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晟點了點頭:“不錯,因爲這個突厥來使不簡單,原來我們以爲此人只是想來看看我朝的虛實,可沒想到,此人對我朝內情也是瞭如指掌,居然一進大興,就想辦法和彭公劉昶扯上了關係。”
王華強對朝廷的高層知之不多,聽到這個名字感覺很陌生,可是裴世矩卻是失聲道:“彭公劉昶?就是跟皇上幾十年交情的那位北周上柱國嗎?”
長孫晟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王華強,道:“看樣子王校書對劉昶的情況並不瞭解,裴兄不妨跟他交代一下。”
裴世矩“唔”了一聲,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劉昶的情況:
這劉昶乃是北周時期的大臣,跟楊堅更是從小玩到大,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當年在北周的時候,兩人同爲上柱國,楊堅當丞相時,北周內有宗室如趙王宇文招等,外有大將尉遲迥,或暗殺,或起兵,都欲置楊堅於死地,而劉昶當時身爲上柱國,手握重兵,卻倒向了楊堅一邊。
也因此功,劉昶在隋朝建立後被封爲彭國公,但楊堅對於劉昶這些在北周時期倒向自己而不忠於北周的大臣們心有餘悸,給了這些人很高的爵位,但不再給實權,除了有真才實學,文武雙全的高熲以外,其他的從龍之臣如劉昶,鄭譯等人都棄之不用。
劉昶有個兒子叫劉居士,因爲父親的關係,到了東宮當了七品的千牛備身左右,此人任俠行氣,喜歡結交英雄豪傑,屢屢橫行不法。
聽到這裡時,王華強點了點頭:“你們要說這劉居士我就知道了,這人是著名的京城一霸,**一哥,雖然年紀不大,只有三十多歲,但在**上的名氣如日中天,對了,裴兄,這人是不是還陰養死士,聚集私兵?”
長孫晟笑了笑:“王檢書,他養的可不是一般的死士,而是這大興城中的公卿大臣們的公子。此人孔武有力,身邊也聚了一幫喜歡舞槍弄棒的狐朋狗黨,以皇上剛登基沒兩年,就在這大興城裡爲非作歹,欺男霸女。
皇上因爲他父親的原因,幾次三番的赦免了他的罪行,所以此人膽子越來越大,乾脆在東宮掛個虛職,專門出來幹起**的生意了,這大興城一半的商號,都要向他交保護費,如果交得遲了慢了,他就會派人去砸了那店鋪,有十幾家幾百年的老字號都這樣給他毀掉了。”
王華強雖然聽說過劉居士的名聲,但也沒想到這人這麼狠,他不信地搖了搖頭:“這可是天子腳下,這傢伙哪來這麼大的膽子?以當今皇上的聖明,難道也管不了他嗎?”
裴世矩嘆了口氣:“這就是此人的厲害之處了,他不是靠着一幫地痞無賴橫行霸道,而是如剛纔長孫將軍所說,結交公卿大臣之子,而且他是以交友爲名,把特意選定,身強體壯,臂力過人的官-二代們請到家裡,然後健僕們一擁而上,將之擒下,然後用大車輪子套住官-二代的頭,用大木棒子毆之。
這些官-二代們往往驕橫跋扈,但真給這樣打,很多人則會現了原形,開始是破口大罵,給打了幾十棒後則會痛哭討饒,如果是這樣的人,劉居士就會放了他,給他一筆錢封口,這些人往往也怕自己的事傳出去丟人,故而隱瞞不報。
可要是給打了一百多棍還不屈服,仍然大罵的人,劉居士則會親自去掉車輪,向其賠罪,還讓那人拿棍子打還他,與這樣的人結爲兄弟。所以靠了這種辦法,劉居士很快拉出了一支心狠手黑,膽大妄爲的官二代衙內集團。由於這些人的父親都是公卿大臣,大興令根本不敢管他們。”
王華強聽得默然無語,這一招確實狠,這種官二代要是玩黑幫,那除了皇帝還真是沒人敢管,可就算楊堅知道了這個事情,只要劉居士的罪行不牽涉到謀反,他也不太可能爲了打黑而牽連到這麼多公卿大臣,幾次對劉居士的釋而不問,恐怕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長孫晟笑了笑,說道:“看來王檢書已經知道這個劉居士的事情了,可我接下來要說的,卻是那突厥來使安遂家。”
王華強剛纔聽到劉居士的事情,就猜得**不離十了,這人膽子太大,既然敢驅使公卿之子跟自己一起混黑社會,那勾結突厥,圖謀不軌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只是他這樣做動機如何,王華強還有些疑惑,於是開口說道:“劉居士難不成是想謀反,自己當皇帝?”
長孫晟搖了搖頭:“根據我的情報,真正有這個意圖的不是劉居士,而是那大義公主。”
裴世矩笑道:“大義公主又怎麼會和這劉昶扯上關係呢?”
長孫晟正色道:“這事我也是剛剛得知,劉昶原來在北周的時候娶了北周武帝的公主,大義公主的姑姑,北周滅亡後,這位宇文氏的公主也常常對北周的滅亡痛心疾首,深恨自己丈夫的無所作爲。
劉昶當年投向皇上,本指望着在新朝可以一飛沖天,但沒想到是這結果,自然心中憤憤不平,而他的妻子也成天在他耳邊吹枕頭風,那大義公主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這個消息,這次派安遂家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暗中搭上劉昶這條線,再通過劉昶去聯絡其他北周舊臣,以爲內應。”
王華強點了點頭,低聲問道:“劉昶本人的態度如何?他真的敢再次反叛?我想他不至於這麼傻吧,在大隋他至少還能混個富家翁,兒子橫行不法也被皇上忍了,就算真幫着宇文氏復國,他又能有什麼好處?”
長孫晟嘆了口氣:“劉昶本人沒有見那安遂家的人,可是他兒子劉居士卻是很有興趣,這劉居士倒也不是想謀反,而是想從突厥那裡買到戰馬和毛皮,好在大興這裡開馬市賺錢,他現在越玩越大,光靠手下收大興這裡商鋪的保護費,已經越來越難維持平時的開銷,所以想要做些大買賣了。”
王華強心中一動,想不到這劉居士倒是頗有商業頭腦,居然和自己想到一塊兒了,看來這次非要借突厥的事情把他弄垮不可,不然自己以後的生意也沒法在這大興城內開張,反正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人,自己權當爲民除害,也沒啥負罪感。
裴世矩剛纔沉默了一陣子,緩緩地開口道:“長孫將軍,這些事情高僕射是否已經知道,皇上是否知道?您的這些消息又是從何得來的呢?”
長孫晟道:“我在突厥內部一向有自己的線人,這次也跟着安遂家的使團一起前來,其實這個安遂家的底細,我是一清二楚,他是大義公主一手提拔的,這次突厥派此人出使,明顯就是大義公主想趁機搞鬼,我又怎麼可能不盯緊呢。
果然,昨天他的使團在驛館的時候,劉居士的手下就趁機混進驛館,跟他們的人取得了聯繫,安遂家晚上易容改扮,到城外和那劉居士接頭,我的人早早地埋伏在接頭地點,他們談話的內容我聽得一清二楚。”
裴世矩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當場把他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