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六兒的前軍之後,一萬二千的淮南步兵,組成了四里多寬的正面,他們列陣於趙六兒所部一百步之兵,兩翼稍向前突,離趙六兒部的帥旗大約五十步,這個距離,隨時可以防守趙六兒的側翼,可謂相當的安全,而營寨之中,則是鼓聲震天動地,十道營門全部大開,在柵欄之後,煙塵四起,不知裡面還有多少部隊。
趙六兒顯然對今天的陣仗相當地滿意,這一回,他終於不用孤軍奮戰,有能征善戰的王世充在後面打底,他的心裡也一下子有了底氣,甚至比三個月前跟着吐萬緒和魚俱羅時,還要胸有成竹。甚至他開始埋怨起自己昨天的小心眼,看起來王世充是想讓自己得個頭功,以後好籠絡自己呢。想到這裡,他的臉上不禁勾起了一絲笑容,想着今天要如何奮力作戰,好有所表現。
而叛軍那裡,兩萬三千多人稀稀拉拉,亂哄哄地一字排開,足足拉開了五里多寬,三百步厚的陣營,一線的叛軍步兵多數持刀劍,叉矛,人人都舉着一面柳木盾牌。
朱燮所部與隋軍交手多次,他們對官軍印象最深的還是作爲正規軍的弓弩厲害,對於輕甲無甲的叛軍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是,在兩百步開外,靠着這種木盾,還是可以很有效地防止弓箭的傷害,一旦近身格鬥,那機會就來了,也正是靠了盾牌掩護,衝上前近身作戰的戰法,加上人數的優勢,叛軍才得以多次擊敗趙六兒等江南隋軍,形成了氣候。
朱燮的胯下那匹通體紅色的赤焰駒,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衝動了,不停地噴着粗氣,刨着地,這匹上好的突厥戰馬,在江南難得一見,還是上次朱燮擊破趙六兒時,俘虜的趙六兒的副將的坐騎,這會兒騎在自己的胯下,讓他很有一種大將軍的感覺,不過他的目光,卻死死地盯着趙六兒胯下的那匹烈火駒,同爲火紅的突厥戰馬,那匹顯然個頭要更大一些。
朱燮的弟弟朱璉,也是這支叛軍的副將,看着大哥一臉興奮地盯着趙六兒的坐騎,連眼珠子都不轉了,眉頭皺了皺,湊上前去,說道:“大哥,你不會想象以前那樣,想着直突敵將吧,這次恐怕不行,有王世充的部隊押陣呢。”
朱燮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雖然劉大帥和徐軍師說,這戰只是試探交手,但那隻不過是劉元帥想爲撤兵找個藉口罷了,你不懂的。”
朱璉眨了眨眼睛:“撤兵的藉口?這是什麼意思?”
朱燮冷笑道:“他們二十多年前就跟這王世充打過仗,打敗了,所以心裡害怕那王世充,不想跟王世充硬拼,折損了自己的實力,所以想要退避三舍,讓王世充無法迅速戰勝我們,這樣時間一長,狗皇帝會召回王世充,再派他將過來。這,纔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朱璉點了點頭:“大帥和軍師的想法沒錯啊,王世充確實非常有名氣,這次一出手就瞞天過海,奪取了南徐州城,我想劉大帥和徐軍師他們這麼做,是有道理的,沒什麼不對。”
朱燮搖了搖頭:“你不懂,他們現在人多,裝備也好,所以一直能當大帥,而咱們,人少,裝備也不足,就會一直給他們壓制着,兄弟,你想一輩子就在人家姓劉的姓徐的手下,當個屬下嗎?”
朱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哼,要一輩子當人手下,那咱們還起兵做什麼,當山大王也比那個要好啊。”
朱燮點了點頭:“正是,所以哥哥我和管道長都有同樣的想法,要借這一戰,提高我們的勢力和話語權,至少,也要跟他姓劉的平起平坐纔是。姓劉的也知道這點,所以順水推舟,就讓咱們打頭陣,想讓咱們吃點苦頭,以後更聽他的話。”
朱璉的眉頭一皺:“是啊,他們的人數比咱們多,裝備更高,都不敢打,大哥,我看還是算了,要是隻有趙六兒的三千人,咱們自然可以撲上去把他們吃掉,但有王世充的部隊爲後援,現在只出動了一萬多,後面營寨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實在是沒啥把握啊。”
朱燮哈哈一笑,一指對方的軍陣,說道:“二弟啊,你還是沒看明白,要是王世充的兵真的那麼厲害,還會讓趙六兒當先鋒嗎?他也不傻,怎麼會有功讓給外人?分明是王世充也心裡沒底,他的那些個新兵蛋子,訓練不足,放在一線也許直接就給我們沖垮了,所以用趙六兒打頭陣,萬一不利,死的也不是自己的手下。”
朱璉仔細地看了看,果然,王世充的後軍隊列雖然嚴密,但是士兵們持弓舉槊,抽刀執劍的那些動作,實在是業餘地很,明顯就是剛剛拿起武器,還不知道怎麼戰鬥的農夫所爲,因爲他們自己帶的兵就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對於這些外行的姿勢,實在是印象深刻,隊列行伍可以短期訓練得象個樣子,但是這種兵器的拿法,卻非幾個月的訓練,戰鬥不可,絕不能速成!
朱璉驚喜地說道:“嗨呀,果然是這樣,大哥,你的眼光實在是太準了,這王世充果然沒有作好準備,倉促上陣,我們這下是有機會了!”
朱燮哈哈一笑,眼中的殺氣一閃:“是的,只要擊破了正面的趙六兒,把他打退,那王世充的部隊一定會給衝散衝亂,到時候咱們一鼓作氣,殺進王世充的大營裡,這個擊敗什麼名將的頭功,就是咱們朱家軍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