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偏將手指的方向一看,蕭撻凜果然看到一片漫天的煙塵正朝着他們這邊席捲而來。
“不好!宋軍追擊!”看到那片煙塵,蕭撻凜連忙向身後的遼軍喊道:“將士們,快隨我撤走,此處絕不是與宋軍決戰的最好地形!”
蕭撻凜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遼闊的平原。人數沒有西塞軍多的時候,他們尚且被西塞軍給殺了個落花流水,如今人數遠遠少於西塞軍,蕭撻凜更是不敢在此處列開陣勢與西塞軍對敵。
他猜測的沒錯,向他們這邊涌來的,正是楊榮親自率領的西塞軍主力。
在主力的左側,是閻真率領的紅秀騎,而右翼,則是柳素娘麾下的夜刺營。
從斥候的回報中,楊榮得知遼軍並沒有逃出多遠,與蕭撻凜想法不同的,是他絕對想在這裡與遼軍展開決戰。
經過一場勝利,西塞軍的士氣如虹,而遼軍卻是士氣低靡。雙方軍力對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在開闊地帶決戰,對西塞軍有着絕對的益處。
原本雙方的距離是越來越近,可遼軍卻突然高速運動了起來。
西塞軍在後面狂追,遼軍則在前面狂奔,雙方在平原上展開了一場如同比賽般的競速。
遼軍騎兵,除了鐵林軍和皮室軍都是重騎兵之外,其餘騎兵都是輕騎兵。
輕騎兵運動速度快,西塞軍的重騎兵在速度上根本與他們不能相提並論。雙方展開追逐後,沒用多久,遼軍就把西塞軍給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停!”見實在追不上遼軍,楊榮勒住戰馬,止住隊伍的前進。
看着漸漸遠去的遼軍,他心內是感到一陣陣的無奈。雖說西塞軍重騎兵的機動性要比步兵強了不止一籌,可終究是難以追上遼軍騎兵,如今勝利就在眼前,卻不得不看着遼軍揚長而去。
“回兵涿州!”原地佇立了一會,楊榮勒轉戰馬,朝着涿州方向一指,下達了回兵的命令。
隊伍折返,朝着涿州方向慢慢行進,而正在疾速奔逃的遼軍,此刻也已停了下來。
蕭撻凜在從後隊傳來的消息中得知楊榮已經領兵朝着涿州方向折去,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與西塞軍正面相抗,蕭撻凜現在絕對不敢,可讓他就這麼帶着軍隊折回南京,他又有些不甘心。
在他看來,西塞軍的強橫,無非是軍隊的整體素質要高於遼軍,至於楊榮的戰術運用,卻只能說是一般。
“全軍聽令,從小路向涿州迂迴,在涿州,與宋軍展開決戰!”終於,蕭撻凜做出了決定,涿州城外,李繼隆在圍攻城池,必然不會分心前來對付他們。
楊榮一旦進入涿州城外,西塞軍也會投入到攻城的作戰中,在涿州與西塞軍決戰,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西塞軍趕往涿州,遼軍同樣也向涿州運動。
在涿州以外駐紮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楊榮領着隊伍到了涿州城外。
他來到涿州城外的時候,李繼隆的軍隊正進攻着城池。一排排雲梯架在城牆上,無數的宋軍戰士朝着城牆上攀爬上去。
城上的遼軍抵抗也相當頑強,箭矢、石塊就像雨點一樣朝着宋軍官兵落下,一個個宋軍倒在了城下,可城牆上的遼軍,卻是守衛的越發緊密,完全沒有半點防線被撕開的跡象。
“楊將軍!”見楊榮領軍來了,攻城戰打的有些焦頭爛額的李繼隆迎了上來,朝楊榮一抱拳,對他說道:“我軍攻城已有數日,如今也是疲累了,既然楊將軍來了,這裡就交給西塞軍了!”
李繼隆的做法是楊榮在來之前就料想到了的,他雙手抱拳給李繼隆回了一禮,對李繼隆說道:“李將軍,這涿州城可是你的囊中之物,我楊榮來到這裡,只因聽說蕭撻凜帶領一支遼軍朝這邊行進,企圖從背後進攻貴軍,特地前來救援。至於接替攻城……呵呵,李將軍,你覺得是步兵攻城合適,還是讓我的重騎兵攻城合適?”
聽楊榮這麼一說,李繼隆瞬時明白過來,他根本就不想在攻城上消耗人馬。可楊榮話說的也有道理,來到這裡增援的是西塞軍重騎兵。
騎兵向來是在平原地帶展開角逐的主角,讓騎兵攻城,若是傳揚出去,他李繼隆面上也是很不好看。
被楊榮搶白了一句,李繼隆無奈的撇嘴笑了笑,指着正在攻城的軍隊,對楊榮說道:“楊將軍,這涿州城守的就像鐵桶一般,着實是難以攻下啊。”
“這樣攻城,自然是難以攻下。”楊榮嘴角微微牽了牽,對李繼隆說道:“李將軍何不把攻城的軍隊撤回,收羅足夠的黑火藥,用火藥炸開城門?”
“炸開城門?”李繼隆微微擰着眉頭,一臉不解的看着楊榮。
楊榮點了點頭,對李繼隆說道:“城池雖然牢固,可城門卻是城池最爲薄弱的地方。收羅足夠的黑火藥,派人衝到城門附近,將火藥點燃,一舉可以破城!”
“城上多有滾油,如何能夠衝到城門下方?”李繼隆搖了搖頭,對楊榮說道:“這個辦法不是沒想過,只是實施起來着實太難。”
“呵呵!”楊榮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望着遠處正在城上城下廝殺的宋遼兩軍將士。
西塞軍在宋軍背後擺開了扇形的陣列,面朝的方向並不是涿州城,而是與涿州相反的方向。
楊榮又一次提出用黑火藥炸開城門,這個建議不得不引起李繼隆的重視。
在大宋國內,如今的楊榮已成了攻城的專家。尤其是攻打應州,完全用騎兵就把城池給攻了下來,這在大宋建國以來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
雙手背在身後,望着遠處的涿州城牆,李繼隆的腦海中滿是黑火藥三個字。
猛然間,他眼睛一亮,用力的拍了下大腿,高聲喊了句:“楊將軍果然非同凡響!”
這一喊,把站在他身旁的楊榮給嚇了一跳,連忙扭頭用一種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
“來人!”喊了這一嗓子,李繼隆也不管楊榮是不是正看着他,對身旁的親兵說道:“快去搜羅黑火藥,能弄多少,就弄多少。”
聽了李繼隆吩咐親兵的話,楊榮的眼神更加詫異了。剛纔他提出要用黑火藥炸城門的提議,還被李繼隆給否決了,這才一轉眼的工夫,竟然又忙着要蒐羅黑火藥,着實讓他感到有些不解。
吩咐下去之後,李繼隆的親兵連忙準備黑火藥去了,李繼隆則轉過臉,朝楊榮露齒一笑,對他說道:“楊將軍,你可真是末將的福星。若不是你提醒,這涿州城真不知要死多少兄弟才能攻下!”
“李將軍有了計策?”楊榮歪着頭,故意向李繼隆問了一句。
“還不是楊將軍提點的?”李繼隆擺了擺手,把臉轉向涿州城,沒在說話,眼神裡卻閃爍着期冀的光芒。
“二位將軍,後方不遠發現遼軍旗幟!”楊榮和李繼隆正望着涿州城下的戰鬥,一名西塞軍士兵跑到二人身旁,雙手抱拳向二人稟報發現了遼軍。
“假若我猜的沒錯,應該是蕭撻凜來了!”楊榮朝李繼隆笑了一下,對他說道:“李將軍只管攻城,蕭撻凜交給末將便可!”
“有勞楊將軍了!”李繼隆朝楊榮點了下頭,雙手抱拳朝他拱了拱。
給李繼隆回了一禮,楊榮轉身走到戰馬旁邊,翻身跳上馬背,抽出佩劍,對西塞軍官兵們喊道:“西塞軍將士們,敗軍之將又來自取其辱了,今天兄弟們跟着我,把蕭撻凜那小子的臉和屁股卸了,給他換給位置裝上!”
他這句話喊的是極其庸俗,卻迎合了這些長期在外打仗的官兵口味,所有的官兵全都發出了鬨然大笑。
西塞軍原本就是面朝着後方,發現遼軍之後,除了楊榮領着一隊親兵走到了最前面,所有官兵的位置都沒有變化過。
遠處出現的遼軍旗幟越來越近,在到了距離西塞軍只有五百多步的地方時,那隊遼軍停了下來,遠遠的擺列出陣勢,與西塞軍對峙着。
遼軍停了下來,楊榮一手提着繮繩,兜馬走到隊列前方,歪頭看着遠處的遼軍大陣。
從遼軍大陣中,也走出了一員將軍。
出了陣列的遼將也立在本陣前方,遠遠的看着西塞軍。他和楊榮都沒有說話,雙方都知道,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扯着嗓門喊,對方也一定是聽不到,與其浪費那精力,還不如想想如何攻破敵人陣營。
領着遼軍出現在攻城宋軍背後的,正是先前敗給楊榮蕭撻凜。
他本以爲西塞軍到了涿州,會立刻投入攻城的戰鬥,卻沒想到,西塞軍不僅沒有投入到攻城的戰鬥力,反倒是背對着城池列出了陣勢,擺明了就是在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人數沒有西塞軍多,士氣沒有西塞軍高,這一仗根本沒辦法打。可軍隊已經到了涿州城外,城上的守軍必定看到了他們的存在,若是蕭撻凜這時撤走,對守軍的士氣將是個極大的挫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