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面大漢得意地捋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口,直褪到自己的肩部,而後面的那幾個壯漢也紛紛效仿,把袖子拉了起來,七八隻展翅欲飛的滴血雄鷹惡狠狠地展現在了王華強的面前。
張金稱哈哈一笑:“刺個老鷹了不起啊,看我的!”他把胸襟一扯,一隻老虎頭一下子跳了出來,而身後的健僕們也一個個把左青龍,右白虎的刺青給秀了出來,面露得意之色。
王華強回頭沉聲道:“把衣服穿好,還嫌沒給我丟夠人嗎?”
張金稱微微一愣,正要開口,王華強喝道:“都給我退下!”
王華強轉向了那個臉上掛着冷笑的紫面大漢,一拱手:“幾位是驍果軍的壯士吧,不知今天來此,有何貴幹?”
這些左臂上刺着滴血雄鷹的人正是驍果軍的軍士,當年王華強在突厥忽悠都藍可汗時,在臂上也刺過一個,所以知道其中的玄機,驍果軍是皇宮的禁衛軍,平時極少出現,所以張金稱也並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而王華強卻是心中雪亮。
那紫面大漢說道:“王儀同,我知道這射箭場是你開的,而你當年也跟我們驍果軍的段將軍,司馬都尉都有過交情,所以這次提前向你表明一下身份,希望你能行個方便。”
王華強看了一眼停在大門外的那輛車子,車中人顯然也正對着這裡張望,他的臉上堆着笑,對紫面大漢說道:“這位壯士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不知如何稱呼?你們今天這樣微服出宮。可是護衛哪位貴人?”
紫面大漢用大姆指指着自己。傲然道:“某乃驍果軍直閣將軍雄闊海。奉了大寧郡馬的命令,來此預訂一個射箭靶位,一會兒郡馬要帶着郡主一起過來,王儀同,你聽清楚了嗎?”
王華強的雙眼一亮,連忙問道:“大寧郡馬?你說的可是齊國公高僕射的三公子嗎?”
雄闊海哈哈一笑:“王儀同既然知道,那也省了某不少事了,我們這隊驍果兄弟。是皇上特地恩准進齊國公府當郡主護衛的,這下你明白了嗎?”
王華強心中暗叫糟糕,楊玄感和高表仁乃是死對頭,現在也不知道高表仁是故意衝着楊玄感來的,還是臨時起意要帶郡主過來射箭走馬。
王華強定了定神,臉上又掛起了微笑,小聲地問道:“雄將軍,郡馬是準備射箭呢還是要去跑馬?到時候我也好安排一下。”
雄闊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哪知道,郡主今天突然說在府裡悶得慌,要出來轉轉。所以郡馬才帶着我等先出來選個地方的,到時候是射箭還是騎馬。自然是郡主和郡馬說了算,你只負責開張營業就行了。”
王華強眉毛動了動,計上心頭,說道:“既然雄將軍這樣吩咐,那我自當從命,只是原來我們這地方準備關門一天整修一下,所以打出了這塊今日暫不開放的牌子,既然郡主和郡馬賞臉光臨,那我也只能取下牌子,放其他客人也進來了。”
雄闊海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怒氣:“王儀同,你不知道郡主乃是千金之軀嗎?今天你要是照常營業,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進來,到時候萬一唐突了郡主,你擔得起這責任嗎?”
王華強的嘴角勾了勾,臉上擺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雄將軍,你從宮裡來的,應該知道皇上並不喜歡臣下搞特權,尤其是太子現在這種情況,要是郡主爲了自己玩,就把我這地方圈起來,不讓別人進來,傳出去以後,只怕對郡主和郡馬的聲譽不是太好吧。
再說了,我這裡也不是針對一般的平民百姓開放的,每天來這裡的不乏那些朝廷裡的大將,要是他們知道郡馬和郡主爲了自己玩,就讓他們連個騎馬射箭的地方也沒有,到時候鬧將起來,只怕連齊國公也不一定能壓得住啊。”
雄闊海的眉頭皺了起來:“那依王儀同的意思,該當如何?”
王華強微微一笑:“我幫郡馬留最好的射箭靶位,到時候雄將軍多帶幾個護衛來,我這裡的健僕也都調過來護衛郡馬和郡主,您看這樣總行了吧。”
雄闊海盯着王華強看了兩眼,沒有說話,轉頭去了一邊的車旁,隔着竹簾低聲說着些什麼,王華強遠遠地看到車中人先是一驚,坐了起來,然後又搖了搖頭,說了幾句話,擺擺手,雄闊海行了個禮後便跑了回來,這次還帶回了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對王華強說道:“此人留在這裡看着我家郡馬的靶位,一會兒我們就接郡主過來,王儀同,你好好安排,出了什麼岔子,拿你是問!”
王華強笑了笑:“雄將軍放心,包在我身上。”
雄闊海帶着那幫驍果壯士們擁着馬車向城中回去,王華強轉過頭來看着那個小廝,只見此人十五六歲年紀,生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那種文人公子的貼身書童,他笑着對這小廝說道:“這位小哥兒不知如何稱呼?”
小廝在高表仁的車前是一副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透一口的模樣,可現在在王華強面前,腰板卻挺得直直的,叉着腰,頭昂昂的,說話聲中也透出一股子頤指氣使的味道:“我叫柴孝和,乃是我們家郡馬的貼身小廝,剛纔我家郡馬說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來幫忙看着射箭靶位,王老闆,請帶路吧。”
王華強強忍着心中的不爽,臉上笑得更燦爛了:“柴小哥,請隨我來。”他帶着柴孝和進了場,心中暗想,這高表仁以前從沒來過射箭場,應該也是個不懂射術的繡花枕頭,隨便幫他安排一個偏遠點的靶位,不讓他跟那楊玄感碰到一起,到時候多放些人進來,把兩個冤家隔開,也算對付過去了。
正當王華強領着柴孝和向東頭的七號靶位走去時,柴孝和突然停下了腳步,聲音中帶了幾分不滿:“王老闆,你剛纔可是說了要把最好的靶位留給我家郡馬的啊,爲何帶我前去東頭最偏的那個呢?”
王華強面不改色,笑道:“我現在帶小哥兒去的,可就是最好的一個靶位啊,那裡最安靜,人少,也最安全。”
柴孝和冷冷地說道:“王老闆,我昨天就奉公子之命前來打探過了,而且雄將軍他們也經常來你這地方,你這裡最好的,乃是西頭的一號靶位,光線最好,視野也最開闊,我家郡馬跟我說過了,就要佔着那個位置!”
王華強一聽這話,驚得頭上汗都要冒出來了,他強自鎮定地說道:“柴小哥兒,那個靶位是些軍漢們喜歡打賭射箭時佔的,談不上最好,郡馬需要的是安全,安靜,東邊的七號靶正好適合郡主和郡馬在那裡夫妻相偕呢,要在這個一號靶,只怕那些粗魯的軍漢們會唐突了郡主,到時候我可負不起這責任。”
柴孝和冷笑一聲:“王老闆,剛纔你可是拍胸脯打保票,說是放人進來不會對郡馬和郡主的安全造成任何問題的,這會兒又不能保證了?”
王華強料不到這個十幾歲的小廝竟然如此難纏,一時語塞,柴孝和一看王華強說不出話,邁開腿就走向西邊的一號靶,而那個靶位,正是楊玄感每次來射箭場時最喜歡佔據的一個位置,今天想必也不會例外。
王華強的渾身開始冒汗,他招了招手,叫來一邊的張金稱,低聲道:“趕快通知麥鐵杖,讓他想辦法阻止李密和楊玄感今天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