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婭是一個沉默寡言,又讓“隱者”感覺存在某種怪異的巫師,雖然對方沒有明確說過,但嘉德麗雅相信,祂肯定已經是一位天使。
而在嘉德麗雅提前獲知的情報裡,當前值守“理想鄉”的“摩斯苦修會”高層只有托裡奧波和另外兩位常年在這裡做研究的“十支柱”,蕾蒂婭應該已經離開。
沒想到,祂又出現了。
祂在“理想鄉”的暗面。
祂每次說離開“理想鄉”,除了真有事情需要處理,其實都只是繞了一圈,進入暗面?這是在防備什麼,或是在做什麼秘密之事?“星之女王”嘉德麗雅驚訝之餘,並不慌張。
蕾蒂婭在“摩斯苦修會”總部是一件好事,免得還要到處找祂,清除祂!
此時,有一頭酒紅色長髮、套着寬鬆法袍的蕾蒂婭站在一根殘破的巨大石柱頂端,望向預言中的背叛者,嗓音迴盪在了當前區域:
“我看見你變成了一隻天鵝……”
說話間,蕾蒂婭的身體飛快膨脹了起來,寬鬆的黑色法袍迅速被撕裂,化作大量布片,飄落往石柱下方。
只是眨眼的工夫,這“摩斯苦修會”的副會長,就脖子拉伸,覆蓋上了玫紅色的鱗片,祂的體表同樣如此。
祂已有五六米高,尾椎骨延伸出去,變得很長,長滿了骨節和倒刺。
蕾蒂婭竟然變成了一條巨龍,充滿力量、洋溢邪異美感、腦袋依舊形似人類的玫紅色巨龍。
祂棕黃色的豎眼隨即鎖定了“隱者”嘉德麗雅。
“窺秘人”途徑的序列2叫“賢者”,核心能力是對信息的掌控和利用,包括但不限於自身的信息化。
這樣的情況下,對自己如果足夠了解,在不破壞整體信息平衡性的前提下,可以將合適的、不衝突的、本身已完全掌握的神秘學知識以信息的形式添加入對應的信息流內,刪除掉可以不要的那些,從而完成對自己身體的改造和某些法術的固定化、快速化。
蕾蒂婭選擇的是從信息層面逐步將自己改造成一條巨龍,以獲得肉體和生命力的極大提升。
爲此,祂用了幾百年的時間來研究各種巨龍的遺骸,在“摩斯苦修會”內又被稱爲“巨龍學者”。
“星之女王”嘉德麗雅原本以爲這個稱號指的是蕾蒂婭對巨龍一族的研究很深入,是該領域名副其實的專家,等到“神秘女王”也成爲了“賢者”,才猜出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巨龍一樣的學者!
緊接着,蕾蒂婭那些玫紅色鱗片的縫隙間,一隻只冷漠的、沒有睫毛的眼睛睜了開來。
以巨龍模樣展現的“窺秘人”途徑神話生物形態!
與此同時,“隱者”嘉德麗雅腦海內閃過了無數片段。
那有在“黎明號”上選擇“窺秘人”途徑時,“神秘女王”的叮囑告誡;有知識不斷的追逐和“隱匿賢者”反反覆覆的灌輸;有好幾次瀕臨失控的痛苦;有“愚者”先生提供的庇佑;有成爲“十支柱”以來遭受的排擠和猜忌;有深入暗面後一路看見的種種邪惡墮落場景……
這一切總算要到結束的時候了……嘆息中,嘉德麗雅背部微弓,長出了一片又一片潔白虛幻的羽毛。
“童話魔法”之“醜小鴨”!
醜小鴨也能變天鵝!
序列3也能展現不完整的神話生物形態,在天使的衝擊下支撐一小段時間!
隨着這些天鵝羽毛的長出,嘉德麗雅的體表同樣裂開了一道道縫隙,每道縫隙內都有血肉凝聚,形成了黑白分明的、淡漠無情的眼珠。
這些眼珠掃動間,和玫紅色巨龍身上那數不清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隱者”女士和巨龍蕾蒂婭同時虛化了不少,一個彷彿成了抽象的黑色影團,一個軀體黯淡,不再有邪異的美感。
…………
盧米安雖然有“傳送”,但考慮到“理想鄉”暗面潛藏着大量危險,沒敢像“魔術師”女士那樣長驅直入,而是一段一段地“閃現”。
三四次後,他來到了彷彿宮殿天台的地方。
這裡鋪着一塊塊水黑色的大型石磚,四周有圍牆有塔樓,高空夜色深沉,一顆顆璀璨的星辰點綴其間,一閃一閃,就如同有未知的、大量的存在正注視着當前區域,那些星辰就是它們的眼睛。
一位瘦高的、巫師打扮的男子站在最近那座塔樓的頂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脖子細長的銀製水瓶。
那水瓶的表面凸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每個疙瘩之上都有一個深深的裂口,裂口內,數不清的黑白分明眼珠緩慢轉動着。
這是一件“0”級封印物,但沒有編號。
這既是因爲它不屬於正神教會,也在於它有時是天使,有時是封印物,連形態也無法固定。
它源於“摩斯苦修會”的某位創始成員,那天使詭異地失控死亡後,留下了這麼一件封印物,而在之後漫長的時光裡,“摩斯苦修會”有三位聖者先後利用這封印物成爲天使,但最終都在三百年內就莫名失控,或當場死亡,或成爲怪物,給“摩斯苦修會”帶來了不小的災難。
最近一千年來,再無人敢用這件“0”級封印物晉升,它也因此有了名字:
“註定的瘋狂”!
作爲一個歷史悠長的隱秘組織,“摩斯苦修會”最鼎盛時,除開天使,有六件“0”級封印物,後來,有的在內亂中丟失,有的奉獻給了“隱匿賢者”,有的成爲了天使的基石,現在只剩下三件,“註定的瘋狂”是其中之一。
而手捧這詛咒水瓶的巫師是“十支柱”之一,常年在“理想鄉”內駐守並研究神秘學知識的西狄斯。
作爲“窺秘人”途徑的序列3“預言大師”,他選擇“註定的瘋狂”,而不是另外那兩件“0”級封印物,是因爲於他而言,當前的負面影響還算可以接受,能堅持一段時間。
細長的銀製水瓶之上,那一隻隻眼珠的注視帶來了大量的幻影。
它們是各種各樣的知識,有的化爲了人形,或眼珠爆裂,或捂着胸口,或腦袋炸了開來,有的彷彿蠕動的蛇羣,滑膩噁心,有的奇形怪狀,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皆狂奔向了盧米安。
知識在逐人!
盧米安身前,一片灰白的顏色浮現了出來,如海浪般涌向了那些具現化的知識。
灰白所過之處,石磚都變得更爲厚實,空氣也凝固了下來。
當石化的力量觸碰到知識後,那些幻影相繼披上了灰白的外衣。
然而,下一秒,“石頭”、“僵硬”、“緩慢”、“失去生命”等知識融入了那些幻影,成爲了它們的一部分。
追逐盧米安的知識沒有停止,只是變成了不同形狀的、沉重卻快速的知識石像。
…………
灰白霧氣濃郁的蔚藍海洋上。
因爲所處區域會導致信使也迷失方向,芙蘭卡無法用正常的辦法聯絡“隱者”女士,所以只能通過向“愚者”先生祈禱的方式告知那位大阿卡那牌持有者可以開始行動。
等到她做完了這件事情,“倒吊人”先生叮囑起“教授”、“元素週期表”和“原型機”:
“接下來,你們可能產生一些幻覺,看到一些幻象,但絕對不能把它們當成真的,否則害得不僅是你們自己,還有你們的同伴。
“哪怕看見我變成了怪物,看見旁邊的同伴襲擊自己,也不能躲避,不能還擊,必須相信這是假的。
“當然,未必會發生這麼激烈的事情。”
“教授”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選擇相信經驗豐富、實力強大的船長,而且,“袖劍”也在。
接下來,“幽藍復仇者”號沿已看不清前方情況的航道繼續深入着這片海域。
過了片刻,“教授”忽然感覺周圍變得異常安靜。
雖然這是一條“幽靈船”,本身就沒多少人,但先前從未安靜到半點動靜都沒有、只聞海浪聲的程度。
“教授”緩慢地望向了船長、“袖劍”和遠處的水手們,發現他們一卡一頓,就像在做慢動作,或是成了被人操縱的木偶。
“教授”嚇了一跳,本能地又看向“元素週期表”和“原型機”。
這兩位“捲毛狒狒研究會”的成員不分先後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兩個笑容在細節上一模一樣。
“教授”驚恐之餘,記起了船長的提醒,連忙閉上眼睛,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
“這是假的,這都是假的……”
這時,海水裡彷彿有觸手伸了過來,滑膩的感覺越來越近,而“教授”本身的思緒也開始變得遲緩,甚至帶點混亂。
“這都是假的,這都是假的……”她忍耐着恐懼,不斷低語着。
不知過了多久,這一切異常驟然消失,就像是從未出現過。
“教授”睜開了眼睛,看見船長的表現已恢復正常,而不管是“袖劍”,還是“元素週期表”、“原型機”,臉上都殘留着疑惑和驚懼的神色,或多或少。
“教授”等人正想開口詢問,卻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他們感覺有知識在追逐自己,從濃郁的灰白迷霧裡奔來!
當然,這沒有“隱匿賢者”的灌輸那麼誇張,屬於可以較爲輕鬆承受的那種。
“倒吊人”見狀,立刻對芙蘭卡說:
“到目的區域了。”
芙蘭卡點了下頭,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幾份有細密紋路的黃色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