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行恭投靠時是帶了數萬人一起來投的,不過他帶來的那些人,在不久前卻不屬是於丘行公的人馬。
平涼的奴賊幾萬人包圍扶風郡郡治雍縣,幾個月攻城不下,賊軍糧食吃完。
丘師利與平涼的奴賊有交情,便派丘行恭率領五百人揹着糧食、牽着牛、拿着酒到奴賊的軍營,奴賊的首領深深施禮,丘行恭揮刀把奴帥殺死,對賊衆道:“你們都是良人,爲什麼奉奴爲主,讓天子都說你們是奴賊?”
衆奴賊都跪拜在地道“我們願意更隨您!”於是丘行恭就率領這些人和丘師利在渭北一同謁見李隱,李隱任命丘行恭爲光祿大夫,然後將數萬奴賊去蕪存菁,受納了八千餘人,剩餘的則全部將之解甲歸田。
因爲李淵軍有了大糧倉永豐倉,糧食一點都不缺,故而各軍對歸降的叛軍都是來者不拒的,但李隱卻始終堅持的認爲士兵在精不在多,所以招收士兵時都是要經過嚴格把關的。
“涇陽可有賢人才士?”李隱這時向宋正本問道,自攻略渭北以來,每到一處,他必要向宋正本問一次這樣的問題,宋正本雖不是關中人,但有以傅鷹爲首的情報人員幫忙,有些留意之下自是能知道每個地方的人才情況。
李隱每次一旦知道某地有閒人才士,必定親自登門拜訪,那些人能投靠他的,李隱自是歡迎,不願爲他效力的,李隱也不說什麼必爲他們向李淵推薦,禮賢下士靈武公的形象,現在已深入渭北地區的民心之中。
不過李隱這些日子以來,接納的人有許多,但大都是空有清談而沒什麼真本事的人。
宋正本這時回答道:“涇陽城西郊、涇水以北的地方,現在有一個姓房名喬字玄齡的人,曾在十八歲的時候舉進士,能詩能文,頗有才幹,是最近才遷到涇陽的,靈武公不妨前去拜訪一二。”
李隱聽到“房喬房玄齡”幾個字後,原本平靜如常的心頓時起了波瀾,久久不能平靜。
房玄齡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他與杜如晦齊名,“房謀杜斷”功勞卓越,爲盛世大唐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這樣就近在眼前的人才,李隱自是不會輕易放過。
這日天朗氣清,李隱李隱與蘇定方、宋正本身着便裝,騎馬往房玄齡的住處而去,房玄齡居住於涇水之畔的山腳下,遠遠遙望山畔數人,鋤禾耕作于田間,且高聲唱着《詩經·小雅·采薇》中的歌詞:“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采薇》是一篇農事詩、反戰詩,其中最後一闕中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更爲千古佳句。
宋正本讚道:“故人云,鄉有賢人,其民必慧,雖未見房先生其人,但只觀此間風貌,便能知其非同一般!”
李隱勒馬向農夫問道:“玄齡先生住在哪裡?”
農夫道:“前面直走兩裡乃松竹林,先生便住在林住的竹屋之中。”
李隱謝過農夫,向前策馬而行,進入了松竹交接的一片林中的幾間竹屋前,四周十分的清靜,只聞鳥語,不聽人聲。
李隱下馬叩門,有一老僕出來詢問,李隱道:大隋太尉唐國公之子、靈武公李隱來訪。”
這老僕聽力似乎不太好,李隱連說了幾次他才勉強聽明白,答道:“我家先生出門採藥去了,恐怕沒那麼快回來。”
李隱聽後愣了一下,心想難道要見這房玄齡,還非得來個三顧茅廬不成?
蘇定方道:“將軍不如先行回去,留書一封召此人來涇陽城便可。”宋正本等人也贊同此法。
李隱卻不願這樣草草返回。
歷史上的房玄齡,是在李世民入關中後主動前往投靠的,李隱怕稍一疏忽,他便按歷史的慣性,跑到李世民那裡去了,那他到時可就要後悔莫及了。
李隱環視一週,見不遠處的溪水邊有一座簡陋的茅草亭,於是道:“此處甚爲清幽,難得出來一趟,歇過腳再走不遲。”說着牽着黃驃馬往茅草亭走去了。
漸漸已是日落西山時。
竹屋背後的半山腰處,有兩個人正坐在一個巨石上下着棋,棋盤是臨時在巨石上刻出來的,一人以隨手撿起的石子爲白棋,一人以細木爲黑子。棋盤、棋子均簡陋不堪,但兩人都下得聚精會神,對弈得相當激烈。
以細木爲棋的是個風度翩翩的文士,下棋的時候不時的搖着手中的紙扇,紙扇中的字畫均是出自名家。
以石子爲棋的那人頭戴綸巾,氣度不凡,身邊還放着個採藥揹簍。
棋下到這時,已接近尾聲,風度翩翩的文士舉起棋子,眉頭緊皺,久久未能落下,顯然已是大落下風。
最終,文士渭然長嘆了一聲,“還是玄齡兄棋高一着啊,如晦甘拜下風了。”
與文士對弈的,便是李隱此行來拜訪的房玄齡了,而文士本人自稱如晦,自然便是房玄齡的好友杜如晦了。
房玄齡原是齊郡章丘人,而杜如晦卻是京兆郡杜陵人兩人本不相識,但在大業十一年,在西河郡西河城爲縣尉的房玄齡忽然掛印而去,舉家搬入關中,從而在杜陵結識了杜如梅。
棋雖已下完,但房玄齡這時仍盯着棋盤怔怔出神。
杜如晦笑道:“貴客來訪,主人卻在別處停留不歸,這似乎不符合玄齡兄一向的作風啊!”
房玄齡將採藥的揹簍背了起來,“值此亂世,君擇臣,臣亦擇君,他靈武公要想成大事,若是連這點耐心都沒有,便不值得我傾力相助!”
房玄齡說着便開始拄杖下山,杜如晦連忙道:“若是下山之後,靈武公李隱仍在等玄齡兄,難道玄齡兄就決定追隨他了?”
房玄齡神色複雜,沒有立即回答。杜如晦接着道:“敦煌公李世民我已見過,雄才而有大略,稱得上是明主,而且還是唐國公的嫡子,絕對比靈武公更值得投靠。”
房玄齡搖頭道:“如非嫡長子,嫡子和庶子的差別並不算太大,你想必也見過隴西公李建成的了,其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