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事部,胡塗瞭解到總裁通常配備兩位助理。目前仍在職的一位名叫章揚,氣場強大,比起精英更像流氓頭子,公司裡唯一敢跟總裁叫板的男人。章揚從公司創立之初就跟在祁崎身邊,只要是老員工都知道,雖然表面不和睦,但祁總和章助理的關係更像是相愛相殺一家人。
這些都是經由負責人卓寶得知的。胡塗好奇:“原來那位呢?辭了嗎?”
卓寶靜默三秒,幽幽地說:“過勞死。”
胡塗清亮的眼睜得溜圓:“那我豈不是進來送死的?”正說着,右腿不自覺地開始小幅度抖動。
卓寶:“……”
她拍拍驚嚇過度的萌新,安慰道:“原來那個能力很強,祁總比較器重,給的任務也多,但他本身是工作狂,一個月的工作量硬是半個月內完成,長年累月休息不好就猝死了,別擔心,祁總不是黃世仁,工作量分配合理,你學會調節就行。”
胡塗舒了一口氣:“還好我是個戰五渣。”
一個月工作量半個月完成?不存在的。
他從未有一刻如此爲自己的低能感到驕傲過。
卓寶:“……”
她的中心思想是合理調節工作步調、找到生活與工作的平衡點走向美好明天,並不是能者多勞容易過勞死啊喂……
胡塗被領到辦公室後見到了傳說中的章揚。
身高180+,全身上下都是腿,領帶歪歪斜斜掛在脖子上,袖口隨意擼起卷在手肘處,露出健壯有力的小臂。男人正背對門口打電話,隔着三米遠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流氓痞氣。
走近後在他身後站定,期間聽到男人的談話內容,胡塗暗歎精英就是精英,短短三分鐘內就用了三種不同語言——
普通話、上海話、四川話。
並且切換自如,不禁心生崇拜。
正想着,章揚突然轉過身對電話怒吼:“我日你個仙人闆闆!一百萬就給老子播十秒,那個瓜不兮兮的主持人宣傳語說錯兩次,沒讓你們賠錢就很好了,你們動動腦殼好伐啦!”
胡塗被噴了一臉口水,同時感到腳下大地在顫抖,好驚人的氣場……
辦公室裡其他同事該忙的照樣忙,顯然對這樣的事見怪不怪。
章揚掛了電話,陰鬱地盯着他:“你是哪個?”
胡塗抹了把臉伸出手,不卑不亢道:“新來的助理,胡塗,請多指教。”
章揚上下打量一番,不走心地拍了下他的掌心算握手,然後走向總裁辦公室。擦肩而過時胡塗聽到他小聲嘀咕:“瓜娃子文鄒鄒的。”
胡塗:“……”
這都算文鄒鄒?那見面第一句話說“新來的助理胡塗,吃飯了嗎”會不會更接地氣?
章揚敲敲辦公室門,不耐煩道:“出來接客!”
胡塗:“……”
他一下子明白何謂“相愛相殺一家人”。
過了會門從裡面被拉開,祁崎正了正西裝走出來,經過章揚時冷哼一聲:“粗俗。”
兩個男人身高相當,但祁崎硬是把頭昂出了高人一等的錯覺。
祁崎走到胡塗面前擡高下巴:“縫紉機你還是來了。”
胡塗臉色一黑,妹的縫紉機!不提這個梗會死是不是!
祁崎雙手插兜,面對辦公室裡的人提高音量:“這是新來的助理縫……”
眼風掃過去,胡塗發誓,身邊的人要是說出後面兩個字,他就撲上去咬死他。
祁崎沉默了幾秒,偏過頭小聲問:“你叫什麼來着?”
辦公室同僚:“……”
胡塗仰着腦袋與他對視,倔強的表情下閃過受傷,一時只覺得被面前這人忽視得徹底,毫無尊嚴可說。
祁崎被他盯得晃了下神,這縫紉機眼睛漂亮的厲害,瞳孔烏黑清亮,看向他時也是波光粼粼,一副被欺負慘卻又死撐的樣子。
胡塗一扭頭面向前方,抿直嘴角,字正腔圓地說道:“我叫胡塗,不叫縫紉機!”
辦公室同僚:“……”
沒人說你叫縫紉機啊孩子。
入職第一天,胡塗經過自我介紹,成功地把“縫紉機”這一稱號傳播了出去,之後便是坐了一天的冷板凳。臨近下班,好不容易等總裁終於記起他,把他叫進辦公室。
祁崎姿態隨意地坐在總裁椅上,問:“聽說你在咖啡店打過工,手藝怎麼樣?”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煮咖啡爲數不多的拿得出手的特長,胡塗有些高興,覺得起碼總裁對他的認知沒有僅停留在“縫紉機”這一層面。
連自己都沒察舉地,他帶些毛遂自薦的意思說:“基本的都會做,還會簡單的拉花,喝過的人都說好!”
下一秒,一個綠瓷色的杯子推到他面前,祁崎歪着腦袋撐住下巴看他:“來,請開始你的表演。”
“……”胡塗拿起杯子,走出去前問:“要拉花嗎?”
祁崎表示無所謂地擺手:“隨你,別拉奇怪的東西就行。”
胡塗:“……”
泡完咖啡,胡塗端着杯子放在桌上。
祁崎從一堆文件中擡頭,咖啡香倒是很濃郁,最上面蓋着一層奶白色的不明漂浮物。
他無情諷刺:“你做的是咖啡奶蓋嗎?”
胡塗深吸氣,那不是奶蓋,是拉花!拉花懂不懂!雖然不明顯,但隱約還是能看出樹葉形狀的。
祁崎喝了一口,性感的薄脣動了動,又很嫌棄似的放在桌上,撇嘴道:“奶味太重,糖也放多了,滿分五分給你一分,這一分是鼓勵你再接再厲。”
胡塗除了點頭表示贊同、以示忠誠就無fuck說了,作爲助理,他總不能按住總裁的頭命令“不喜歡喝有種給我吐出來啊魂淡!”
“那我要再幫您泡一杯嗎?”
胡塗唾棄自己狗腿。
祁崎揮手示意:“出去吧,這次算了,下次記得改進。”
“好的,我先去忙了。”胡塗公式化回道,轉身就是一個白眼。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纔想起總裁還沒給他安排正經工作,準備再推門進去時,章揚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
章揚接起電話沒好氣地問:“喂?什麼事?”
門內傳來祁崎的聲音:“把咖啡機搬到樓下給業務部的人。”
章揚不幹了:“那老子以後喝什麼!”
祁崎:“我們這層有臺縫紉機夠用了,他會泡咖啡,不要浪費資源。”
章揚看向總裁辦公室門口,視線與胡塗撞個正着。他不確定地對着電話問:“你說的縫紉機,是不是早上那個叫胡塗的?”
祁崎問:“誰是胡塗?你說的是縫紉機嗎?”
章揚:“……”
所以早上縫紉機在自我介紹時你有沒有認真在聽。
忍無可忍,胡塗毫無預警地推門而入,雙手拍在總裁的紅木桌上。
他撐在桌上身體前傾,對仍處於狀況外的祁崎怒目而視,一臉“我很氣哦”“我現在真的超氣”“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兇你”的表情。
祁崎沒被人瞪過,從來都只有他瞪別人的份,上次那個挑釁他的人墳頭草該有一米高了。但不知爲何,被縫紉機這麼瞪着他不會不高興,反而覺得心肝亂顫,尤其是盯着他氣得泛紅的眼眶,水光盈盈的眼眸時,祁崎還會想如果忍不住哭出來該多好……
胡塗喘了幾口粗氣,堅定地說:“我纔不是什麼人!我是機器!”
說完表情一怔,隱隱覺得這話哪裡不對。
祁崎繼續保持通話中,眨眨眼問:“如果是機器,那我可以叫你編號89757嗎?”
辦公桌前的胡塗:“……”
電話那頭的章揚:“……”
入職一週後,胡塗對新公司的環境漸漸熟悉起來。這天中午正端着餐盤在鬧哄哄的餐廳找位置,卓寶看見了舉高手招呼他:“胡塗!這裡!”
等他落座後卓寶發現他點了鰻魚飯,眼疾手快夾了塊放嘴裡,口齒不清羨慕道:“做助理就是好!飯卡里都能比一般人多好幾百。”
胡塗難以置信地盯着碗裡剩下的鰻魚塊:“你怎麼好意思夾最大的一塊!?”
卓寶拿出“社會我卓姐”的氣勢,不在意地將餐盤往他那推了推:“這麼小氣幹嘛?來,我的菜隨便吃。”
餐盤裡擺着幾個小碟,有炒雞毛菜,炒空心菜,炒四季豆。
胡塗怒,我想要一塊流油的肉,你卻給我一把草!
費勁地從炒四季豆裡挑了點零星肉末,心想下次再也不跟卓寶一起吃飯了。
卓寶先來餐廳先吃好,她坐着休息,順便等胡塗,看對面青年吃得嘴角油汪汪地發亮,不禁感慨在總裁身邊做事就是好,福利高。
她湊近了些閒聊:“做助理感覺怎麼樣?光是每天能看到祁總就夠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