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藝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溫彥博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過在我看來,李唐上次招安南陽的朱桀,可是給了他一個楚王的爵位,還授予他節制山南,便宜從事之權,等於是裂土分疆了。”
“李唐政權一向出手大方,給朱桀這個人渣都有這樣的待遇,大總管若投唐,一個王爵自不必待說,這河北道大總管之職,我想也是沒太大問題的,若大總管有意,屬下願意出使長安,爲大總管爭取最好的待遇!”
羅藝哈哈一笑,長身而起:“傳令,斬宇文化及使者,以表明我軍態度,溫長史,你馬上啓程去長安,我們幽州的數十萬軍民的前途,就指望你啦。”
溫彥博的嘴角輕輕一勾:“敢不從命!”
東都,太尉府。
原來設在含嘉倉城中的太尉府,已經搬進了宮城之中,就在芳林門的一側,門口擠滿了排隊等着要進見的人,而那三塊招賢納士的牌子正在大門外高高地懸掛着,根據文才,武力和冤屈這三種分類,百餘名護衛軍士,在沈光的帶領下,把大門隔成了三道,每次分別讓一個人按所屬通道進入。
一陣“哼哼哈嘿”的叫聲響過,費青奴一邊甩着胳膊,一邊走了出來,在他的身邊,一副擔架上躺着一個壯漢子,已經暈了過去,兩隻眼睛完全成了熊貓一樣,而滿嘴都躺着鮮血,死活不知,被四個小校從一邊的側門擡了出去。
武力這個通道本來排隊的人就是最少,跟別的兩隊那起碼排出兩三百人相比,這一隊就象兔子尾巴一樣,只有二三十人,看到了給擡出去的那個壯漢子,還是直接嚇跑了有六七個,顯然人更少了。
沈光皺了皺眉頭,回頭看向了費青奴:“老費,你再這麼打就沒人敢來應招啦。”
費青奴一邊揉着拳頭,一邊說道:“太尉要的是可以摧鋒陷銳的猛將啊,總持,啥子叫猛將啊?連我的幾拳都受不了,到了戰場上還不得拉稀擺帶誤了大事?太尉不是說了嘛,能在我手下走上五十個回合,就給個校尉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我看這麼多新附和俘虜軍士裡,也不見得沒有勇士吧。”
站在排頭的一個壯士突然大叫道:“某乃丘懷義,特來領教一下費將軍的武藝,還請費將軍給個機會!”
費青奴哈哈一笑,走向了裡面的演武場:“好,總算來了個好漢,來來來,走過五十回,你就是校尉!”
沈光的嘴角勾了勾,看着文才隊那邊一個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讀書人們,只聽一陣腳步聲響起,又一個面色鐵青的文人氣沖沖地從一邊的側門拂袖而出,沈光面無表情地沉聲道:“下一個!”
王世充換了一身將袍大鎧,坐在大案之後,他的面前站着一個人,在這個人的面前放着一顆盛在木盒裡的首級,那是一顆頭髮花白的腦袋,眼睛緊緊地閉着,一邊的楊汪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此人正是宇文明達,沒錯。”
王世充微微一笑,一揮手,幾個軍士把首級取下,他看着站在堂上的這個人,笑道:“王大當家,河陽一別之後,咱們終於又見面了,這一陣我一直聽說你的大名,上次你殺了房彥藻,爲何不來投奔朝廷,卻要去那反賊李淵的手下呢?”
站在堂上的這個人,正是前林慮山的賊首王德仁,這回他殺了唐朝出使山東的招撫大使宇文明達,攜其首級,帶着數千部下來投奔東都,本以爲靠此大功可以直接面聖,卻沒料到還得在冤屈隊裡排隊,足足排了兩天,這個首級都快臭了,才見到王世充的面。
王德仁連忙說道:“不瞞太尉,上回河陽城大戰的時候,小的被李密這賊子所逼,只能暫時依附,還被他驅趕來探路,被太尉打得大敗,小的不敢回李密那裡,只能回林慮山,卻沒想到此賊居然把小的家人全部斬殺,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小的當時就發下誓言,一定要斬殺李密,房彥藻二賊,以報此仇!”
王世充點了點頭:“所以後來房彥藻出使河北的時候,你就把他給截殺了。也算是報了仇,只是你事先就跟李唐商量好了嗎?做了這一筆後就投奔李唐?”
王德仁嘆了口氣:“本來是想來投奔太尉的,只是當時小的在林慮山,衛州一帶,中間被李密所阻隔,過不來洛陽,所以只能北上去投奔李唐了,後來聽說太尉大敗李密,一統中原,小的馬上就過來投奔了。因爲洛陽畢竟是正統的隋室政權,而李唐不過是篡位賊子,天下的正統在東都,太尉就是東都的擎天玉柱,小的不來這裡,又能來哪裡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王大當家,你人都來這裡了,再不說實話就不好了啊,這樣顯得缺乏誠意。明明是因爲宇文明達奪了你的相州刺史之位,給那新來投奔的前南陳宗室陳君賓當,而把原來佔了相州,也就是前北方重鎮鄴城的你打發去了偏僻的巖州當刺史,還分走了你的一半部衆,你心懷不滿,纔會擊殺了宇文明達,帶着數千部下來投奔我們東都,怎麼就不說這個呢?”
王德仁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自嘲式地笑了笑:“這個,這個太尉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我知道是我知道,你說是你說,王德仁,你曾經佔山爲王,與朝廷作對,後面又投機取巧,投奔僞朝,然後因爲在僞朝得不到重用,又心生怨恨,背主來投,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都不應該留你啊。”
王德仁嚇得臉都白了,王世充是多麼心狠手辣的傢伙,他自然清楚,他一下子跪倒在地,磕頭如倒蒜:“小的知罪,小的再也不敢背叛太尉了,請太尉留小的一命吧。”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站起身,走到王德仁的身前,伸出手,按在了他的頭上,就象訓小孩子一樣,他的聲音冰冷而堅定,透出一股無法拒絕的強硬,有如神諭:“這次就收留了你,還讓你繼續統領舊部,可你若是再有異心,就不會再有機會了,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