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爾洛維奇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雖然上級已經取消了政委制度,但取消的只是政委在軍事上的指揮權,在部隊沒打仗的時候甚至是打仗時的思想政治指導工作的權力依舊在政委手裡。
第二步兵營這個私刑的問題顯然是思想政治問題而不是軍事指揮問題。
所以基里爾洛維奇根本不需要舒爾卡的同意,舒爾卡不僅無權干涉,還要接受基里爾洛維奇的批評。
當然,基里爾洛維奇也不會像舒爾卡要求的那樣,讓舒爾卡去跟索科洛夫說。
這妥妥的是基里爾洛維奇的工作,舒爾卡這是干涉到基里爾洛維奇的職權了。
然而更重要的,舒爾卡認爲基里爾洛維奇這是想在部隊裡豎立自己的權威……他這是在告訴所有人,在部隊裡可以發號施令的是他基里爾洛維奇而不是舒爾卡,就算舒爾卡再會打仗也無濟於事。
另一方面,基里爾洛維奇這樣做同時也可以煞煞舒爾卡的威風拉開舒爾卡與部隊之間的距離或者也可以說減弱舒爾卡對部隊的控制力。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很諷刺的一幕:舒爾卡向斯大林提出建議,斯大林也同意了舒爾卡的建議削弱了政委的權力,但結果卻是政委、指導員對第82步兵團的控制力增強了,甚至可以說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基里爾洛維奇離開的時候,舒爾卡就感嘆赫魯曉夫是選對人了。
這個基里爾洛維奇幾乎可以說是無懈可擊,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使舒爾卡想挑他的毛病也找不出來……如果能挑出來的話,舒爾卡只需要一個電話,然的阿卡季耶維奇就很樂意憑着他在內務部的權力將情況傳達到最高統帥部,於是基里爾洛維奇就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了。
但赫魯曉夫顯然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纔派了基里爾洛維奇這麼個“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的政委來噁心舒爾卡。
“團長同志!”安德里安卡湊到舒爾卡身邊,小聲問了聲:“現在怎麼辦?”
“沒怎麼辦!”舒爾卡回答:“如果他想這樣就控制第82步兵團,那就想得太簡單了!”
事情果然像舒爾卡想的那樣,如果是其它部隊或許可以,但這是第82步兵團,一支由戰鬥中成長起來並且其中大多數人都是因爲舒爾卡所以才能活到現在的第82步兵團,赫魯曉夫和基里爾洛維奇如果認爲這樣隨隨便便派幾個人來就能撼動舒爾卡在第82步兵團裡的地位,那就小看舒爾卡同時也小看第82步兵團了。
基里爾洛維奇帶着兩名警衛員來到了第二步兵營的駐地。
此時的第二步兵營正在進行協同訓練,其中還有迫炮手和炮兵觀察員。
這是舒爾卡對全體第82步兵團官兵的要求。
步炮坦之間協同最困難同時也最危險的是其實是步炮協同。
步兵與坦克之間的協同當然也困難,但至少坦克與步兵還互相能看得見的,甚至在坦克後方還能接個電話與坦克通話,步兵可以告訴坦克走慢點、走快點攻擊哪個方位等等。
這種協同沒有多少危險性,彼此之間是互相掩護的關係,步兵和坦克兵爲了生存自然而然的會盡可能協同。
但步炮協同就不一樣了,步兵與遠程炮兵互相看不見,它們之間的協同只能通過電話、電臺報方位和距離,一個不小心計算錯了炮彈就會砸到自己頭上。
更重要的還是,舒爾卡希望第82步兵團能夠朝現代化步兵方向發展,也就是拋棄那種面對敵人一味用人去堆的那種戰術。
“如果能用炮彈擊退敵人,能用炮彈摧毀敵人的碉堡和防線,並且我軍還有足夠的炮彈,爲什麼不呢?爲什麼要用人命去跟敵人拼去奪取這些碉堡和工事呢?”
這就是舒爾卡對下屬說的一句話。
這句話很受官兵們的擁戴,畢竟沒有人會願意在毫無意義的情況下用人命去拼。
同時,步炮協同的訓練又是成本最低廉見效最快的,它所要做的幾乎就是將官兵們的觀念轉換成優先聯繫炮兵摧毀目標,然後再讓炮兵觀察員從步兵中選擇一些算術好的兵教他們計算方位就可以了。
然後用不了多久,一支只會挺着槍使用人海衝鋒的部隊就轉換成了不斷引導炮火精確轟炸敵人火力點並協同進攻的部隊……炮兵變成了步兵的武器,步兵變成了炮兵的眼睛,這轉換要是到位那就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了。
第二步兵營是第82步兵團中的一部份,所以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這樣的訓練。
基里爾洛維奇走到正在與參謀討論訓練細節的索科洛夫面前,下令道:“索科洛夫同志,命令你的部隊集合!”
索科洛夫一看基里爾洛維奇的臉色就覺得有點不對,但他還是應了聲:“是,政委同志!”
第二步兵營很快就在一陣急促的哨聲中集結完畢,因爲戰損嚴重,全營還不到兩百人,這使基里爾洛維奇講話都不需要小喇叭。
“同志們!”基里爾洛維奇擲地有聲的說道:“我聽說我們營還存在私自處決逃兵的行爲,你們的本意是好的,逃兵的確可恥,也該殺!但是,你們身爲一名戰士沒有權力決定這些逃兵的生死,這是我們的職責!往後,在碰到這樣的事的時候,你們應該第一時間向指導員或是向我報告!我們會將他們逮捕並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叭拉叭拉的一大堆,基里爾洛維奇口才很好,脫稿也能口若懸河的講半小時,這或許就是一名思想工作者的職業病。
完了後,基里爾洛維奇就問:“同志們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戰士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你明白了嗎,索科洛夫同志?”基里爾洛維奇轉頭問。
“明白了,基里爾洛維奇同志!”索科洛夫很乾脆的回答。
這讓基里爾洛維奇有些意外,他原以爲索科洛夫至少會解釋幾句,可索科洛夫卻什麼也沒說。
不過,索科洛夫當然不是真的“明白了”,因爲索科洛夫以及他的部下只是把這些話當場面話,左耳進右耳出,該怎麼做依舊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