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很多年以後,吳秀都忘不了那天在這個簡陋的野戰醫院房間中,所看見的那一幕。
灰輕言的一雙手就好像擁有神奇的魔力一般,快如閃電,翩若驚鴻,又帶着莫名的美感和奇妙的韻律。
這時候吳秀才注意到那雙手纖細而白哲,快速行動起來的時候只能看見一陣幻影。甚至還沒等她看清楚,就聽見清脆的一聲響。
“噹啷!”
原本應該嵌在傷員中槍處血肉當中的彈頭,居然就這麼伴隨着一小股鮮血激射而出,掉落在了傷員面前的盤子上。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爲什麼感覺就像是在變魔術一樣!
吳秀受過極爲專業的醫學訓練,原先也是在東洋有名的醫科學院就讀。平日裡所接觸到的都是精準無比,做事一絲不苟的東洋人。
漸漸的也被環境所感染,跟隨着這些東洋人的理念,徹底的摒棄本國數千年來的優越感和傳統文化,轉而認同西方的很多觀點。
因爲強大,所以正確。
若是西方理念是錯誤的話,那人家憑什麼橫掃全世界?
因此,想要強大,就要學人家的理念,拋棄自身的傳統。
在今天之前,吳秀一直都是這麼堅定的認爲着。
但看見灰輕言穿花舞蝶一般的動作,看見他沒有運用手術刀和解剖學的知識就取出了彈頭,再看見他把那些來路莫名的藥糊糊粘在傷口上居然就能止血後,吳秀動搖了。
或許,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是絕對一刀切的真理。
張小兵和其他的戰士們則是完全看傻了。
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和剛纔比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都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無數槍林彈雨的生死瞬間,和東洋人血戰了八年英雄兒女,按理說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們輕易動容。
但眼前所看見的這一切卻在挑戰他們的想象極限:還能這麼救人的?
之前的竊竊私語聲,在這個瞬間全部消失了。原本是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的臨時野戰醫院,此刻卻靜到幾乎掉根針都能聽見。
所有人的眼睛都像是被定格了,直勾勾的看着那個人。
灰輕言卻根本沒有任何被關注的自覺,完全沉浸在了剛纔的那種玄妙境界當中。
“原來配合了《星隕決》之後的《七禽指》還可以這麼用。那種感覺,彷佛達到了真正的統一和諧。”
在“星隕決”的加成之下,剛纔施展“七禽指”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種恍惚的錯覺。
先是爲了避免傷員抵抗力不足,灰輕言用“七禽指”給他加成了防禦力和恢復力,然後又給自己疊加了速度出手。
因而在最短時間內,將傷員身體裡嵌着的彈頭給刺激了出來。
“唔,這樣用《七禽指》的感覺還不錯!”
所謂的《七禽指》共有七種效果,削弱對手的攻擊力、削弱對手的防禦力和恢復力、削弱對手的速度、增加己方的攻擊力、防禦力和恢復力、還有速度。
以上六種全部屬於輔助,最後一種效果則是本身的攻擊能力。
之所以“七禽指”被視爲輔助功法,就是因爲它只有七分之一的作用是對敵攻擊,其餘六種全都是增強己方或者削弱對方戰鬥狀態的。
“我原先以爲《七禽指》的用途只是侷限在戰鬥當中,現在想想,或許在日常當中也能有很多地方起作用呢!而且,效果還不錯。”
即便是已經完成了全部的操作,可灰輕言還是沒有第一時間來面對吳秀,反倒是站在原地閉上雙眼。
剛纔的瞬間,讓他體會到了“七禽指”全力運作時候的玄妙,甚至比直接修煉還要清晰許多。
“灰......灰醫生!”
“什麼?”
好半響才聽到說話的灰輕言這時才發現,周圍的人們都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實,長了嘴巴仰望着他吃驚不已。
至於吳秀則早就俯身站在了傷員的旁邊開始仔細觀察傷口,越是看下去,越是難以抑制住內心的震撼。
就那種來歷完全不清楚的藥糊糊,甚至就是一顆藥丸在自家眼前用熱水化開了攪和一番便溶解出來的藥糊糊而已。
把這東西塗在傷口上,居然比磺胺和盤尼西林的效果還要好。
當然,磺胺和盤尼西林更主要的作用不是止血,而是消炎。但眼前所看見的這種藥糊糊,聞上去有些香甜,居然能夠在很短時間內止血。
剛纔還在流血的傷口在塗上這種神秘的藥糊糊以後,居然很神奇的不再流血了。
根據吳秀的仔細觀察,甚至可以看見傷口處正在慢慢的結痂——這種藥效也太誇張了吧!
早先聽說西南那邊有位姓曲的大夫發明了百寶丹,據說可以止血化瘀,是軍中不二的療傷良藥。
吳秀一直都不相信。
中成藥?開什麼玩笑,根本是用來騙人的吧!
但眼下親眼目睹後再想強硬的拒絕,明顯就是自欺欺人了。
這個藥糊糊,難道就是把百寶丹溶解以後製成的嗎?莫非剛纔的那種丹藥就是百寶丹?
可惜還沒等她進一步的研究清楚,眼前盛着百寶丹藥糊糊的小碗就被一隻手給拿走了。
“哎,別動呀,我還沒看完呢......呃!”
說話時才擡起頭來的吳秀自然看見了灰輕言的那張臉,立即有些尷尬起來。
灰輕言現在卻根本沒興趣和她在爭執什麼,身邊張小兵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滿心期盼的看着這碗藥糊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灰大夫,您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呀?我發現您這藥非常的好啊!
“這下我們的戰士們算是有救了。您不知道,我們好多英勇無畏的戰士們沒有倒在戰場上,卻因爲我們缺醫少藥而倒在了醫院裡。”
每每說起這個事情來,張小兵的臉上就滿滿都是傷痛和悲哀。
“同志們都是豁出命去爲了國家的富強和未來在戰鬥,英勇負傷後卻得不到應有的藥物來治療,我們真的很難受,每想到這一點就......”
一個大男人在此時話語哽咽起來,眼中更是飽含着熱淚強忍着不掉下來。
灰輕言明白:眼前這樣的男人從來都是寧肯流血,也不會讓自家的眼淚流出來的。然而此時此刻,卻根本忍不住。
他拍了拍張小兵的後背:“張營長,您放心,我會竭盡全力。我能做的不多,但絕對會付出所有來救治我們這些戰士們。他們,都是好樣的。”
“謝謝你,灰大夫,謝謝!我知道您這藥肯定也不容易做,我保證您只要提出來要求,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來滿足您。”
張小兵不等灰輕言說話,已經回身吆喝一聲:“警衛員!”
“有!”
“我命令,從現在開始,你就專心負責灰大夫的全部安全工作。他假如出了什麼問題,你也就不用再回來找我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
“劉幹事!”
“到!”
“你負責和灰大夫直接對接,無論灰大夫有什麼需求,你要不惜一切代價來滿足。這關係到我們無數同志們的安危,你明白嗎?”
“是,我明白。”
“就算是他要我老張的腦袋,你也要過來找我,擰下來給送去,明白嗎?”
“是,堅決完成任務。”
灰輕言直接被眼前這一幕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有這麼誇張的嗎?
張小兵下一刻又轉過頭來,很是熱情的握住他的手,不住的上下搖動:“灰大夫,那我們就麻煩您受累了。甭管什麼要求,我們都一定想辦法滿足。只求您幫我們多救幾個人,拜託了。”
“我會的,我會的......”
這時候好像大家纔看見了吳秀也在邊上,張小兵略有些尷尬的衝她笑了笑,然後敬了個禮,二話沒說就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吳秀也有點尷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纔好。剛纔的大話有些太滿了,如今再想委婉一點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然而灰輕言卻顧不上和她寒暄,只要沒有人干擾,還是抓緊時間先救人吧!
野戰醫院當中被送進來的都是重傷員,大部分都是血呼啦的。各種傷口,初次看見的人難免會感覺觸目驚心的痛。
假如心理素質再不過關的話,可能看着看着就忍受不住胸口的那種氣翻騰而說不準吐出來。
到處都是血腥味,血肉模糊的傷口、殘肢斷臂......這一切都在不停的挑戰着正常人的心理。
戰爭,是最殘酷的事情。
而戰爭當中的醫院,則是這種殘酷的最直接體現。
傷員們全都是各種慘痛的聲音,但在灰輕言到來的時候卻格外的安寧。
他們不少人都親眼看見了灰輕言剛纔的神奇,那神乎其技的手法簡直顛覆了許多人的三觀。
發自內心的,就已經把灰輕言視爲了完全不同尋常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醫生。
而灰輕言既然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案例,接下來的各種治療,就心裡有數了——完全按照前次的程序重複重複再重複。
除了“益氣丹”消耗的速度開始加快外,就是力泉當中的神意損耗也在不斷的上升。
但與此相對的,則是效果斐然的傷員被治癒數字。
很多原先需要動手術的傷勢,卻在灰輕言的藥物和手段下,已經暫時獲得了癒合。
這讓他如今走到哪裡,所收穫來的全都是一片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