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周的臉色一沉,說道:“我打下的汾陽宮,俘虜的這些宮女,爲什麼要送給突厥人?魏先生,就算我是突厥的盟友,是始畢大可汗冊立的定楊可汗,按突厥的風俗與規矩,這也是我的戰利品,不需要送給任何人!”
魏徵微微一笑:“道理是沒錯,不過將軍如果想要成大事,攻殺李淵呢,就必須要這樣做才行。”
劉武周的眉頭一皺,擺了擺手,讓身邊的幾個護衛退下,只留下了他和魏徵在這大殿之前,他低聲道:“魏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把宮女送給突厥人,跟消滅李淵又有什麼關係?”
魏徵正色道:“雖然阿史那思摩答應了跟我們聯兵出擊,但是始畢大可汗對李淵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希望他能主動倒向突厥,所以如果沒有始畢大可汗的支持,只怕我們很難消滅李淵,因爲,阿史那思摩的部隊,是一道調令就要回漠南的,如果始畢大可汗不想李淵死,只要調回阿史那思摩即可,我想,這個突厥名將也不會因爲一個李淵,就再次抗命。”
劉武周咬了咬牙:“就算以我的兵力沒辦法消滅李淵,可是我攻取汾陽宮,取了這麼多宮女,按隋律,身爲河東道討捕大使的李淵,已是死罪,我不殺他,楊廣也會取他性命,何必要借突厥人呢?”
魏徵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突厥人退兵,李淵爲了挽回這次的損失,一定會盡出太原兵馬,來攻將軍,到時候將軍的部下新得了美女和財寶,個個都心滿意足,兵無戰心,此正是兵法所言的擊其惰歸,再無突厥人相助,將軍真的有信心勝過全力出擊,拼死一戰的李淵嗎?”
劉武周的額頭開始微微地冒汗,他的聲音有些發抖:“那,那把這些宮女送給突厥人,我又怎麼能消滅李淵了?”
魏徵笑道:“突厥人對中原的權力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們要的,無非是財寶,子女罷了,把這些女人送給突厥人,將軍並沒有任何損失,可是李淵卻是不可能從突厥人手裡再搶回她們了,而且就算始畢可汗還是不想打李淵,但是突厥的將士們看到您搶了這麼多女人回去,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會刺激他們南下中原的野心,到時候能爲突厥大軍開路的,就只有將軍你啦。”
“如果有了突厥人的幫忙,那消滅李淵,就是易如反掌,李淵一滅,那幷州,乃至關中,都是將軍的天下,到時候我家主公也可以安心地對付中原的李密,咱們就能按原來的約定,以黃河爲界,平分天下!”
劉武周哈哈一笑:“還是你魏先生的主意高明,王公有你這樣的謀士,怪不得能縱橫天下呢,怎麼樣,要不以後就在我這裡當個軍師,如何?”
魏徵微微一笑:“魏某跟隨主公多年,不忍離去,而且魏某的妻兒老小盡在王公的手裡,也沒辦法另投將軍,以後若是有緣,我想咱們還是有合作的機會的。”
劉武周點了點頭:“罷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這次就按你說的辦,王公派你給我送了兩樣厚禮,我也不好意思挖他的牆角,等消滅了李淵,咱們再一醉方休!”
太原,大使府。
李淵一臉的陰沉,看着堂上的李世民,厲聲道:“你再說一遍,汾陽宮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李世民正色道:“昨天劉武周已經撤離了汾陽宮,臨走之前,把整個宮殿都付之一炬,而汾陽的宮人和守軍們,男子全部被劉武周俘虜,帶回馬邑,而那三千宮女,則給劉武周送給了聯軍前來的阿史那思摩,由阿史那思摩派軍送往塞外,據說是要獻給始畢可汗。”
李淵大叫一聲:“無恥劉武周,竟然,竟然把陛下的宮女,送給突厥蠻子,畜生,畜生啊!”說到這裡,李淵突然放聲大哭,對着南方的方向下跪磕頭,“陛下,李淵無能,坐視您的妃嬪宮女落入敵手,是臣之罪過啊!”
他一邊磕頭,一邊大哭,眼角的餘光,卻是偷偷地瞟向了王威和高君雅。
王威和高君雅也都跟着下跪,大哭,這回他們也是真的害怕了,丟了再多的百姓也沒關係,可是把楊廣的女人給丟了,那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他們一邊磕頭,一邊在發抖,再起身時,已經是面無人色。
李淵站起身,抹乾淨了臉上的淚水,咬牙切齒地說道:“朝廷用兵,一舉一動都要向陛下請示之後才能行動,遠有上次進剿劉武周,近有太原募兵,都是因爲消息傳遞太慢而耽誤了時機,現在賊軍就在汾陽宮,離此不過幾百里,而江都卻是在三千里之外,而且路途艱難,還被其他的賊人擋住了道路,難以通信。”
“現在以我們這種困守孤城,兵力不足的情況,去對付劉武周和突厥那兇悍勇猛,數量衆多的賊軍,該怎麼辦?王將軍,高將軍,你們能拿個主意嗎?”
王威和高君雅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一眼,齊聲道:“願聽唐國公調遣。”
李淵咬了咬牙,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前幾日剛剛發下去陛下的詔書,要各郡的丁壯來太原集中,調往涿郡徵高句麗,可是這個命令根本無法執行,各地的守官都說百姓不願從徵,以各種理由拖延,扯皮了這些天,反倒是讓賊人佔了汾陽宮!”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打開太原的府庫,拿出存糧和軍械,直接武裝各地來太原的饑民,這些人多數是從幷州和河北之地來的,心向朝廷,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爲國效力。高將軍,王將軍,你們意下如何呢?”
王威一陣心驚肉跳,這開倉放糧之事,可是極犯忌諱的,未得楊廣允許就放糧募兵,形同謀反,是以各地守官寧可激起民變,也不敢私自放糧,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唐國公自行決定,我等聽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