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點了點頭:“聽王愛卿這麼一說,倒是很有可能,好吧。那你覺得,朕要如何應對呢?”
王世充笑道:“陛下切不可親自接待這個高句麗使者。那高元只不過是陛下御賜的高句麗國王,位列王公而已,本就是和陛下比,低了許多,而這淵太祚,更是高元的臣子,充其量也就是和微臣這樣的下臣地位相當,他派的使者,陛下找一虎賁郎將,最多找一軍的主帥來接見即可,怎麼可以以天子之尊,卻親見這跳樑小醜呢?”
楊廣聽得連連點頭,他打仗不行,但死要面子,又熟悉這些禮法,本就是很不樂意親眼見那些高句麗人,王世充的話給了他充分的理由,他說道:“那麼,王愛卿要不要先辛苦一下,代朕去見那高句麗使者,探探他們的虛實?”
王世充笑着拱手行禮道:“爲陛下分憂,那是微臣的職責所在。臣遵旨!”
王世充坐在了御帳內的一處偏營大帳裡,一身明光大鎧。大紅色將袍外罩。帳外直到這御營的門口。都是膀大腰圓,全副武裝的驍果軍士,夾道而立,個個扶刀持槊,威武雄壯,黑色的面當下,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殺氣四溢。
這些號稱可以拳上站人。臂上走馬的壯士,對於今天白天裡這樣慘烈的大戰,沒有親自參與,都一個個攢足了勁,這會兒聽說高句麗使者要前來,個個怒火萬丈,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勁頭,只等着王世充一聲令下,就一涌而上,把這高句麗來使給亂刀分屍。砍成肉泥,方解心頭之恨!
但是這個高句麗來使。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白布纏頭,神情自若,他的個子不算太高,七尺出頭,比起絕大多數的驍果軍壯士,都要矮上了半個頭以上,他的兩個隨從,也都是昂藏男兒,卻已經有點面色蒼白,走路也變得有點機械了,顯然是被這些驍果壯士的氣勢所嚇阻,走到離大帳還有一百多步的內營門口,竟然是再也邁不開腳步了。
這名領頭的高句麗小將,正是號稱遼東雙壁之一的楊萬春,今天是特地奉了淵太祚的命令,孤身來隋營,商談歸還麥鐵杖屍體的事情,在這事上,淵太祚也是有意使了個心眼,誰都知道在這時候來隋營,乃是九死一生的危險之舉,在內心深處,淵太祚也實在有些警覺這位少年成名的安市城少主,如果能借着隋軍之手除掉這個跟自己兒子齊名的少年俊傑,對淵家乃是大大的好事。
楊萬春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但軍令如山,不得不從,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經歷過不少次激戰惡戰,這次前來,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雖然對於驍果軍士的雄壯威武也是暗中稱奇不已,但是臉上仍然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於這槊林刀山之中,也是面不改色。
楊萬春就這樣沉穩地走進了大帳之中,而他的兩個隨從都被攔在了大營門口之外,王世充獨據胡牀而坐,兩邊站着一干校尉左右的中低級將佐,個個挎刀按劍而立,看着楊萬春的目光,也充滿了怒氣。
楊萬春走到帳中,向着王世充行了個軍禮,用流利的漢語說道:“高句麗軍使者楊萬春,奉我家大將軍,東部褥薩淵太祚之命,前來與貴軍交涉。”
王世充對於這個少年將軍會說漢語,也並不是十分吃驚,連作爲西部大人,成天呆在平壤城的乙支文德也會說漢語,這遼東之地的高句麗人會說漢話,實在不算是件奇怪的事,他點了點頭,說道:“我乃隋軍左驍衛虎賁郎將王世充,代表我軍,來接待貴使。”
楊萬春的臉色微微一變,左右張望了一下,說道:“這回本使前來,是想面見你們隋朝的皇帝陛下,將軍最好還是通報一下你們的皇帝陛下,本使要面見的是他。”
王世充的眉毛一豎,猛地一拍面前的帥案,震得楊萬春也是神色微微一變,只聽王世充厲聲喝道:“好個狂妄的使者,我們大隋天子,是何等的尊貴身份,不要說是你個小小的使者,就是你們高句麗的國王高元,在我們皇帝面前,也只是臣子罷了,根本不配談什麼見我們皇帝陛下,你這使者,最好還是搞清楚狀況,分清楚尊卑的好!”
楊萬春的嘴角勾了勾:“只是今天本使前來,商談的是軍機要事,將軍的職務不過是虎賁郎將,真的可以作得了這個主嗎?”
王世充冷笑道:“既然今天我們的大隋天子安排了本將來跟你們談判,那就是給了本將充分的授權,你不用管什麼作不作得了主的事情,把你的來意報出來,本將能作主的,自然會作主,不能作主的,也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楊萬春點了點頭:“好,這次本將前來,就是奉了淵大將軍之命,前來和貴軍接洽有關贖回麥鐵杖麥將軍遺體的事情。”
王世充的心中一動,說道:“你說詳細一點,麥將軍的遺體贖回,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沒有取下麥將軍的首級嗎?”
楊萬春微微一笑:“我們家淵大將軍說過,麥將軍乃是忠烈之士,即使是作爲對手,同爲軍人,也應該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所以淵大將軍嚴令,不得損害麥將軍的遺體,連同他的兩位副將,錢士雄將軍和孟叉將軍的遺體,可以一併由你們隋軍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