,吩咐廚房準備酒菜去了。
沒過多會,花青等四人來到了楊榮的房間,他們已經換上了校尉的衣甲,站在門口,一眼看去四人身高都差不離,倒也很是整齊。
“都進來吧!”沒等四人通稟,已經看到他們的楊榮一手摩挲着御酒的罈子,低頭看着酒罈上的封泥,對四人說道:“聖上賞了我一罈酒,今日我便與你等一同將它喝了,如何?”
四人進了屋內,站在楊榮對面,聽了楊榮的話後,一個個面面相覷,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過了一會,還是花青先反應過來,雙手抱着拳,對楊榮說道:“啓稟將軍,這壇酒是聖上賞賜給將軍的,我等如何喝得?”
“既然是賞賜給我的,那便是我的!”楊榮擡起頭,對四人微微一笑,對他們說道:“你們都坐下,今日我等便一同嚐嚐這壇御酒!”
聽他這麼一說,四人這纔在楊榮對面緊挨着坐了。
“都已到了夏天,你等也不嫌熱!”見四人坐的擠,楊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既然叫你們來,就沒把你們當成外人,過會酒菜上齊,房門關上,這房裡就沒有什麼將軍校尉,有的只是一班兄弟!”
楊榮這麼一說,四人連忙站了起來,雙手抱着拳躬身對楊榮說道:“謝將軍下愛,屬下等萬不敢僭越身份,與將軍稱兄道弟!”
“扯淡扯的厲害!”楊榮朝他們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別擠那麼緊,都給我坐下!”
見他面色裡帶着幾分怒意,四人這纔將凳子拉開一些,挨着桌邊坐了。
“你們以前是做什麼的,我不想打探,也不想知道!”等到四人坐下後,楊榮雙手扒在酒罈上,環視了一圈桌邊的四人,對他們說道:“我只知道你們如今是忻州大營的官兵,是我楊榮麾下的御武校尉!只要是忻州大營的官兵,都是我楊榮的兄弟,因爲將來在戰場上,我是要把後背交給你們去保護的!不是信得過的兄弟,我如何敢將脊背交給你們保護?”
四人低着頭,聽着楊榮的訓誡,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沒過多會,廚房準備好了酒菜,幾個親兵將酒菜擺在桌上,退出去的時候還順帶把房門關了起來。
楊榮伸手拿起那壇御酒,拍開封泥,正想給四人斟酒,一旁的花青連忙站了起來,從他手中接過酒罈,先從楊榮開始,在每個人面前的海碗裡倒上了一碗。
“告訴你們一件事,潘惟吉將軍即將調離忻州大營!”楊榮端起面前的酒碗,對四人說道:“我在忻州大營又要少個兄弟,也不知新來的副部署會是誰,若是來的是個扯淡的人物,那才真是讓人鬱悶不已!”
“將軍且放寬心!”楊榮的話音剛落,花青就站了起來對他說道:“聖上倚重將軍,定不會派來一個庸才做副部署!”
“難說!”楊榮搖了搖頭,對四人說道:“且不管這個,今日叫你等前來,是想要你等陪我好生喝場酒,並不是來談這些讓人不爽快的事!”
說着話,他端起酒碗,對四人說道:“我楊榮不懂武功,你等卻個個都是武藝精湛的好漢,若非我坐上這將軍的位置,你等也是不屑於與我同坐一桌,今日這第一碗酒,我便敬各位好漢!”
說着話,他端起酒碗仰頭就喝。
坐在一旁的四人聽了他這番話,哪裡還敢喝酒,連忙站了起來跪伏在地上,花青更是對楊榮說道:“將軍高義,雖不懂武功卻讓遼人聞之膽寒,我等跟隨將軍,乃是莫大的榮耀,如何敢當得將軍這個敬字!”
“哪來這麼多規矩?”見四人跪伏在地上,楊榮皺了皺眉頭,語氣裡帶着幾分鬱悶的對他們說道:“我都跟你們說了,房門關了,這裡沒有將軍,也沒有校尉,有的只是兄弟,都給我起來,快點喝酒!”
從他的話裡,四人沒聽出半點做作,這才相互看了看,站起身挨着桌邊坐了。
“這御酒就是與尋常的酒不同!”等到四人坐下將碗中的酒喝乾,楊榮纔對他們說道:“天恩浩蕩,你等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眼下宋遼兩國邊關無戰事,我要你們做的,不是隻把自己的武功練好就成,到了忻州大營,你們要肩負起訓練全營官兵的職責!”
“每座軍營不是都有教頭嗎?”楊榮的話音剛落,做過都頭的田威有些納悶的說道:“教習武術,應該是教頭做的纔是!”
“那幾個教頭要是能打的過你們,我還跟你們說這些?”聽了田威的話後,楊榮笑着對他說道:“我是與遼國人打過仗的,深知遼國人並不是草包!以往我面對的,只是蒲奴寧的雜牌兵,並沒有與遼國真正的精銳正面交鋒。眼下遼國對我也算是有了幾分留意,想來若是再開戰,他們必然會調集精銳,進攻我忻州軍,到時軍中的兄弟們要是沒些能耐,如何能打的贏他們!”
“將軍,你認爲遼國還會與大宋打嗎?”自從進屋,就沒有說過話的陳芮皺着眉頭,向楊榮問道:“宋遼兩國數次交鋒,彼此都沒有佔到便宜,大宋眼下已是收縮兵力,進入防禦態勢,並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兩國會不會打,還很難說,爲何將軍一口咬定遼國還會和大宋開戰?”
“因爲他們是胡虜!”看着臉上帶有幾分疑惑的陳芮,楊榮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他說道:“你要記住,我們是漢人,漢人的江山如詩如畫,數千年來,胡虜從未放棄過征服我們的打算!只要他們還在,他們就會不失時機的想要征服我們,奪走我們的江山,讓我們漢人淪爲他們的奴隸!”
“癡心妄想而已!”楊榮的話音剛落,花青就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們漢人有無數血性男兒,如何會讓他們得逞!將軍,你今日叫我等來喝酒的意思,我已是明瞭了,將軍只是要告訴我等,進了忻州大營,從此我等與營中上下皆是兄弟,將來定要戮力同心,誓殺胡虜!”
“對,就是這個意思!”楊榮端起酒碗,對四人說道:“來,我等今日不醉不歸,晚上好生睡上一覺,明日晌午出發返回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