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佐洛塔廖夫果真去做了這樣一個調查。
因爲在米洛韋的德軍俘虜較少,佐洛塔廖夫還專程趕去卡拉奇一趟,那裡有許多德軍俘虜被蘇軍用於構築工事。
由此也可以知道,蘇軍的政工人員通常都只負責將傳單散發出去而從來不管這些傳單是否有效。
特魯法諾夫和舒爾卡對佐洛塔廖夫這做法有些無奈。
因爲他們有時想不明白,這些政委對於軍隊內部的“小道消息”可以說了解得很細,某個士兵說了句什麼不該說的話馬上就會傳到他們耳朵裡,但是對敵人的情況卻幾乎一無所知……這些對前線的士兵來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沒有什麼德國人會因爲看了那些傳單而來投降,如果有那一定是腦袋被炮彈直接命中卻還活着。
佐洛塔廖夫用了幾小時的時間完成了他的調查。
結果是怎麼樣從他滿臉的怒氣以及拳頭上的血跡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拳頭上的血跡不是俘虜的,而是自己的,俘虜的血早就洗掉了,但俘虜的臉還是將政委同志的拳頭打破了皮,甚至有些紅腫,這無法洗掉。
“看來你已經調查過了,政委同志!”特魯法諾夫隨手給佐洛塔廖夫遞上了一卷繃帶,然後哪殼不開提哪殼的問了聲:“情況怎麼樣?”
“不怎麼樣!”佐洛塔廖夫悶聲悶氣的回答,然後就自顧自的用繃帶纏着手掌。
後來舒爾卡是從佐洛塔廖夫的警衛員那瞭解到那些俘虜的回答是:
“傳單,哦,是的!我經常看到,但從沒看過它的內容!你說它叫什麼來着?《真理報》?我不知道它原來是份報紙!”
“是的,我看過它!因爲它成功的讓我笑了好幾天……它說,你們優待俘虜?還有俘虜寫信勸家人反抗德國?!”
“我曾經看到過它上面發佈《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但是,你們難道就認爲《凡爾賽條約》是公平的嗎?如果不是,憑什麼我們就不能將它撕毀?”
……
這其中的確也有表示看過甚至同意傳單上所說的,但傻子都看得出來這部份俘虜只是因爲擔心自己如果說“不”的話會被面前這個俄軍政委槍決。
佐洛塔廖夫沒有槍決他們,他只不過憤怒的揮起了自己的拳頭,然後他的拳頭就這樣了。
過了好一會兒,佐洛塔廖夫才問了聲:“爲什麼會這樣?”
特魯法諾夫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把目光投向舒爾卡。
“有句話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舒爾卡說:“德國人在希特勒的蠱惑和制度下走到現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希特勒甚至可以說是他們的信仰,尤其是黨衛軍。而我們卻希望用幾張傳單直接撬動他們的元首而使他們失去信仰……”
舒爾卡搖了搖頭,說:“所以這毫無疑問就是白費力氣,尤其我們還是他們的敵對國家正在與他們作戰,他們天生對我們的話保持着警惕和懷疑,所以這些根本無法影響到他們!”
“另外還是《蘇、德互不侵犯條約》!”舒爾卡接着說道:“我知道宣傳部的目的是讓德國士兵認識到德國背信棄義發動戰爭的可恥行徑,於是從道義上來說動搖他們戰鬥的決心……但他們是職業軍人,職業軍人一直都清楚國家間只有利益不存在什麼‘背信棄義’,那只是一種天真的想法!”
其實舒爾卡還有些沒說。
德軍士兵中的確有些人認爲這是“背信棄義”,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總會有幾個幼稚的人相信什麼“正義的戰爭”於是認爲德軍不應該撕毀條約進攻蘇聯。
但是,當德軍打進蘇聯境內發現被烏克蘭等地百姓當作是“解放者”的時候,就連這些幼稚的士兵也會給自己找到了理由使他們相信這場戰爭是正義的,否則蘇聯百姓爲什麼支持他們?!
至於德軍戰俘受到優待並寫信給家人勸說他們反抗德國……那就更可笑了,誰都知道蘇軍對待戰俘的方式,身在前線的他們所見、所聞甚至親身經歷都在告訴他們成爲戰俘就會被送往西伯利亞。
寫信嘛,那多半是腦袋上頂着一把手槍用顫抖的手寫下的,圖片上的字跡甚至都能明顯得看到痕跡。
這樣的傳單不僅無法說服德軍士兵,反而還會成爲反面教材教育德軍士兵不能投降。
蘇聯人的方式就是這麼簡單粗暴,他們只是爲了宣傳而宣傳,卻從沒想過他們爲什麼宣傳,宣傳能否很好的達到目的。
“如果!”舒爾卡拿起桌上的傳單,說:“我們繼續把這樣的傳單發到敵人陣營裡,是不會有效果的!”
佐洛塔廖夫沒說話,因爲他無法反駁。
甚至這就是事實,因爲此時與德第6集團軍接觸的蘇軍還在用大炮將一批批這樣的傳單發射到德軍陣營,甚至冒險在夜裡用飛機空投。
因爲他們始終相信,宣傳戰能使自己的部隊更好、更快的消滅敵人甚至使敵人從內部崩潰。
宣傳戰的確能有這樣的效果,但這樣的宣傳就不可能能有這樣的效果。
而這種無效的宣傳之所以能延續到現在,是因爲沒有人敢對政治部說三道四。
“如果是在其它情況!”舒爾卡繼續說道:“我或許並不會依賴宣傳戰。但現在德第6集團軍被我們包圍,而且突圍的機會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可想而知在包圍圈內的德國人正面臨着強大的心理壓力!在這種情況下,很可能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稻草就能將他們壓垮。只不過這根稻草不是進攻和威脅,而應該是宣傳!合理的宣傳!”
“我同意!”特魯法諾夫說:“而且這對我們可以說沒有任何損失,我們要做的只是改變一下宣傳方式!”
此時的佐洛塔廖夫已經包紮好了傷口,他站起身,問:“那麼,舒爾卡同志,你認爲我們應該怎麼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