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方先是微微一愣,轉而大笑道:“大帥,您是想讓元方到老賊的身邊,找到刺殺他的機會嗎?元方一定萬死不辭!”
宇文述笑着擺了擺手:“不,元方,你想得太簡單了,你覺得老賊這樣兇殘狠毒的人,會對你這個仇家遺孤,放鬆警惕,給你這麼容易刺殺的機會嗎?”
李元方睜大了眼睛,疑道:“那大帥的意思是?”
宇文述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老夫需要你到李渾身邊潛伏,李渾已得了申國公之位,而且以爲你並不知道自己的家仇,所以不會對你馬上下手,而是會假惺惺地作出一個照顧同宗親侄孫的樣子,做給別人看,當然,他暗中可能會試探你,但你一定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千萬不能表現出任何對他的仇恨來!”
李元方咬了咬牙:“大帥的意思是要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假意侍奉他,再尋機下手嗎?”
宇文述斷然道:“不,不要十年,一年之內,一定讓你大仇得報。具體的做法還不好說,到時候,我會派人通知你的,你只要說,願意,還是不願意就行。若是你不想願意,那麼老夫絕不勉強。”
李元方斷然道:“不,大帥,爲了報家族的血海深仇,元方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您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會有任何疑問的。”
宇文述微微一笑:“很好,元方,你先回去。老夫再慢慢想想。有了主意。一定會第一時間跟你聯絡的,你要作好準備,隨時都要到李渾那裡報道,記住,你要把仇恨深深地埋在心裡,不可露出半diǎn破綻,要象對老夫那樣對李渾表現得謙恭和尊敬,甚至要在和他獨處的時候主動救他的命。因爲,那很可能會是老賊對你的試探。”
李元方diǎn了diǎn頭,沉聲道:“元方清楚,大帥要的,是老賊全家全族的性命,而不是老賊一人,這也是元方所要的!”
宇文述diǎn了diǎn頭:“你可以走了!”
李元方的腳步聲消失在了遠方,宇文述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他咳了兩聲,說道:“⑧dǐng⑧diǎn⑧小⑧說,.£.o♂s_;>仁基。你可以出來了。”
一道機關響動的聲音之後,宇文述右方的那堵牆壁完全反轉了九十度。露出在牆背後的另一間暗室之中,正坐在榻上,一身連環鎖甲,眉頭緊鎖,沉吟不語的裴仁基來,聽到宇文述的聲音,他才猛地警醒,嘴角勾了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卑職,卑職裴仁基,見過,見過大,見過許國公。”
宇文述哈哈一笑,指了指剛纔李元方坐過的地方:“仁基,你我多年故交,不必如此拘禮,來,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裴仁基咬了咬牙,起身大步走到了那個位置,坐了下來,前面李元方一腳踢翻的那個小案上,一壺酸奶流得滿地都是,整個房間裡都充滿了一股酸酸的味道,怪怪的,裴仁基的鼻子抽了抽,說道:“許國公,您特意安排卑職聽到這些事情,是有用得着卑職的地方嗎?”
宇文述收起了笑容,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神色,那個不苟言笑,可是談笑間就取人性命的宇文大帥的將威,盡顯無疑,這一下刺得多年在其手下的裴仁基也不禁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宇文述緩緩地說道:“仁基,從你給先皇當侍衛的時候,老夫就是番上的將軍,是你的上司,平定南陳的時候,老夫身爲一軍總管,你是我軍中的隊正,後來老夫升任東宮左衛率的時候,你以儀同將軍的身份配屬老夫。”
“後來老夫保舉你在楊諒的府中任監門將軍,可是受他謀反的牽連被免官,是老夫向至尊建言,說你忠心耿耿,並未附逆,還被投入了大牢,因此你在漢王府的數千僚佐中,是僅有的兩個官復原職的人,後來至尊遠征西域,又是老夫給了你領兵出征,立功報國的機會,讓你當上了虎賁郎將。仁基,你說老夫對你,究竟怎麼樣?”
裴仁基咬了咬牙,站起身,向着宇文述行了個鄭重的軍禮:“恩帥對仁基一路提攜,這三十年來的恩情,仁基不敢忘。恩帥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宇文述滿意地diǎn了diǎn頭:“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仁基果然是知恩圖報之人,剛纔讓你聽了這麼多,老夫的全盤計劃也不瞞你,不錯,老夫就是跟那李渾有不共戴天之仇,來找你就是爲了讓你幫老夫一把,給那李渾最致命的一擊!”
裴仁基正色道:“不瞞恩帥,那李渾爲人,粗鄙淺薄,跟着恩帥的時候,仁基有立功得爵的機會,恩帥總會給我,可是到了李渾手下之後,他卻是髒活累活讓仁基去做,而那些出風頭,得功的好事,卻是讓他兒子李敏和侄子李善衡去做。”
“別說我裴仁基,就是其他的幾位將軍,也早就有怨言了。本來這次仁基還以爲恩帥是要復出掌管一軍,需要仁基過去帶兵,所以仁基心中高興,接到消息就來了,可沒想到恩帥居然是要取那李渾全族的性命。”
宇文述的面色一沉:“怎麼,你覺得老夫心狠手辣,做得太過分了嗎?”
裴仁基咬了咬牙,說道:“恩帥在上,作爲多年下屬,也作爲關隴世家的一員,仁基必須要說,凡事太盡,緣份勢必早盡,關隴世家間的爭鬥,子侄相殺者有之,公然毆鬥者有之,但要滅人滿門全族,這樣的事情還是極少的。如果恩帥有李渾當年滅李筠全家的證據,可以呈給至尊,相信國法會作出定奪。”
宇文述冷笑道:“要是老夫有這證據,不用你說,早就在李渾耍我的時候就呈上去了,哪用等到現在?就是因爲沒這證據,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的。不過李渾確實不是好人,你也知道,現在有一個好機會,可以取他全族性命,不留後患。”
裴仁基的臉色大變,睜大了眼睛:“恩帥,你,你可是要告李渾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