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人,使用僅僅只夠一百餘人吃飯的鍋竈,造飯自然要緊張了許多。
一些馬賊忙着生火造飯,楊榮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仰頭望着嫋嫋升起的炊煙,眼神裡透出了幾份複雜。
“炊煙有什麼好看的?”楊榮正出神的望着炊煙,閻真走到他身旁,在距離他不遠的另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靈動的大眼睛望着他那張表情複雜的臉,對他說道:“我發現你很容易望着一些物事出神,有些想不明白是因爲你這個人太過專注還是每個死腦筋的人都會像你這樣?”
這句話看似說的很隨意,可其中卻帶着幾分別樣的意味。
楊榮依舊仰着臉,望着嫋嫋升起的炊煙,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靠着長城,炊煙真像是點起的狼煙!”
“烽火起邊關,狼煙點起,大戰在即!”閻真微微一笑,嘆了一聲,低下頭看着腳面幽幽的說道:“這些炊煙,就算是我們提前點起的狼煙吧!”
“我想到代州去一趟!”楊榮扭頭看着閻真,說了這句話,緊接着又把頭低下去,眉頭皺着說道:“不過對這裡,我又有些放心不下!”
“你認爲我照顧不了兄弟們?”閻真微微蹙起了眉頭,兩眼望着楊榮,語氣裡帶着些不快的說道:“你要去代州只管前去,這裡有我!倒是你讓我有些不放心,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若是再像雲中鎮那般遇見歹人,我等可是沒有辦法前去相救!此番你若是要去,帶兩個人一同前去,我方可放心!”
楊榮知道他無意中說的話得罪了閻真,於是微微一笑,對閻真說道:“兩個人倒不用,人多了反倒誤事!給我找個身手好的兄弟,此番前去代州,不過是想聯繫上宋軍,接引我等進入大宋邊境!想來是遇不見什麼歹人!”
“嗯!”閻真點了下頭,隨後扭過身,對不遠處正幫着幾個馬賊生火的黑瘦漢子喊道:“黃七叔,你過來一下!”
聽到閻真的喊聲,正趴在地上,撅屁股朝爐竈下面吹氣的黃七站了起來,一臉納罕的望着閻真和楊榮,最後還是有些不太情願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黃七叔,爲何滿臉難色?”等黃七走到近前,閻真歪着腦袋,有些疑惑的仰頭看着他,向他問道:“莫非你知道我爲何找你?”
“不是!”黃七搖了搖頭,先是向閻真看了一眼,隨後又看着楊榮說道:“大當家和楊兄弟說話,我過來搗亂,豈不是忒沒眼色……”
“說什麼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閻真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找你來,是要你與楊榮一同去趟代州!”
“代州?”黃七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閻真,雖然心內疑惑,卻沒把想問的話給問出來。
“對!”閻真先是朝黃七點了點頭,隨後又看着楊榮向他問道:“你打算何時出發?”
“越快越好!”楊榮擰着眉頭,朝天空看了一眼,對閻真說道:“最好今天就能出發!”
“也好,吃完飯再走!天黑之前,你們應該能進入代州境內!”說着話,閻真站了起來,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在她拍灰塵的時候,楊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那兩瓣在輕輕拍打下微微顫動着的肉臀兒,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脣。
“好看吧?”閻真走後,黃七蹲到楊榮身旁,壓低聲音對他說道:“我在樓子裡遇見這麼多姑娘,還從來沒見過一個比大當家的屁股生的好看的!”
“呸!”黃七的話音剛落,楊榮就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嘴裡咕噥着罵了句:“那些一天要陪不知多少男人睡的娘兒們,能和從來沒被糟踐過的姑娘比?”
“呃!”黃七眨巴了兩下眼睛,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娶過媳婦,也不知道黃花大閨女是個啥滋味!”
“擦!”楊榮白了黃七一眼,嘴裡咕噥了句:“只知道悶頭犁地,卻不知道播種的杯具!”
閻真帶着馬賊們到了雁門關的時候,在馬邑城內,一座大宅子的前廳內,十多個穿着裘皮衣甲的遼軍將領分成兩列坐在廳內的椅子上。
在前廳的主位上,一個穿着和兩側將領們差不多款式衣甲的中年漢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厚實的寬椅子上。
這漢子微黑的臉膛,雖然坐着,也顯得比尋常人高上一截。
裘皮鎧甲緊緊的包裹着他偉岸的身軀,越發襯托出他那孔武有力的肌肉。
他沒有像下面坐着的大多數將軍那樣戴着熟銅頭盔,而是光着個腦袋,腦袋正中間的毛髮剃了個精光,只餘下兩側扎着的兩條小辮,蓄着典型的契丹人髮式。
“諸位!”中年漢子先是環視了一圈坐在廳內的衆人,隨後對他們說道:“日前我軍有隊輜重,從大同府運往馬邑以備軍用!不想半途卻失去了蹤跡,經多方尋找,已經發現他們不知是被何人劫殺,所有運送輜重的人都被殺死,輜重並未被人搶走,而是就地焚燒,各位以爲此事因何而生?”
“回稟大王!”中年漢子的話音剛落,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將領就站了起來,向他拱手行了一禮說道:“輜重若是被搶,還有可能是附近馬賊所爲!既然沒有被搶,而是就地焚燒,極可能是潛入我大遼境內的宋軍探馬所做!”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大遼國北院大王蒲奴寧,而剛纔回他話的,則是他的兒子蒲魯谷。
聽了蒲魯谷的分析,蒲奴寧臉上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廳內衆將說道:“蒲魯谷所言不差,方纔我又得到探報,我軍一支部族軍在前往雁門的道路上遇見了一支穿着我軍衣甲的隊伍。雙方展開激戰,雖說斬殺了許多敵人,可我軍也是損失慘重!如此訓練有素,定是南朝禁軍!”
“孩兒願領一支人馬前往剿滅!”蒲奴寧的話音剛落,蒲魯谷向前上了一步,雙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說道:“懇請父王給孩兒一個機會!”
“嗯!”蒲奴寧點了點頭,對蒲魯谷說道:“你領着我的帥令,前去帳前舍利赫爾布托那裡領兵,你二人一同出發,務必將這支宋軍探馬揪出來除掉!”
蒲魯谷領了帥令,片刻也沒耽擱,立即轉過身朝大廳門口走了過去。
他出了大廳,又一員遼將站了起來,向蒲奴寧一拱手說道:“啓稟大王,我軍探馬今日探得消息,潘美主力已到雁門關一帶,少量宋軍沿長城一線與我軍發生小規模摩擦,雙方都有些許傷亡!”
“不要管他們!”蒲奴寧擺了擺手,對那遼將說道:“小規模摩擦,必不可免。眼下太后並沒有下令對宋軍發起進攻,我軍只需養精蓄銳,以待厚積薄發便是!至於那些在長城一線與我軍摩擦的宋軍,想來也是佔不到什麼便宜。宋人擅長戰陣,若是大兵團作戰,或許我軍會吃些虧,可若是小規模的野戰,憑着他們的兩隻腳,如何能跑的過我軍的四條腿?”
這番話頗有輕視宋軍的意思,在蒲奴寧話音落下後,廳內坐着的衆將發出了一陣張狂的笑聲。
楊榮和黃七吃完飯,跟閻真與喬威道了個別,脫下身上穿着的遼軍衣甲,向長城方向奔了過去。
長城是秦始皇當年爲了抵禦北方胡人進犯,將燕趙等國長城連接起來,築造起的一道綿延萬里的堅實防線。
雖然這段長城是在遼國境內,可進入關中的通路卻只有遼國人臨時搭建的階梯。
這些階梯同樣是青石築城,階梯很是寬闊,每隔一里路,就會有這樣的一條階梯。
宋遼兩國雖然邊關吃緊,可眼下誰都沒有先打破這份寧靜,雙方軍隊雖然在邊境時有摩擦,可都是些幾十人、百餘人的小衝突,並不會影響到兩國之間的對峙格局。
換上了裘皮衣服的楊榮和黃七,沿着遼國人建造的階梯策馬上了長城。
站在長城上,楊榮向四周望了望,不由的嘆了一聲。
“楊兄弟,爲何嘆氣?”聽到楊榮嘆氣,黃七騎着馬走到他身旁,向他問道:“是不是還在想着大當家的屁股?”
“呸!”楊榮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翻了黃七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我說黃七哥,你能不能別這麼惡趣味?女人的屁股,能看到的時候多看兩眼,有機會摸的時候,多捏兩下也就是了,別整天掛在嘴上好不?”
被他這麼一說,黃七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這次能和楊兄弟一同前往代州,我可是帶了不少的銀子,打算到青樓裡好好找個娘兒們玩玩!楊兄弟有屁股不揉,我可是隻能指望着進了樓子,去揉那些姐兒的!”
站在長城上,望着無限江山產生的些許感慨,這一下是徹底的被黃七給破壞光了。
楊榮又白了黃七一眼,抖了下繮繩,沿着長城跑了一會,尋了處前往關內的階梯,向城下奔了去。
見楊榮不理他,黃七也不惱,只是嘿嘿一笑,抖了抖繮繩,跟着楊榮向城下奔去。
下了長城,楊榮勒住馬,向四周看了看。
四周安靜的有些反常,除了風兒從草葉上掠過時發出的“沙沙”聲,再沒有其他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