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營生大計
且不說某郡主一顆恨嫁的心,楊思睿幾個到了晚膳時分才堪堪趕到了滄瀾溪的莊子上,也幸好秦媽媽早先知情,瑪瑙就地取材做了一桌還算豐盛的晚膳。
飯桌上作爲文人當然免不得討論詩詞文章,楊思睿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的確對穆清風沒有絲毫異樣反應的楊若兮這才高聲說道:“你道那穆清風策論行文上不怎樣,那詩文的確是不錯的;不過瓊林宴上他作的那首《採蓮曲》我總覺着有些美中不足,像是言猶未盡似的!”
楊鴻雁放了筷子,抿了一口米酒,搖頭晃腦的吟道:“ ‘若耶溪旁採蓮女,笑隔荷花共人語。 日照新妝水底明,風飄香袂空中舉。’那日的瓊林宴旁邊的確是一池荷葉,是荷葉哦!荷花都還未開哪裡就有什麼採蓮女?也正如思睿所說,這首詩意境雖好,卻戛然而止,像是一個人高聲放歌到了一半,突然啞了,多不寒磣人啊!”
楊慎知他浸淫詩詞一道許多年,也最有天賦,他這麼說看來思睿所言不假,不禁一人點了一點:“你們啊,就別妒忌人家詩文高妙了!或許作到一半沒了心情,要是你們有才,大可自己私下接上半闕,免得再有這種言猶未盡的遺憾。”
“正是!方纔我還聽着這首詩想到了越州一帶的蓮田,意境正好,要是你們能添補完全,一定要讓我也聽聽。”楊若兮不好現下就將這首詩的後半段宣之於口,再說了,她也很好奇楊思睿和楊鴻雁幾個給這首詩補上的半闕又是什麼模樣!
“那就這樣說好了!慎哥也別想置身事外,咱們一人想半闕,下次再見到穆清風的時候別讓他那麼囂張。”楊鴻書性子活潑愛鬧,有什麼都想參一腳讓事情更熱鬧。
“人家能不囂張嗎?沒看到那首《長相思》一出口彩蝶郡主都……哎呀……慎哥你幹嘛踩我!”楊思睿正眉飛色舞比手畫腳的學洛千蝶聽穆清風吟詩時的表情,冷不防被楊慎下死力踩了一腳。莫名其妙的看向楊慎時才後知後覺他剛纔都還在小心翼翼避過的話題竟然又被自己揭出來了,漂亮的臉上便出現一個尷尬的笑容:
“呵呵,姐姐你是不知道,那洛千蝶長得奇醜無比,性子乖張暴戾,哪裡有姐姐你溫柔賢淑、貌美如花。”
楊若兮被四人這忌諱莫深的樣子惹得心裡暖暖的,對楊慎笑了笑道:“慎哥不用這麼小心翼翼,那人對我來說和一個陌生人沒什麼兩樣?”若不是怕嚇着他們,她真的很想說:和離得很乾淨,姐的小手那穆清風都還沒摸到過!想到摸手。她的腦海裡猛然出現一張帥得不像話的俊臉,胸上竟然一熱!
連忙甩了甩了頭將莫名其妙出現在腦海的面孔甩開,示意楊思睿繼續。
楊思睿得到姐姐的鼓勵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得意的衝着楊慎幾個點了點頭,意思是讓他們看看他說的就是對,自家姐姐纔不是那等傷悲春秋的普通女子!話是如此,再說起瓊林宴上的事情也就沒了那種激情。
楊思睿帶來的消息又補充了白日裡瑪瑙敘述上的不足。因着皇帝病重,整個京城的權貴人家特別是和皇家七彎八拐沾親帶故的人家都慌了。
順和朝有律法規定:皇帝駕崩爲國喪。就算是新皇即位也不能大肆披紅掛綵,婚嫁之事推遲一年,三年內不能大操大辦。
這麼一來,家中想要辦婚事的都想趁着皇帝還有氣兒在早早辦好,否則高門大戶的誰想弄得婚嫁像是納妾似的見不得人。
說完了閒事,楊思睿猛地想起一事。不禁得意的對楊若兮昂起了頭:“姐姐,過些時日弟弟就能養你了。”看來這兄弟幾人還是對佔楊若兮便宜耿耿於懷。
“你要怎麼養我?不是說皇上派官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嗎?”楊若兮其實尋思着這些日子給哥哥弟弟找點事情做,也算給他們找點進項。省得總是心懷愧疚。
“原來京城裡的丹青畫齋是艾敬軒艾公子私底下的產業,前幾日他找上門來讓我將畫放到齋裡寄賣去!可是和湖山居士和虎峰居士掛在一起賣!”楊思睿少年稚氣的臉上滿是得意驕傲,讓整張臉更漂亮三分。
“賣畫?”楊若兮想到後世動不動就上千萬的畫作,也就不覺着輕視:“這個倒是不錯,不過恐怕你不能用你的本名吧。”
“正是。爲了和兩位大師扯到一處,我給自己定了個‘九同居士’。怎麼樣?”楊若兮洋洋得意的大聲說出了自己霸氣十足的筆名,隨即想到了什麼立刻放軟了身段,腆着臉對楊若兮笑道:“姐姐重新幫我刻個私章吧!”
“這個還用刻嗎?直接拿了麻將牌裡的九同印下去不就成了。”楊若兮笑言道,她倒是知道楊思睿心裡怎麼想的,首先“九同”和虎峰、湖山一樣是順和朝的一處地名,再者楊思睿打麻將之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相當青睞胡九筒。
“不成,那麻將牌可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東西,拿來玩玩也就罷了,纔不想露在人前呢。”楊思睿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挺堅持的,自從聽說楊若兮在株洲遇上過一個天人般的雕琢師父,他就覺得那是自家姐姐的際遇,和他們分享已是難得,他纔不會佔了她的東西。
“嗯,好。”楊若兮點了點頭,這纔想起剛纔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究竟是什麼了!“春生和夏生兩個呢?你們今晚誰服侍啊?”
作爲現代新女性的她也徹底的頹廢了,沒有下人的幫忙似乎吃穿住行都有些不習慣了,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 他們兩個留在平康坊那邊,畢竟咱們今兒過來還沒人知道;青州那邊要是有消息的話就是這兩天了,你不是一直都催着嗎?艾公子要思睿的畫也需要來這邊取。”
“我們可從小就被要求學着自己侍候自己的,春生幾個不過是帶在身邊撐着場面的,在舅媽家那些日子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楊慎和楊思睿一人一句,直接將楊若兮的所有疑慮給打消了。
“說起舅媽,這些日子她沒來平康坊吧?”楊若兮對那個見風使舵、刻薄小氣的舅媽印象深刻,楊思睿幾個過了貢士考覈後她竟然帶着一堆空禮盒上門道賀,也真是絕了。此時問起她也不過是順便而已,卻沒料到一句話說口楊慎四個集體消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了。
楊若兮挑眉:“怎麼了?”
“那個……舅媽吧,要求有點多。”楊慎猶豫了許久,期期艾艾的說了一句。倒是更讓楊若兮滿腦子問號和好奇。
“小姐,這個還是我來說吧。今兒我在那邊待了半天也是見到了舅太太的。”秦媽媽知道以楊慎幾個半大小夥子定然不好意思說那等談婚論嫁的話,接過話頭道:
“舅太太拉着芳兒小姐直接堵在了咱們府門口,說是四位少爺在韓府住了半個月,污了芳兒小姐的閨譽,讓四位少爺負責呢!舅太太想是也聽說皇上病重,怕耽誤了芳兒小姐。”
“四位?那她有沒有具體說看上了誰?”楊若兮掃過四位各有千秋的楊家帥哥,楊慎老成穩重、楊鴻雁儒雅、楊鴻書跳脫、楊思睿比女人還漂亮,想必劉氏也是挑花了雙眼,這纔沒說出個具體的人名兒來。
“若兮莫問了!真是有辱斯文。”楊鴻雁相對來說要古板些,聽着楊若兮的調侃忙不迭的搖手。
“好了好了,說正事!”楊若兮覺得現在纔像是活着!開心的活着,也想讓這些可愛的親人也開心,別在心裡帶着負擔。
將面前的茶杯推了推:“哥哥們覺得這沖泡的茶葉比起煮好的茶湯如何?”
楊鴻雁很中正的回了一句:“各有千秋!”
的確,茶湯若是煮好了味道也是不差,但究竟又有幾個人能煮得一手好茶湯,然而茶葉不一樣,只要控制好炒制這一關,即使是夏茶也是味道也是不錯,最重要的是沖泡茶葉不需要多少技術含量,若是制好了茶葉用來銷售想必也會有市場。
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早已用剪刀剪好的茶葉包裝遞給了楊慎:“慎哥,這兒就是那製茶之法,我對茶沒什麼研究,身爲女子也不可能去和那些茶農打交道,不如趁着朝廷還沒消息下來你們去南郊茶山訪一訪吧。”
楊若兮當時網購的這幾盒鐵觀音是一個綜合茶業公司的,爲了昭示他們公司源遠流長的企業文化,包裝袋上洋洋灑灑的介紹了若干種茶葉及其做法,雖然不甚詳盡,但楊若兮相信: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人的腦力永遠都是無法預料的,失敗幾次總會找到成功的方法。
“這是誰如何印上去的?還有這些字體真是奇怪,錯字也不少……”楊鴻雁幾個也湊上去研究,一句一句的嫌棄和好奇簡直讓楊若兮汗顏。既然已經送出去了這東西,能摘清關係她是不會繼續往上黏的,也就順勢裝傻道:
“當時我師父說反正沒用就送給我玩了,就是因爲搞不清楚這些東西,又覺得丟了可惜,這可糟了!難道不能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