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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百藥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楊玄感嘆了一口氣,撮指入口,打了個響亮的忽哨,緊接着人也直接從廟頂上跳了下來,氣定神閒地站在兩人面前。
只聽林中一陣響動,奔出了十餘個黑衣勁裝的蒙面壯漢,兩人一組,各押着一名被五花大綁的男子,正是高表仁帶的那幾個保鏢,此時嘴裡都塞了布,出不了聲。
這些蒙面壯漢奔出後,齊齊地向楊玄感行了個禮:“恭迎少主,屬下等幸不辱命。”
楊玄感滿意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道:“辛苦了,帶上這幾位兄弟到林外,好生看管,不許任何人近這土地廟五百步以內。我跟這兩位老友敘敘舊。”
黑衣人齊齊地點了下頭,押着那幾個高府護衛向林外走去,只片刻,身影便消失在那杏林之中。
李百藥年齡稍長,先恢復了平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楊世子啊,在下和高兄今天出來相約打漁,在此偶遇,你犯不着這樣大費周章地把我等請來做客吧,若是喝酒的話,在大興城內找個上好酒店即可,李某做東就是。”
高表仁剛纔給楊玄感一通奚落,反而想明白了,也不再害怕,挺直了腰,昂起了頭,又擺出了從前的那種驕傲的神氣:“李兄,不用再撒謊了,只會給此人看不起。他既然在此佈下如此的埋伏。想必早知我們的事。不然剛纔也不會那樣說話。”
高表仁轉向了楊玄感:“楊玄感。你是有意引我們來這裡的吧。到我們二人府上送信的就是你的手下,對嗎?”
楊玄感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你現在是不是想問姬威在哪裡?”
高表仁挺直了脖子,他心裡早有準備,但一聽到楊玄感說出姬威的名字,心裡“格登”一沉,但是不能在楊玄感面前丟人現眼的傲氣卻讓他強撐着不低頭。
李百藥卻沒這麼鎮定,一下子癱倒在地。喃喃地道:“你全知道了?”
楊玄感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扔在李百藥的面前:“這東西你們不會不認得吧。”
李百藥顫抖着雙手,把那塊扔在地上的帛書撿了起來,打開一看,差點沒暈過去,正是那夜自己寫的檄文,文章的末尾,三個血淋淋的名字顯得格外地扎眼。
高表仁偷偷地用餘光掃了一眼帛書,突然靈機一動。搶上前去抓過了帛書,用力扯了兩下。撕成了幾條,他一眼就看準了署名的地方,把那片布直接就塞到了嘴裡一口吞了下去。
楊玄感笑眯眯地在一邊看着高表仁的這個舉動,一動不動,等他吞下了那片帛條後,笑着問道:“高公子,味道如何?”
高表仁狠狠地吞了兩泡口水,好不容易把那一片給嚥了下去,正好聽到楊玄感這番話,不禁放聲大笑:“哈哈哈,楊玄感,這下你沒了罪證了,能奈我何?”
楊玄感搖了搖頭,看了看一臉得意的高表仁:“哦,你也知道那個是罪證?”
高表仁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哼,你別想引我上當,那東西是什麼我不知道,也沒見過。”
楊玄感看了看在地上還呆若木雞的李百藥,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着高表仁道:“高表仁,你可是好不講義氣啊,只吞了自己最後署名的那一部分,前面這上千字的正文可都是你的百藥兄所寫,你只吞了自己的,就不管他死活了?”
高表仁聽到這話,一下子嘴裡象是給塞了個核桃,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而在地上發呆的李百藥聞言後如遭雷擊,馬上撿起在地上被撕成碎條的帛,就着灰土往嘴裡塞。
楊玄感哈哈大笑,直不起腰來,捧着肚子蹲到了地上,而高表仁也忙不迭地撿起了幾條剩帛,抖了抖灰土,閉上眼睛,團成了一個團,張大了嘴巴就要放進去。
楊玄感邊笑邊道:“省省吧,你們吐的那份是假的,我纔不會把那罪證這麼容易就給你們。”
李百藥一聽,“哇”地一聲,把嚥到了嗓子眼的帛條又吐了出來,開始仔細地看上面的字,雖然字跡已經被自己的口水浸得有些模糊了,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筆跡,對着楊玄感怒道:“這分明就是我寫的那份!怎麼會是假的?”
楊玄感實在是笑得氣都快接不上來了,指着一臉怒容的李百藥,一時間說不出話,李百藥和高表仁對視一眼,不知所措,茫然地說道:“有何可笑?”
楊玄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二人,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去:“看你們兩個書呆子,吞起罪證來那速度比我家的狗搶東西吃還要快。李百藥,你吃下去的居然還能吐出來看,噁心不噁心啊?高表仁,你可別忘了這是帛書,消化不了的,你就是吃進肚子,拉屎的時候也能拉出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
高表仁先是一愣神,然後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失魂落魄地說道:“楊玄感,你究竟要怎麼樣?”
楊玄感笑夠了以後,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正色道:“好啦,不逗你們玩了。實話說吧,你們兩個,勾結姬威,陷害我父親,串通朝中官員逼迫皇上赦免罪人,該當何罪?”
高表仁擡起了頭,他知道這次絕無倖免,也不再抱有幻想,尖細的聲音透着一股堅定:“這事就是我們三人所爲,跟別人沒關係,家父並不知情,你要抓我見官我無話可說。”
李百藥突然哭了出來,走過來拉着高表仁的手,邊流淚邊道:“高兄。都怪我前夜一時糊塗。血衝上腦做了這事。還連累你與我一起受罪!我李百藥對不起你!”
楊玄感冷冷地道:“李百藥,這次的事情要是讓你們成功了,家父被你們弄下臺甚至丟了性命,你就高興了?楊勇給了你美女和錢財,保你做了禮部員外郎嗎?高家一直恨我父親,高表仁做這事我不奇怪,但你受我父大恩,做這事情。就良心無愧嗎?”
李百藥停住了哭泣,擦了擦眼睛,擡起頭來朗聲道:“越國公對百藥是私恩,百藥爲太子出力乃是爲國的公事,不可混爲一談。若是越國公落難了,私人方面百藥會傾我所能地回報他,但在國事上,他就是奸臣,我作那檄文一點也不後悔。”
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配合着李百藥堅毅的神情和炯炯有神的眼睛。連楊玄感聽了以後心中也暗暗讚歎,一時也不再出言譏諷。
高表仁道:“楊玄感。事已至此,我們也不用多說什麼,這回你贏了,姓高的要殺要剮任由你處置,只是你別牽涉到我高家,我父親和哥哥他們確實不知情。”
楊玄感笑了起來:“你們就不想想我爲何要約你們來這裡?如果想要告發你們,直接把這血書往皇上那裡一交不就完事了?用得着多此一舉嗎?”
李百藥一聽這話,半晌無語,而高表仁則想了想後開口道:“你不就是要折辱我們,象剛纔那樣看我們的好戲嗎?現在你目的達到了,我們已經丟人大發了,你跟我鬥了這多年,今天終於爽到了吧!還要再等什麼?”
楊玄感嘆了口氣:“你們兩個書呆子,給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事到如今,居然都不問問姬威在哪裡。”
李百藥一下子喊出了聲:“難道是姬威出賣了我們?”
楊玄感搖了搖頭:“你們應該慶幸那天我正好也在那酒館裡,不然恐怕現在你們兩個全家都已經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於是楊玄感把那日自己上酒樓聽三人合計,跟蹤到土地廟後擒住姬威,以及姬威後來招供的那些打算全都說了出來,直聽得二人冷汗直冒,目瞪口呆。
楊玄感說完這些後,幽幽地道:“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說的就是你們兩這樣的。姬威這種人你們也信,真是豬腦袋!高表仁,你爹要是知道你做這種事,估計能給你活活氣死。”
高表仁羞得滿臉通紅,卻無話可說,心中只恨自己輕狂莽撞,惹此大禍。
李百藥突然開口問道:“那姬威現在何處?”
楊玄感冷冷地說道:“那天我本想在這裡就結果了這狗賊的性命,但回頭一想,你們兩個跟他一起喝的酒,人多眼雜,這姬威在城裡也不是個無名小卒,很多人都認識,萬一真死在這裡,屍體給人發現,我倒是不用擔心自己,可你們兩個恐怕就要吃官司了。
而且你們兩個文弱書生,若是被捉進大牢,嚴刑拷打,到時候受不了刑,交代出這血書的事,就算沒有物證,也足夠牽連到全家了。皇上剛爲楊秀的事情所困擾,可現在正是火頭上,正想殺些人發泄呢。
所以我就騙那姬威,說他這人很聰明,能派上用場,我爹那裡需要他這樣的人,就讓他拿這份血書去當敲門磚,讓他跟我回府。
當時夜已深了,城門關閉,我也怕夜裡人太少,讓人看到印象深刻,就和他在這破廟裡呆到天明後才混在人羣裡進了城,走小路從側門回了府。”
高表仁一下急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剛進府,我就命人把他拿下,搜出這份血書,把此事報告給了家父。”
高表仁身子晃了晃,張口“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兩眼一黑,就要向後面倒去。李百藥一下把他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撫胸捶背,好一陣才緩過來。
高表仁悠悠醒過來後,看着站在對面,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楊玄感,頹然道:“這血書到了你父親手中,我們高家再無活路,你剛纔給我們的是假血書吧。”
楊玄感嘆了一口氣:“你爲何一直以爲家父就是個奸臣,非要對你高家除之而後快?上次整你爹的可不是我父親,而是皇上和獨孤皇后。”
高表仁慘然一笑:“行了。楊玄感。要說你想放我們兩人一馬。我還可以信。但你爹是啥樣的人你自己不知道?你爹和我爹鬥了這麼多年了,早就是不共戴天,這次有了這機會,還會放過?”
楊玄感搖了搖頭,問道:“這是你高表仁的看法還是你爹的?”
高表仁呆了一呆,反問道:“這個有區別?爹雖然從來在家裡不和我談朝堂之事,可是連傻子也能看出我們兩家的關係啊。”
楊玄感笑了笑:“原來你高三少爺在家裡跟老爺子討論時政的資格也沒有啊,怪不得這麼幼稚可笑。實話告訴你吧。你爹和我爹絕不象外界認爲的那樣死掐!事實上我爹一直很尊敬很佩服高僕射,多次跟我說過高僕射是大隋最好的丞相,他也是遠遠不及的。”
高表仁眼中俱是不信,搖了搖頭:“真的嗎?”
李百藥突然開了口,道:“楊世子應該說的沒錯,那年我鍾情於芍藥,一時昏了頭,到越國公府去偷香竊玉,被當場抓住。結果越國公不僅把芍藥送我,還給我錢。保我做官,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的。可見越國公的器量。”
高表仁自然知道此事,但還是將信將疑:“那越國公殘害忠良,陷害太子這些事情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就算他沒害我爹,太子是他害的吧,史將軍是他害的吧!楊玄感,這些你又作何解釋?”
楊玄感長嘆一聲:“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高表仁,你既然知道你爹丟官是因爲死保楊勇,那怎麼就不想想我爹那樣蒐羅太子的罪證,何嘗又不是因爲皇上和皇后的意思?”
楊玄感雙目炯炯,繼續說道:“皇上不是沒問過你爹在廢立楊勇一事上的看法,結果你爹出於各種考慮,其中肯定也有你家與楊勇結親這個因素,選擇了死保楊勇到底,其中明裡暗裡各種手段用盡,許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也未必光明正大。”
高表仁一下子急得叫了起來:“纔不是,我爹一向光明磊落的。”
楊玄感冷笑兩聲:“高表仁,你還是太年輕了,所以你爹從來不跟你說這些軍國大事,坐到你爹和我爹這樣的位置,哪可能真的沒有暗中的動作?就是皇上當年代周建隋的時候,你爹就是首功之臣了,也是光明正大?”
高表仁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楊玄感看到兩人都在仔細地聽自己的話,從表情上看也都在認真地想,於是便繼續說道:“家父在廢楊勇這事上確實衝在前面,但那些罪證也不是無中生有,要怪就怪皇上和皇后已經下了換太子的決心,又正好挑我爹做這事吧。
至於史萬歲的事情,內中原因相當複雜,就不細說了。你們要認爲我爹做這事失德,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李百藥聽到這裡,一下子來了精神:“世子,聽你這麼一說,是不是越國公準備放過我們這回了?”
楊玄感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不然的話你們兩現在全家早就下獄了,還會在這裡聽我說話嗎?”
李百藥一下子感動地熱淚盈眶,拉着楊玄感的手,聲音裡帶着哭腔:“越國公真是好人啊,又放過了我李百藥,這下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報不了他的大恩了。”
楊玄感“嘿嘿”一笑,盯着李百藥,語氣中帶了絲嘲諷:“你要怎麼報他的恩呢,下次再有人忽悠你,你繼續罵我爹是老賊,再寫份血書嗎?”
李百藥一時語塞,啞口無言。
高表仁尖細的聲音裡帶了份堅定:“楊玄感,你和越國公這次肯放過我們,這是私恩,大恩不言謝,以後一定會想辦法還你們楊家的恩情,但太子的事情,是公事,要是再有機會,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與你父親爲敵的!”
楊玄感搖了搖頭:“你要是爲了楊勇,直接上書皇上就是,如果他心情好或者別的原因,自然會放楊勇出來,或者象那個裴肅說的那樣給他封個小國,爲何要扯上我父親?就算你參了我父親一本讓他丟了官,這跟楊勇又能有什麼關係?一個被廢掉的太子怎麼可能再復位?”
高表仁被說得面紅耳赤,找不出什麼話反駁,但仍然不服氣地道:“你爹和晉王勾結在一起,陷害太子,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奪了位,難道不應該向皇上反映嗎?”
楊玄感心裡也有些惱火了,一下子變了臉色喝道:“那你們這麼有種,爲啥一個字也不提晉王,只拿我爹當擋箭牌?現在當太子的是我爹麼?他們楊家誰當太子誰當皇帝關我家屁事?你高家跟楊勇結了親,我們家跟晉王又是什麼關係了?
別整得自己有多高尚多忠誠,政治鬥爭選邊站而已。你爹也沒少搞小動作,楊勇更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對他的弟弟們也是往死裡整,成王敗寇罷了,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一點也不冤。高表仁,你當楊勇把女兒嫁你是爲啥?真當自己長得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