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她知道,宮裡的女人,尤其是不受寵的,沒地位的女人,就會比較變態。所以還不能逆着她的意思,把她惹毛的話說不定哪天宰了你都不知道,宮裡多的是殺人不見血。

於是,蘇玳討好地說,“嬤嬤,我現在就起,現在就起。”

金嬤嬤冷哼了聲,甩手離開。

除了張婉兒,其她幾個宮女見沒了好戲看,都“切”了聲便作鳥獸散。

張婉兒見其她人都走了,便問蘇玳怎麼樣,蘇玳勉強笑着說沒事。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該死的臭烏鴉,早知如此,當時還不如不進宮呢,這下可好了,進來受這份苦,還不如在亂世自己討生活呢,靠着自己對歷史的一點了解,說不定就能遇到貴人,這下可虧死了,“臭烏鴉!”她仰天大吼。

“你還磨磨唧唧的……”金嬤嬤一甩長鞭作勢要衝進來,蘇玳唬得趕忙蹭下牀,衣服“唰唰”兩下就裹好了,跟個糉子似的。看的張婉兒直笑,無奈搖搖頭後,幫她將衣服重新穿了一遍。

“阿嚏……阿嚏……”小烏鴉連打兩個噴嚏後,揉了揉鼻子,“公主,有人罵奴婢。”話音才落,又張大了嘴,“阿……阿……阿嚏……阿嚏……”小烏鴉急了說,“公主,定是有人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朝陽公主正由幾個侍女侍候着梳頭,見小烏鴉嘟着嘴,淺笑着揮退了其她侍女,“誰人敢說我們烏鴉的壞話啊?”

小烏鴉見公主已梳洗打扮好,便湊到她的跟前,“定有人!定有人!”一副撒嬌的可愛模樣。

“你呀……”朝陽公主颳了刮她的鼻子,“定是你睡覺太渾了,夜裡踢了被子受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叫個太醫來給你瞧瞧?”

小烏鴉見公主不信她,她的感覺一向很準的,便急了道,“公主,我沒踢被子,肯定有人罵我,我敢肯定!”

朝陽公主見她確實沒有生病的跡象,便笑着說,“你再這幅模樣啊,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嫁人……”這下烏鴉更急了,“公主姐姐不要奴婢了?”

小烏鴉從有記憶開始便跟着公主,現在讓她離開公主可比殺了她還難受,“烏鴉要一輩子和公主姐姐在一起……”

“好好好……”朝陽公主說,“以後你便與本宮一起嫁人。”

小烏鴉見公主沒有不要她便開心地躥來躥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這樣不行。”朝陽公主說,“改明兒將《詩經》好好讀讀才行,得學習裡面的淑女風範。”

小烏鴉頭大了,什麼淑女不淑女的,她只要做武女,她的輕功可厲害了。

還記得當初她才六歲時,見一隻小鳥在樹上飛來飛去,還“呱呱……”直叫,雖然聲音難聽了點,可她很羨慕它們能夠飛躍。

她當時指着那鳥問公主,“那是什麼鳥?”

公主笑着說,“那是烏鴉……”

烏鴉,她也是烏鴉啊,她也要飛,便指着烏鴉跟公主說,“我要像她一樣,我要飛。”

後來公主求了皇上說要讓小烏鴉飛,皇上最疼愛朝陽公主,於是她便練就了一身好輕功。不禁嘖嘖自豪一下。

朝陽公主見她悶着頭直笑,知道她又在自戀自己的輕功了,她其實根本沒將烏鴉當作婢女,她是像對待妹妹一樣對待她。

“對了,烏鴉,上次出遊時帶回的那個小女孩兒呢?”朝陽公主問。

“啊?”小烏鴉愣了一會兒,“噢,照公主姐姐的意思,讓金嬤嬤帶去了。”

公主只輕點了下頭。

小烏鴉忽又想到那個女孩很可憐,就對公主說,“公主姐姐把她領回來可好?她很可憐的。”

“外面的人不能隨便領進宮的。”公主說,“讓金嬤嬤先管管她!”

“可是……可是……那個金嬤嬤很兇的,她會擰人耳朵!”

“也擰過你的?”公主轉頭問。

烏鴉搖搖頭說,“我有姐姐靠着呢,她不敢,不過……”小烏鴉說,“不過我每次去給姐姐領衣服都會拿她當馬騎……哈哈……我讓她趴下她就趴下……”

公主眉頭皺了皺,含着一絲不忍,“烏鴉,以後別再將她當馬騎了。”

“爲什麼呀?”小烏鴉不解地問,“她欺負別人我就欺負她,替其她小宮女出氣。”

“總之……”公主忽然不知道怎麼說,“總之……聽我的話沒錯。”

“嗷……不過,她挺樂意我將她當馬騎的。”

聽了烏鴉的話,朝陽公主一愣,隨即又搭下眼皮,恢復了本來的表情。

小烏鴉只把着自己的手指頭玩,沒注意到公主的變化。

蘇玳呆在這裡已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來,她一直都很忙,忙着認真地洗每一件衣服。每天都忙到披星戴月,當然睡覺前和每次起牀前必做的事便是將小烏鴉先罵幾遍,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她當然不知道,小烏鴉已經打了一個多月噴嚏了,估計知道的話會樂彎了腰。

“你……”她正埋頭搓着衣服,見有人指着她,便擡眼看去,見金嬤嬤正握着長鞭指着她,她嚥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笑得很燦爛。

“去把這件衣服送去鳳儀殿。”

蘇玳想說,不是每次都是各個宮的宮女來取衣服的嗎?可是她不敢問出口,便說道,“我不認識鳳儀殿啊。”

“不認識?”金嬤嬤“啪啪”甩了兩下鞭子,“現在認識了嗎?”

“我會問,我會問。”蘇玳忙搶過衣服,說,“這就去,這就去,奴婢唯嬤嬤命是從。”

出了門,繞了一圈,努力去認每塊金匾上的字,基本能認識一半,好像就是沒找到叫“鳳儀殿”的。

正當她像沒頭蒼蠅似的亂竄時,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那人着紫色長袍,皮膚白皙,很是儒雅,柔美多餘陽剛。她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愣了會兒便問,“知道鳳儀殿怎麼走嗎?”

那男子濃眉挑了挑,沒說話。

“放肆!!”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想起,不是那男子說的,是他旁邊一個不男不女的人說的。

她這才環顧了四周,好幾個奴才扮相的人都哆哆嗦嗦地俯跪在地上,她這才真正打量起男子的衣着:紫衣……金冠……蟠龍玉佩。

當即腳下一軟,跪倒在地,“奴婢……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還算你有點眼力。”太子說,“起來吧。”

蘇玳才站了一半,眼角掃見其他人還跪着,便又“啪”地跪下,“奴婢不敢。”

太子掃了下蘇玳,對其他奴才說,“你們都起來吧。”

奴才們才哆哆嗦嗦地爬起來。

太子又說,“你們先去父皇那兒侍候着,就說本宮一會兒就到。”

“是,奴才們先行告退。”一羣太監轉身扭着屁股離開。

這次太子沒讓蘇玳起身,她依舊跪着不敢動,心裡默唸着,這個太子祖宗可千萬別爲難她纔好。

太子見她沒起身,細長的眼睛一眯,咧嘴笑着,撩起衣襬湊到她面前說,“你長得有幾分像一個人。”

蘇玳擡頭看着太子,記得張婉兒和她說過她有兩分像汝陽公主,便說,“殿下說的可是汝陽公主?”

太子一愣,蘇玳忙反應過來,她不過是個宮女,說自己長得像公主可是大不敬之罪,慘了慘了,這下可以死幾次了,都怪自己這張烏鴉嘴。不對,都怪那隻臭烏鴉,臭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