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拂的額頭開始冒汗,可她仍然強自鎮定地笑了笑:“樊子蓋?他不過是個江南的老臣,一輩子只當文官,幾乎都沒領過兵,在先皇的時候也沒受過重用,真的有本事能鎮守東都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嘆道:“樊子蓋的能力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強,紅拂姑娘,最危險的事情就在這裡,如果連你都以爲這樊子蓋很好對付,那楊玄感也一定是同樣的看法,本身實力就不佔優,又輕敵的話,就很難有勝機了。”
紅拂睜大了眼睛:“這樊子蓋真有這麼厲害嗎?那爲什麼有大本事,以往卻一直不得重用呢?”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這樊子蓋出身江南,並非關隴世家子,而且他的父親又在北齊當過官,後來北齊滅亡後他纔出仕北周,乃至大隋,可以說出身非常不好,這樣的人自然難得重用。但是他的才能,卻是連楊素和高穎都讚不絕口的,楊廣上次在征伐吐谷渾時,曾經親自見識過這樊子蓋的治軍才能,加上他並沒有根基,想要謀反也很不容易,所以這回這個根基不足反倒成了樊子蓋的優勢所在,楊廣可以放心地把他留在東都,我看楊玄感這回要在這姓樊的身上吃大虧了。”
紅拂的臉上汗越出越多,她的聲音開始微微地發抖起來:“王,王世充,你不要嚇我,這樊子蓋真的比我家主公,還有李密的才能都要強?我不信!”
王世充嘆了口氣:“李密和楊玄感自然是極有才能的人,一個是當世無敵的猛將,另一個則是腹黑絕世的謀臣,按說這兩人聯手,天下很難有擋得住他們的人。可他們這回手上的本錢太小,黎陽那裡楊廣根本沒有留下軍隊給楊玄感調遣,除了楊家的數百家丁部曲外,楊玄感可謂一無所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個藉口。誣陷某人謀反,或者矯詔,把在黎陽轉運的那些民夫,船工給組織起來,然後趁機攻略周邊的州郡,打開武庫,取得兵器。只有這一條路,才能在短期內組織起數萬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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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拂的臉色稍稍正常了一些:“是啊。這個打法很好,也很可靠,王世充,這麼說來,你覺得主公起兵有望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他如果不打東都,而是遵守我們的約定,一路上攻破幾個倉城,最好是回洛倉和洛口倉,然後想辦法擊敗東都出來攔截的部隊。作出一副要攻取東都的樣子,逼樊子蓋撤軍守城,更逼大興一帶的隋朝駐軍出潼關來援救東都,再想辦法吃掉這股子援軍,那關中就是唾手可得了。”
魏徵微微一笑,說道:“主公,你就這麼肯定大興城的部隊。一定會出關援救?他們就不怕被楊玄感在半路之上伏擊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東都畢竟是隋朝的國都所在,遠非大興這個陪都可比,如果是大興被攻擊,那東都兵馬有可能按兵不動,可是東都有危險的話,大興的駐軍是必定要出關的。楊玄感和李密如果謀劃得當的話。應該在起兵的時候就在大興佈下暗線,只等隋朝大軍一走,這些暗線就趁機起兵,攻取大興,如此一來,關中則盡爲楊,李所有矣!”
王世充說到這裡。轉頭看着沉默不語的紅拂,笑道:“你家主公作了這樣的安排嗎?他在關中有內應嗎?”
紅拂緊緊地咬着嘴脣,面色凝重:“沒有,至少這三四年來,我家主公一直結交的是在東都的世家子弟,跟大興那裡的老關隴貴族的子弟,走動已經很少了。”
王世充嘆了口氣:“和我想的一樣,楊玄感根本沒有取關中之心,一開始就把目標對準了東都,不然的話,哪怕他去跟以前楊素的老部下,象李子雄這樣賦閒在家的老牌大將們聯手,也不至於這樣。”
魏徵忽然說到:“主公,那楊玄感有沒有可能真的攻打東都,然後無意中通過攻城打援,消滅掉關中方向的援軍,他也是名將了,一旦覺得東都守衛森嚴,無法攻取,而關中的主力盡失,已經空虛的話,會不會乾脆就掉頭直取關中,即使沒有內應,也有很大成功的可能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是他唯一成功的可能,如果他能盡取洛口和回洛倉,開倉放糧,吸引被隋朝的暴政逼得走投無路,爲盜爲匪的民衆加入,是可以旬月間有十萬大軍的,但我就怕楊玄感有了實力之後,就會膨脹起來,覺得攻打洛陽,也不在話下,就算他消滅了大興的援軍,只怕也不會放下東都,去打大興了。”
紅拂咬了咬牙:“王世充,這就是你所有的判斷嗎?你就這麼肯定,我家主公就算有十萬之衆,也打不下洛陽?”
王世充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洛陽的守軍,是最精銳的,而且洛陽城的城防極爲堅固,城上的守城器械是你們難以想象的精良,只有當楊玄感親自見識到了大炮飛石,八臂神弩這些守城利器之後,纔會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只是我怕到了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時間改正自己的錯誤了。”
紅拂睜大了眼睛:“什麼大炮飛石,八臂神弩,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王世充嘆了口氣:“這是去年年底病逝的能工巧匠,將作大監宇文愷,在生前營建東都的時候,按照一部偶然獲得的古代機關術卷軸,打造出來的秘密武器,那大炮飛石是一種特別厲害的投石機,可以把十斤重的石頭扔到五百步以外,而八臂神弩則是連軸轉的八機臂重型弩機,射出的不是弓箭,而是長達一尺半的長矛,如車輪的輻條一樣,而鋒刃則是刀斧似的,一百步外,任你再厚的盾牌也是一擊即穿。”
紅拂的臉色開始發白:“我曾經多次打探過東都的城頭,所有防守的工事與戰具,我都一清二楚,可是這樣厲害的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