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登門入室
柏院中氣氛和諧,喝茶下棋論詩文聊得愈見投契;楊若兮見狀也是歡歡喜喜的指揮着翡翠和另外的一個小丫鬟搗騰着午膳,間或着悄悄轉移點什麼東西進珠寶店,等着找時間進去整理。
清康坊坊門的青石板路面上緩緩駛來了一輛四面用青色絲綢裝裹的華麗馬車,在從穆府門口經過之時,馬車內突然傳出一聲驚咦!
“表弟,你又怎麼了?”艾敬軒放下手中把玩的摺扇,有些無奈的看着斜斜趴在座位上的玉瑾然,看他整個頭都像是準備伸出淡藍色的車簾,也伸手撩了簾子:“出門你要回清康坊也就罷了,偏偏要從東市那邊繞着走,後背顛得疼了吧?你這是在看什麼?”
“小和,你去問問,這裡是不是就是上次照顧了爺一路的穆府?”玉瑾然對着車轅上的顧小和努努嘴。“若是的話你問下穆清風穆二爺在家沒?上次一路照顧,說來爺連他長相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在家的話咱們進去道聲謝吧!”
顧小和應了一聲,跳下車只管上前叫門,服從習慣的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家少爺的行爲是否反常。倒是艾敬軒驚得大張了嘴:敢情我們艾府照顧了你這麼些日子連句謝都得不到,這穆府不過是順帶捎着你回京罷了你還專程帶着傷來道謝?!
“少爺,穆清風公子在府上,你的傷?”顧小和猶豫的轉身詢問,不想自家少爺纔有好轉的傷勢爲着撐面子更加嚴重。
“那你先拿着爺的名帖去投去,爺再讓表哥噴一回藥,坐一會兒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玉瑾然一向標榜練武之人身強體壯,哪裡會在乎這麼點小痛,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聽到有人說他什麼長得比女人好看。所以應該嬌氣些。
“少爺……”顧小和再次猶豫的瞄了瞄玉瑾然不甚耐煩的俊臉:“這是開國侯府的馬車,沒放着你的名帖。”
“這樣啊,”玉瑾然頓了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定在了艾敬軒的身上,“表哥想必帶着拜帖吧?不然給個證明身份的信物也行。”
艾敬軒失笑,這是吃定他了啊,也懶得和想着一出是一出的他計較,伸手拉開車廂後的小几抽屜,取出一張摺疊好的拜帖。提了筆在後面加上玉瑾然的名字,遞給顧小和之時回頭笑得很是奸詐:“表弟,你這是承認是咱們開國侯府的人了吧。叔父知道後會很高興的。”
玉瑾然這纔想通其中三味。想象路悠冥那張溫和麪孔下的威嚴形狀,沒辦法想到他高興是個什麼表情,甩甩頭,心裡早已認了那個舅舅,還是死鴨子嘴硬的辯駁道:“不過是借你一張拜帖而已。你要是喜歡,回頭我送你百十張我玉瑾然玉少的給你,還懶得在前面鋪上一大堆的名號。”
扔過裝着雲南白藥的包裹,“快點,幫我再敷點藥。”
要說玉瑾然的恢復能力真的不是吹噓出來的,白皙的皮膚上四天前駭人的青紫褪去了大半。流血的傷口也都結了痂,只要動作不大根本就看不出他曾經背上受傷頗重。
剛剛整理好衣衫,穆清風和穆清雅、穆清月就聯袂迎了出來。本來穆元陽和穆元森都想要出門迎接的,但想着對方只是兩個沒功名的小輩,上門又屬於私人拜訪,只能在待客的藍院心情忐忑的等待着。
穆元森略有些豔羨的拉住左右走動的穆元陽:“大哥,看來清風侄兒真的是入了開國侯府的眼了!昨日纔回府。小公爺今日便到府上拜訪,看來今後前途無限啊。咱們兄弟倆可以退居二線了。”
穆元陽撫着新留出的美須面露得意,想要謙虛又覺着太假,最終只堪堪維持住了沒笑得太開懷:“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和元森你都老了,穆家是該出來個能接過我們倆手中事務的人了,不然等到清藍三個長大都沒個能拉拔的。”言下之意,這人就是他穆元陽的兒子。
穆元森雖說吃味,但也只能嘆息穆清雅沒能有那份學識和那份談吐讓開國侯府青睞,現下要做的便是讓穆清雅和穆清風之間的兄弟關係更緊密些,免得穆清風吃肉他連一口湯也沒得喝。
一番寒暄後分賓主坐下,玉瑾然伸着脖子不斷的往院外看,以至於連丫鬟端了茶水往身邊來了也沒看見,等到鼻端躥進那討厭的味道時爲時已晚。
“嘔……”早膳的燕窩粥通通報廢到了那丫鬟的身上。
那丫鬟正爲着玉瑾然玉人兒一樣的五官癡迷,措不及防下被噴得滿身都是穢物,驚得失聲大叫了起來,手裡的茶盞也應聲飛出,摔碎在了地上,溫熱的茶水濺溼了大片地面,嚇得趕緊跪在玉瑾然的身前不住叩頭求饒。
衆人盡皆失色,艾敬軒更是面色大變的疾步趕到玉瑾然身邊扶了他的肩,急問:“表弟,你是哪裡有不妥嗎?”
穆元陽嚇得趕緊大叫:“快請大夫來!”光看艾敬軒對玉瑾然的緊張絕非出自做作他便知道要是玉瑾然在府裡出個什麼好歹,穆家一門也不夠賠的。
“不用,不用!”玉瑾然一邊用衣袖抹了脣邊剩下的污漬,一邊往後退了幾步讓自己不再聞到那丫鬟身上的味道,撈了桌上也不知誰沒喝進口的茶水咕嚕嚕漱了口,“許是這屋裡人太多了有些悶氣,倒不如去小院子清淨清淨。”
說罷,拖着艾敬軒大步出了房門,左右看了看環境,直截了當的命令了穆清風道:“早就聽段兄說穆府的風景不錯,你的清風院鬧中取靜,不如去那邊坐坐。”
穆清風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殊不知此時玉瑾然早已是在心裡給他下了個“不過如此”的註解,至於想去清風院的原因嘛……,其實玉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了買傷藥還是爲了去告訴那個女人這傷藥效果不錯,他玉少已然痊癒了。
艾敬軒今日是捨命陪君子了,不過也越發的好奇起玉瑾然的真實目的來,怎麼看來看去,玉瑾然好像感興趣的只有這穆清風一人啊?那他問喜歡是什麼感覺又是針對的誰?
清風院一行並沒有讓玉瑾然如願,一進院門他就覺着空氣中的脂粉味、女人香真是太重了。沒走幾步就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座六角涼亭,裡面好幾個年輕的年老的女人真聚在一起說着什麼,玉瑾然不由的頓住腳步,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直轉,想在一大羣女人當中找出想看到的身影。
涼亭中,正是以吳採蓮爲首的穆清風妾室通房成員,這些人本來是打算等着楊若兮從牡丹院回來後給她請安的,誰知道楊若兮連院門都沒進記直接帶着丫鬟去了柏院,紅楓、青柳和岳氏在株洲習慣了以吳採蓮爲尊,自然而然的就留在她身邊陪着說些恭維的話;當然也是順便的想擠兌擠兌楊若兮“親手”提拔上來的丹朱和飄絮。
丹朱有大太太和楊若兮做後臺正張狂着呢,沒想到楊若兮又花了錢買了飄絮回府,兩人雖然一同住在西廂裡卻還是屬於老死不相往來。飄絮懷着段皓庭的命令要“侍候好”穆清風,自然用盡了千般溫柔、萬般本事讓穆清風今早都差點起不了牀;在她這樣的女人看來,能用青春牢牢拉住一個人的時候就要盡力而爲的享受;至於以後,她和段皓庭還有份契約在,不愁老來無依;於是乎,在穆清風面前嬌憨單純的她私底下也是手段高超,和吳採蓮等人鬥起來不相上下。
那廂飄絮纔不勝嬌羞的露出頸脖上一長串吻痕直道昨夜累得狠了,惹得衆女人咬牙切齒;這廂吳採蓮就挺着肚子誇讚兩個機靈可愛的兒子有多麼得穆清風寵愛。
兩人一個秀恩愛,一個秀子嗣你來我往好不樂乎,丹朱想了半晌突然拉了岳氏狀似關心的問道:“嶽姐姐,聽說太太在二爺十四歲的時候就安排你侍候了,怎麼這麼些年都沒得個孩子啊?”
那邊飄絮敏感的捉住了衆人的呆滯和吳採蓮一霎那的緊張,撫了撫耳畔的髮絲,轉着嬌媚的眼眸淡淡的補充道:“你說像我們這種女人是被餵了絕子湯也就算了,怎的你們幾位中只見得吳姐姐一個接一個的生呢?”實則飄絮心裡在打鼓,混跡青樓前就有資深的嬤嬤曾經授課說過,男子在十二三歲開始行精,但身子卻是脆弱得緊,若是這時節被破了身貪歡,今後子嗣怕是艱難;丹朱不提倒也罷了,一提飄絮便聯想到了許多。
“休得胡說,這證明我有那大福氣!誰像你們一個個的什麼出身?怕是有福氣也不會落個奴婢、窯姐兒的身份了。”吳採蓮白着臉,捂着肚子厲聲喝道,氣呼呼的站起身子準備離開,一眼便看見門口並行的三人,霎時愣在原地,也不知道穆清風聽清這句話沒有?
“既然有女眷在,那我們句不往裡面去了吧!”玉瑾然纔不管別人說的是什麼,只知道沒看到想看到的人,也沒看到那人的奴婢,一時失望不已,轉頭想要離開之際卻又瞧見了一道垂花門靜靜的立在柳樹夾道盡頭,總歸還是不甘心,領先大踏步行了過去:“這邊看着倒還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