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史迪威嘆了口氣,撿重點略作闡述。
原來蒙哥馬利將格蘭特等人派去攔截軍方的運輸車輛以後,通過總部傳來的消息,再結合監測雷達提供的訊息,發現蒙德市駐軍正向北部的崗特山脈進發,據傳是資源礦區發生大規模暴動,起義礦工們準備向西南方向推進,並佔領迪羅莫斯高原上的一處軍事基地。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是馬裡恩喊出的口號,同樣,也是起義軍的戰略方針。
蒙德市駐軍趕去支援,單憑礦工們的戰鬥力,必然不敵。考慮再三,蒙哥馬利認爲有必要去解救出他們,充實蘇北聯盟軍的實力,當然,若能將迪羅莫斯高原上的空軍基地一併拔除,可謂一舉兩得。
於是乎,大約一個營的兵力被派去引導礦工撤離。
蒙德市駐軍北援迪羅莫斯高原,城市的防守能力大降,這可是一個擴大戰果的好時機。經過參謀部的討論研究,最終做出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行動計劃。
除去支援礦工起義的500兵力,馬坎達廠區駐防的聯盟軍人數還有15000左右。蒙哥馬利將這15000人分成三組。
第一組3000人,進攻東北方向達拉鹽場以北100公里處,政府用以囤積糧食,等待運輸的空運碼頭。
第二組1800人,全體搭乘速度性能出色的裝甲載具,由北部繞過蒙德市,穿插至敵後,繞第一軍團的後勤補給線左右機動,虛張聲勢,造成一種斷敵後路的跡象。
上述兩組人馬爲的只是混淆軍方的視線,實際上,一支萬人武裝正由馬坎達兵工廠出發,浩浩蕩蕩,直取正西方的蒙德市。
馬坎達兵工廠與蒙德市的距離只有47公里,蒙哥馬利並未移動作戰指揮中心,只帶了大約300人的防守部隊,留在馬坎達指揮作戰。
進攻蒙德市的行動很順利,前後用了不到三個小時,城內留守的兩個營士兵便掛起白旗,出城投降。與此同時,北方進攻空運碼頭的部隊亦傳來大戰告捷的消息。
蒙哥馬利等人無不歡欣鼓舞,蒙德市一失,第一軍團便失去了壓制蘇北聯盟軍的前線據點,毫無疑問,對政府軍而言,這是一次非常沉重的打擊。另一方面,佔據蒙德市以後,蘇北聯盟軍可以此爲跳板,向着西、北、南三方輻射自己的軍事影響力,與蘇納魯河南部地區活動的蘇南聯盟軍連成一線,將奧丁大陸東部沿海大部分地區收入起義軍的掌控之下。直接將第一軍團逼退至西方內陸。
除此之外,佔領蒙德市還會帶來另一個好處,大批對起義軍心嚮往之的農民、勞工、無產階級,會踊躍的加入革命隊伍,成爲蘇北聯盟軍的一員,反抗軍勢力自然會水漲船高。
蒙哥馬利的想法很好,戰略考量也不錯,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支政府軍精銳部隊突然出現在馬坎達兵工廠外圍,將蘇北聯盟軍指揮部包圍,展開兇猛的攻勢。
起義軍的守備部隊只有區區300人,在對方半個旅的精銳部隊進攻下,所能做的,只有龜縮防禦。與此同時,原本窩在軍港中苟延殘喘的南海第二艦隊,卻是趁着雙方主力艦隊在北海拉鋸的時候,繞過被蘇南聯盟軍佔領的東南沿海,一路向北,由正東方向直插魯特灣,如同一把尖刀,直逼聯盟軍咽喉要害。
這下蒙哥馬利傻了,結合敵軍的動向,戰術佈局,他認清了一個事實。他被陰了,軍方玩兒了一次誘敵深入。以迪羅莫斯高原發生暴動爲契機,再以蒙德市爲誘餌,引誘蘇北聯盟軍向東用兵。以便那支進攻指揮部的精銳部隊,以及魯特灣的導彈驅逐艦編隊從後面包抄,切斷起義軍的後路。
只怕從蒙德市趕去西北支援的政府軍408裝甲師會虛晃一槍,配合駐防在西部內陸第一軍團總部的508裝甲師,從西北、西南兩個方向對蘇北聯盟軍發起進攻。到那時,面對軍方的三面夾擊,己方軍團必然難逃落敗之局。即便龜縮在蒙德城內固守,圍城之下,亦會軍心浮動,難以久持。
想到聯盟軍即將面對這樣的局面,蒙哥馬利一咬牙,向着前線通報了馬坎達兵工廠遇襲的遭遇,命令蒙德市方面的起義軍放棄原定目標,向南撤離,去同蘇南聯盟軍匯合。
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意味着已經放棄自救,爲大義慷慨赴死。
不過很可惜,他的手下們拒絕配合。馬坎達兵工廠與蒙德市距離不足50公里,急行軍的話最多半個小時便能趕到。
以史迪威、修奈特爲首的蘇北聯盟軍高層決定向西回援,待救出蒙哥馬利後折道向北,與攻擊空運碼頭的一組部隊匯合,然後沿海岸線向北撤退,只要能到達東北沿海,便可託庇於北海第一、二艦隊的羽翼之下,保全部隊實力。
然而,令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圍困住指揮部的那支1500人部隊,在魯特灣導彈驅逐艦編隊的掩護下,竟然愣是頂住起義軍大半個裝甲師一次又一次猛攻。
更讓他們氣急敗壞的是,與指揮部的通訊遭到電子干擾,陷入癱瘓狀態。如果指揮部陷落,蒙哥馬利犧牲,他們會立即掉頭撤退,可關鍵是蒙哥馬利等人還活着。
放棄指揮部?眼睜睜看着同袍戰死?他們不甘心。不放棄?繼續進攻?傻子都看得出來,敵人分明在玩兒拖延戰術,一旦等到西北、西南兩方的敵軍趕至,會將他們包餃子一樣全數吃掉。一時間,聯盟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聽罷敘述,格蘭特臉色變得有些難堪,原以爲只有他們遭遇險情,卻沒想到連指揮部也經歷了噩夢般的一幕。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史迪威剛要說話,恰巧一名義務兵揹着一個渾身浴血的戰士從旁邊路過。
“等等。”史迪威走上前,不顧血液的骯髒,用自己的袖子擦乾戰士臉上的血跡,輕輕拂上他兀自怒睜的雙眼:“走吧。”
後面又有一張擔架經過,受傷的士兵左腹被炸出一個大洞,鮮血汩汩的往外冒,順着下方的鋼板,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在不停抖着,臉色蒼白的全無一絲血色,側耳傾聽,一聲聲似囈語,又似**的低哼縈繞耳畔。
史迪威眼中閃過一抹哀傷,揮手示意醫護兵暫停,隨手將身上的t恤脫下,輕輕蓋在士兵的身體上,而後招招手,示意醫護兵繼續。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望着爆炸亮起的地方。他黝黑的背上橫七豎八躺着無數道傷疤,有狹長的刀傷,也有電極杵在皮膚造成的灼傷,更有子彈射入身體留下的圓形疤痕。
望了一眼滿目瘡痍的前線戰場,格蘭特緊了緊手中的突擊步槍:“少校,要不,我帶人去試試吧。”
史迪威扭頭掃過格蘭特身後的喬伊、門羅、小薩姆等人,搖搖頭:“這次的敵人都是軍方精銳,武器精良,大口徑機槍、狙擊多如牛毛,又兼依託高地,還有戰艦炮火支援,你們上去只能是送死。”
“他們……都還小……”
格蘭特使勁攥了攥拳頭,沒有說話,倒是後面小薩姆突然拽住他的衣角說道:“塔羅薩他們……他們說過會幫我們的,或許,他們可以……可以……”
史迪威回頭瞪了他一眼:“塔羅薩是誰?”
“他……他們……”小薩姆受驚,身體往後一縮。史迪威人高馬大,長得又黑,並且一臉兇相,身上還沾着許多血跡,遠遠望去,就像一尊煞神。
“人家只是隨口一說而已。”門羅打斷小薩姆磕磕巴巴的說話,搖搖頭,嘴上彎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薩姆,別傻了。”沃爾頓揉了揉小薩姆的頭:“如果他真打算幫我們,又怎麼會中途下車。畢竟,這是我們的戰爭,與他們無關。”
“可是……可是……”小薩姆努力爭辯着,想想豪森在酒吧裡對他說的話,再想想唐方的微笑,他打心底裡不相信他們是一羣出爾反爾的僞君子。
“對,薩姆,你要學着長大,輕信於人,很多時候會白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喬伊也在旁邊勸說道:“他們都是外鄉人,根本就不瞭解我們克羅坦人所受的苦,他們體會不到我們對這該死的帝國的恨,也不懂得我們的堅持。”
“只要一息尚存,我們便要同這個腐朽、墮落,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的王朝抗爭到底。這是我們的誓言,同樣,也是支撐我們活下去的勇氣。”
小薩姆不說話了,一臉疑惑的望了望南方晴朗的天空,西山坳燃起一線昏黃。殘陽如血,晚霞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