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強也懶得跟這傢伙多廢話,直接換了個話題:“李光仕,現在城中的糧庫裡有多少存糧?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軍要來這裡的消息?爲什麼看到我軍的時候還關閉城門,企圖對抗?一件件從實招來!”
李光仕低頭恭聲說道:“王將軍,其實小人一向心向朝廷,雖然被周師舉那惡賊逼迫,但從不跟着他一起燒殺劫掠平民,而且一直在找機會戴罪立功,只是小人手上只有一千本峒的士兵,勢單力薄,朝廷在這嶺南現在也沒有成規模的討伐部隊,小的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
前一陣子小的留守這始興城,那周師舉的弟弟周師道帶了他們本峒的四千士兵在這裡駐守,小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一直到前幾天周師道帶兵離開始興前往東衡州,小人料想周師舉攻城不順利纔會調人過去增援,於是就開始暗中保護城中的糧倉,王師一到,小人就準備棄暗投明,爲朝廷效力。”
李光仕說着向後面揮了揮手,城門處的二十幾個看起來象是他親兵護衛的蠻兵趕忙上前,手裡都提了兩個蠻兵的人頭,李光仕的臉上堆着笑:“這些就是昨天夜裡跑到始興城裡報信的周師舉所部,他們當時在看守營寨,目睹了朝廷大軍的天威後,嚇得連夜跑來始興,還想拉着我們一起逃跑。
哼,小人一聽就知道機會來了,當即把這些反賊斬首,就是爲了向朝廷表明小人心跡的,王將軍。城中有軍糧四萬石。多數是周師舉那逆賊逼迫四周鄉村的百姓收割的。小人昨天開始就把這些軍糧倉庫封存,以供大軍需要。
至於關城門之舉,那是小人擔心周師舉的敗兵回城,小人畢竟人少,萬一讓他們進了城後燒糧倉,影響了大軍的補給,小人的罪過可就大了。所以小人一旦確認是朝廷的大軍,馬上就開城投降。還請王將軍明鑑!”
王華強心中冷笑,這李光仕口蜜腹劍,絕對不是什麼好人,那些人頭還在滴着血,明顯是新殺的,八成是這李光仕還心存僥倖,不相信周師舉的大軍這麼快就完蛋,所以留在城裡觀望,看到那三千個人頭才知道這些人所言非虛,爲了換自己的活命。就先來個殺人滅口,戴罪立功。
但王華強也清楚。這一路下來不能見蠻夷就殺,至少李光仕這種表明了態度要投降的,要是連他也殺了,只會讓所有跟着王仲宣起事的蠻夷戰鬥到底。
殺人立威昨天已經做了,接下來需要的,就是要有人把這個恐怖的消息給擴散出去,而這一千守軍就是做這事最合適的人選,這也是王華強今天開始就打定主意接受投降的原因。
只是王華強現在覺得這李光仕實在滑頭,真跑到王仲宣那裡會怎麼樣還很難說,也許就是在給自己耍兩面派呢,於是王華強冷笑道:“李光仕,你不是說要戴罪立功嗎?那本將現在給你個機會,你帶上這一千人,帶着這三千個人頭,回王仲宣那裡去,怎麼樣?”
李光仕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道:“王將軍,您要是想殺了小人,現在動手就是,何必再借那王仲宣的刀呢。小人開城放您進來,又帶着人頭回去,只怕王仲宣會活剮了小的,以泄他心頭之恨啊!”
王華強眼中精光一閃,殺機四射,刺得李光仕心中一寒,而聲音中透着冰冷與殘酷:“李光仕,不管你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你都是聚衆作亂,只憑這一條,誅你九族都不爲過,投降不殺是說戰場上不會處死你們,但現在不是戰場,而是事後論罪,你一樣逃不了一死,本將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若是不識擡舉,那本將現在就把你和你的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王華強話音剛落,那幾個押着李光仕的護衛全都抽出刀,架上了李光仕的脖子,只見李光仕額頭上沁滿了豆大的汗珠子,順着鬢角流下,滴到了明晃晃的鋼刀上,他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脖子卻是不敢轉一下,生怕給那幾柄刀割破了:“王將軍,您的吩咐小的哪敢不從啊,只是這樣送死,對您也沒啥好處啊。”
王華強冷冷地說道:“你不必死的,本將只是要你帶着這些人頭回去,你可以不說自己投降的事啊。王仲宣也不是傻瓜,你肯帶着人頭回去,說明還是心向着他,他也不會主動殺你的,最多責罰一番罷了。”
李光仕想搖搖頭,剛動了一下,脖子上就多了道血痕,連忙收住了動作,說道:“王將軍,您有所不知啊,這次王仲宣起事,他和周師舉這樣的大頭人的部落出兵都有幾千上萬,而象我們這樣規模比較小的峒,也就出個千把人,甚至幾百人,都是給他們逼着來的,王仲宣他們這些大峒早就想吞併我們這些小峒,給他找到這個藉口,還不趁機把我們給滅了啊!”
王華強突然笑了起來,他揮了揮手,示意幾個護衛把刀挪開:“李光仕,你不用過於擔心,事情沒這麼糟糕,你帶着這些人頭回去,王仲宣知道連周師舉的大軍都完蛋了,你這一千人也不會起什麼作用,非但如此,你還帶着這些人的首級回去,這不是顯示了你對王仲宣的忠誠嘛。
周師舉全軍覆沒,其他那些你所說被王仲宣所脅迫的峒主渠帥們也都人心惶惶,要是這時候王仲宣殺你,一定會衆叛親離的。所以他沒這麼傻,你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李光仕咬了咬牙,擡起頭朗聲道:“王將軍,那王仲宣身邊可是有個厲害的狗頭軍師,他一定能看出您讓小人帶着人頭回去的用意,小人就是自己回去,也不能把這一千族人帶回去送死,還請王將軍網開一面!”
王華強聽得心中一動,他沒來得及審問周師舉,但是這個問題也困擾了他多時,一聽這李光仕自己說了出來,他連忙問道:“那個狗頭軍師是什麼人,你可知道他的來歷?”
李光仕精神一振,連忙說道:“王將軍,這個軍師三十多歲,姓任,好象以前在南陳當過州司馬,南陳完蛋以後,這人不想做隋朝的官員,就孤身潛逃了,這次王仲宣的起事,就是此人唆使的。
對了,好象他是南朝一個姓任的大將軍的親戚呢。這人很黑,一直勸着王仲宣和周師舉找南陳的宗室,打着他們的名義起兵。”
王華強心中有數了,想必此人是任忠的家人,又當過一州司馬,很快就能把他的底細查出來,此人能想到打起南陳宗室的旗號,那見識比起這些蠻夷自然是高了許多,跟那個在江南逃掉的白麪軍師有的一拼,他緊跟着問道:“李光仕,昨天戰後,這個人有沒有來你這裡?”
李光仕苦笑道:“昨天戰前,這個姓任的就先溜了,聽守大營的賊兵說,直接去的南邊,連大營都沒回,想必是跑到王仲宣那裡了,如果他在小人這裡,小人肯定會把他綁了獻給王將軍啊。這人不來始興,肯定也是對小人起了防範之心,小人若是回王仲宣那裡,他一定會挑唆王仲宣殺了小人的。”
王華強搖了搖頭:“李光仕,你說要爲朝廷效力,這就是你的一個機會,不能只是嘴上說說,而要拿出行動,現在本將要你去王仲宣那裡,就是給你一個行動的機會,你這張嘴很能說話,到時候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如何去說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你如果敢說半個不字,本將現在就要你和手下們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