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芳華彷彿不可置信,“啊?怎麼可能,大公子對姑娘可比對自己好得多得多,怎麼會捨得欺負姑娘呢?”

蘇玳越想越氣,“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再說了,人心會變的,而且變得看似合情合理,其實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那一晚,蘇玳一直在屋中等着,等着李建成來找她。她不要他道歉,只要他能夠踏入自己的屋中,她便會再次牽起他的手,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生死不離。

可是,她沒等到。直到蠟燭燃盡,她的世界一片黑的時候,建成還是沒有來。她垂了眸,鼻子發酸,竟是想哭。

原來,這一生,只有被人拋棄的命。這一生註定要像無根的浮萍一樣,漂來漂去,沒有着落。

到底哪裡纔是她該去的地方?四海之大,難道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她也是父母所生,可從小到大,卻沒有感受到半絲父母的疼愛。兒時喪父,少時喪母,連唯一的親哥哥也從沒想過和自己相認。或許,楊煜哥哥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呢。而如今天下大亂,楊煜哥哥怕是不方便與自己相認吧?!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可她的一生竟然跳不出這個圈,只能任其擺佈!

忽然,她聽到了整頓軍隊的聲音,望了望天,是啊,差不多五更天了。

她猛然推開門,向外跑去。跑出建成的院落,跑出李府,向校場的方向而去。然後只是站在那裡,望着高高坐於馬上的那英姿颯颯的紅衣鐵甲的將軍遠去。一直望着他消失在黛青色之中,她垂下了頭。

或許,自己該離開這裡了!

無根的浮萍,你又要漂向哪裡呢?

蘇玳轉身回屋,高高駿馬上紅衣鐵甲的青年將軍卻突然回過頭,望盡那所有,卻依舊沒有見到那妙齡女郎,或許是真的死心了。你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想見卻又不想見,人生竟是如此的矛盾!!

回到屋中,隨便收拾了幾件衣物,轉身剛準備離開,一轉頭卻見到了長孫。長孫一身杏黃衣裙,金釵玉簪髮飾,嘴角撩着淺笑,“蘇姑娘這是要離開嗎?”

蘇玳眨了眨眼睛,隨即也抿着脣淺笑,“二夫人前來,應該有話要與蘇玳說吧?,夫人不妨直說吧!”

長孫上前一步,握住蘇玳的手,“那無垢就實話告訴蘇姑娘吧,是大哥讓無垢好好照顧姑娘的。無垢雖然不知道姑娘與大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可若是姑娘現在走的話,怕是無垢將來不好與大哥交代。”蘇玳一聽,氣得直咬牙!

李建成,算你狠,竟然這樣將她一軍!

若是走的話,對不起善意挽留的長孫,若是一直賴在這裡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她說過,只請他收留一晚的!!

“那,建成有沒有和你說其它的?”

長孫擡起水眸,望了她一眼,而後淺笑着搖頭,“大哥其它什麼都沒說!無垢只知道,他們在外打仗,最是不能的就是分心。有什麼誤會的話,等大哥回來再說清楚也不遲啊,說不定等他們戰勝之後,什麼誤會都沒有了呢!”

蘇玳望着長孫,忽而也抿着脣笑,“若是不嫌棄的話,以後就叫我玳兒吧!”

“好,那玳兒以後也叫我無垢吧,無垢今年十五歲,不知道玳兒芳齡是?”

“剛好比無垢大一歲,今年十六!”

長孫淺笑,“那無垢該叫玳兒一聲姐姐了……”

……………………本來李家軍人數不多,但是一路上不斷有軍隊前來投靠,隊伍才漸漸壯大起來。

李家軍一路暢通無阻,但攻到霍邑時犯了難。

霍邑西北臨汾水,東臨霍太山,地形十分險要。但霍邑是通往長安的必經之路,無法繞道而行。

而守衛霍邑的又是隋朝名將宋老生,李氏父子都知道,這是一場硬戰!

時值初秋,到了一貫的梅雨季節,秋雨下個不停,軍隊無法前進,只能停在原地浪費糧草!

留守在太原的李元吉收到了父兄家信,父親讓他籌集糧草,再派人押送前線。蘇玳一聽,便自告奮勇,要親自帶兵前去送軍糧!

“你去送軍糧?要是讓大哥知道,還不殺了我!”李元吉不被動容,沒怎麼理睬她。

蘇玳一聽,就知道他在小瞧自己,“爲什麼我不能去送軍糧?我記得,你父親給你的信上好像提到過,你的三姐姐可是一人帶着募集到的七萬軍隊投靠自己的父兄呢!元吉,你可不能小瞧女子哦!”

元吉瞥了她一眼,依舊在練武,一招一式都很嚴謹,“三姐姐身上流的可是李家的血液,不是每個女子都能與三姐姐比的!”

蘇玳抿脣一笑,緩緩抽出隨身而佩的劍,劍拔出鞘,淡黃光圈一閃,劍鋒指向李元吉,“那我們比試一下如何?”

元吉停了動作,愣愣地看着她,“你會武功?”

“我會的可還有很多呢,別門縫裡看人,將人都看成扁的。出招吧……”

元吉見是有人與他比武,當然很樂意,“好!若是十招之內我贏不了你的話,就聽你的,讓你去押送糧草!”

蘇玳思忖了一會兒,以自己的武功,想贏李元吉的話,簡直沒有可能。可若是保證自己十招不敗的話,還是比較容易的。李家兒郎果然個個自負,不過這次,她倒是佔了便宜,何樂不爲呢?

雨越下越大,糧草越來越少,眼看戰爭似乎陷入了僵局。

李淵擔心如果時間拖得太長的話,突厥會趁機偷襲太原,一旦後方失火,後果不堪設想。因此,他竟然起了退兵回太原之意。

建成與世民一聽,立即勸父親收回此意,並一致立誓,若是雨停了之後拿不下霍邑的話,任憑李淵處置。

白色軍帳綿延數十里,雨勢兇猛,打在帳布上“啪啪”直響。

帳內一干衆將議完事剛準備退出去,便有士兵來報,“啓稟大將軍,太原糧草已安全送至!”

李淵聞言起身,“何人前來押送?”

“是一英俊少年,正在帳外等着大將軍的宣示!”

“快讓他進來!”李淵又重新坐下,然後示意其他人也都坐下。

蘇玳身着藍色錦袍,腰繫同色玉帶,又將一頭墨發在頭頂用玉冠高高束成一個髻,果真就是一清俊的少年扮相。

進帳之後,蘇玳跪拜,“拜見大將軍!”

李建成一聽聲音,手指顫了一下,犀利眸光隨即向少年射去。少年微微擡眸,將各位將軍掃視了一番,然後將目光定在坐在李淵右下手的李建成身上。

見李建成也望向自己,而且還是一副錯愕的表情,少年不禁抿着脣淺笑,然後得意地向他眨眨眼睛!

建成瞥開了目光,又望向自己的父親。李淵望着少年,“這位小將軍看起來很眼熟,不知道是否在哪兒見過?”

蘇玳卻顧左右而言其他,“太原四公子要時刻防禦突厥,不便前來,所以小將就自告奮勇前來送糧草。一路疾行,希望沒有耽誤大軍攻打霍邑!”

李建成見她渾身都溼透了,怕她着了涼,便對李淵說,“大將軍,不如先讓他去換身衣服吧,有什麼事明日再問不遲!”

李淵擺手,示意大家都下去。

出得帳外,雨一直在下,李建成拉着蘇玳的手便往自己的軍帳中跑去。李秀寧見狀,也趕緊跟着跑去。李建成剛欲說話,一轉頭見到了一臉壞笑的李秀寧,話到嘴邊又咽回肚中。

蘇玳也轉頭看去,見到一個將軍裝扮的女子,一猜便知道是李淵的女兒。李秀寧望了望自己的大哥,又看了看蘇玳,然後對着建成說,“大哥,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人家全身都溼透了,怎麼說也得讓她換身衣服才行啊!”又一轉頭,問蘇玳,“你叫什麼名字?”

蘇玳嘴很甜,笑眯眯說道,“秀寧姐,我叫蘇玳,我可是很佩服女中豪傑巾幗英雄李秀寧的哦!”又問,“你怎麼是女子裝扮啊?這樣不會動搖軍心嗎?”

李秀寧走到她身邊,挽着她坐在牀榻上,“怎麼會呢,女子上戰場怎麼了?幹嘛要着男裝才能打仗啊!”

蘇玳一拍腦袋,“呀,我虧了,早知道我就不着男裝了。走的比較急,只能穿元吉的衣服,你看,太大了!”

“沒事沒事,呆會兒我找一套衣服給你換上……”

“對了,秀寧姐,我也會點武功,不如有空我們切磋切磋吧?”

“好啊好啊,現在我統領着一支軍隊,叫‘娘子軍’,等過兩天我帶你去見見,讓他們也瞧瞧我們女子的厲害!”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將李建成給忽視了。李建成忍不下去了,終於開口說道,“秀寧,你先出去,我有話和她說!”

蘇玳立即抓住李秀寧的手,用眼神懇求她不要走。李秀寧仗義地點點頭,先用口型告訴她,“這事包我身上!”然後轉頭對李建成說,“大哥,你去吩咐下面的人準備些熱水,有什麼話呆會兒再說,總得先讓她先洗個澡,再換身乾淨的衣服才行吧?!”

李建成垂眸,然後轉身,竟然真是下去準備熱水去了。李秀寧見李建成出去,便對蘇玳說,“你和大哥怎麼認識的啊?”

蘇玳想了想,剛準備說是三年前在宮廷除夕宴上認識的,忽而又想到李建成說的那些絕情的話,便賭氣說道,“以前認識的,現在不認識了!!”又故作驚訝地問道,“他是你大哥啊?我根本不認識他!!”說完後,自己都想咬斷自己的舌根,這謊話編得也太不靠譜了。自己果然是個好孩子,不會說謊話!!

李秀寧笑得促狹,“以前大哥總是一副溫潤的樣子,這次見到他,好像冷淡了許多,不會是因爲和你吵架了吧?”

蘇玳向帳簾方向望一眼,蹙起秀眉,“誰知道呢,莫名其妙的!”

沐完浴,換上了李秀寧的衣服,感覺還挺合身的,就是裙帶太過複雜,不太會系,“秀寧姐,這個怎麼弄的?”她一轉身,“秀……”卻看到了李建成。

李建成冷着臉,蹙着眉正看着她。她心裡直打鼓,心想,李秀寧果然還是將她一人丟在了這裡。她裝作不認識李建成似的問道,“這位將軍,看見我秀寧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