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軍的進攻在半小時後展開。
這甚至都不能說是進攻,而應該稱之爲屠殺。
因爲德軍並沒有朝馬馬耶夫崗發起衝鋒……即便有衝鋒也只是衝到距離蘇軍陣地三百米左右的距離就不再前進了。
三百米,這是蘇軍鐵鍬式迫擊炮的最遠攻擊距離,而德軍的輕型迫擊炮卻並非如此。
再加上“三號”突擊炮在前方構築了一道鋼鐵防線,於是蘇軍幾乎就是在戰壕裡被壓着打。
這種戰術其實也是在擁有制空權的情況下才玩得轉的。
如果沒有制空權的話,首先這些幾乎沒有任何防空能力的“三號”突擊炮就是戰機的靶子,於是根本就是送死的當然也無法對蘇軍構成威脅。
其次,蘇軍的遠程榴彈炮也可以用炮火覆蓋輕鬆的將這些“三號”突擊炮摧毀。
然而,在德軍空中力量與炮火的協同下,蘇軍的炮火根本無法發揮作用……一旦有哪些位置開炮,德軍偵察機馬上就會將座標報告給炮兵或是飛行員,然後,要麼就是一堆炮彈要麼就是幾架轟炸機從空中俯衝下來。
其結果就是,位於馬馬耶夫崗的蘇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因爲他們幾乎沒有可以威脅到德軍突擊炮的裝備。
如果說有什麼裝備能反抗的話,那就是火箭筒和反坦克炮。(注:此時火箭筒已大批量裝備蘇軍,尤其是近衛部隊)
但火箭筒的射程太短,只勉強達到一百米,而德軍卻至少距離三百米。
反坦克炮目標太明顯且在高地上很難機動……即便有反坦克炮經過精心的僞裝躲過德軍的偵察,但卻並沒有什麼用,因爲它一開火馬上就暴露自己,下一秒就會有幾發炮彈呼嘯過來將它炸上天。
於是,德軍並不急着進攻。
他們不過是在山腳下襬開陣勢,然後朝蘇軍陣地開槍、打迫擊炮,要麼就是用突擊炮衝着蘇軍工事一陣猛轟。
偶爾德軍也會組織一、兩次進攻。
但這些進攻其實都是佯攻,他們更多的是引誘蘇軍從戰壕和掩體中鑽出來承受炮火的轟炸。
蘇軍面對這種情況就極爲痛苦了。
呆在陣地裡就顯然不是辦法,因爲這就意味着他們要被敵人壓着打……雖然蘇軍佔據着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但是這種地理優勢其實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確切的說,應該是在彼此制空權對等或是佔優的情況下,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就能發揮很大作用。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位於高地上的蘇軍對於德軍的突擊炮就像是掛在牆上的靶子,德軍所要做的就是瞄準射擊,一發不行就來兩發。
不過這對第82步兵團完全沒有影響,他們依舊在反斜面休息。
渾身披着僞裝而且滿臉泥污的瓦西里帶着兩個人從山頂陣地上沿着交通壕跑了下來。
“我們打掉了幾名軍官,但什麼也阻止不了!”瓦西里搖着頭說。
舒爾卡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在這種情況下狙擊手很難發揮作用,因爲這根本就是不對等的戰鬥……德軍只需要大慨的知道瓦西里的位置,然後就會有一大片機槍子彈或是迫炮炮彈呼嘯而來。
理智的狙擊手不應該淌這種“混水”。
“那邊什麼情況?”舒爾卡給瓦西里遞上了一根菸。
他們是在反斜面,與敵人間隔一座高地,所以抽菸完全不是問題。
瓦西里接過煙湊上舒爾卡劃燃的火柴點燃了,狠狠的抽了兩口,然後回答道:“就像我們想像的那樣慘烈,如果說它有什麼意義的話,那就是在用士兵消耗敵人的彈藥!”
“他們是否發起反攻?”舒爾卡問。
瓦西里點了點頭:“發起三次反衝鋒,但結果你知道的!”
反衝鋒或許是唯一的選擇:如果敵人在三百米外與蘇軍隔空作戰,那麼要將他們擊退的方法就只有一個,衝上去與他們絞在一起近身肉搏。
然而,這又談何容易。
擁有坦克和突擊炮的德軍原本在火力和防禦力上就佔據了絕對優勢,蘇軍從高地往下衝鋒又需要跨越自己設置的一系列路障,比如地雷、鐵絲網,甚至還有一道反坦克壕。
於是,舒爾卡腦海裡很快就閃現出一隊隊蘇軍士兵往前衝又一隊隊的倒在子彈和炮彈下的情景。
“他們至少傷亡了兩個營……”瓦西里。
“第三營呢?”米哈依爾維奇問了聲:“我是說那個營長,萊蒙托夫中尉!”
瓦西里回答:“不,我不認識那個中尉,少校同志!不過,第三營已經打得差不多了,兩個營加起來倖存的只有一百多人。不過他們把剩下的那個營又增援上去……”
“這些笨蛋!”米哈依爾維奇罵了聲。
這時,就聽有人在戰壕外大聲叫着:“你們的指揮員呢?米哈依爾維奇少校在哪?”
舒爾卡伸出頭去一看,叫喊的是個上校,他身邊跟着一名部下,就是昨晚與舒爾卡爭奪指揮權的萊蒙托夫中尉,此時的他已受傷,左手纏着繃帶掛在脖子上,滿身泥水血污,但右手還拿着一把衝鋒槍,眼裡毫無畏懼。
“我是!”米哈依爾維奇少校回答,然後與舒爾卡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感覺到來者不善。
果然,上校二話不說就帶着中尉跳進了戰壕,劈頭蓋腦的就衝着米哈依爾維奇等人罵道:“你們這些懦夫,當別人在前線與敵人生死相搏的時候,你們卻在這裡抽着煙睡着覺……你們居然能對此無動於衷?”
說着上校一把揪着米哈依爾維奇的領子,近距離惡狠狠的說道:“我是巴維爾科夫上校,現在我命令你們,馬上增援到前線!”
米哈依爾維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說中尉無法指揮第82步兵團的話,那麼眼前這個近衛步兵團的團長是足夠資格了。
但是,難道就這樣上去送死嗎?
“上校同志!”這時舒爾卡回了句:“其實要打敗敵人很簡單,只是你們礙了我們的手腳,擋在敵人面前讓我們打不到敵人了!有時我在想,你們是不是在用這種方式保護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