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不明白路易.貝里爲什麼突然改變了話題,忘記提出相應情報也要收費,他回憶了下道:“有,有一個‘魔術師’,原本是將軍衛隊的軍官,後來調到了巡查隊。”
後來...….盧米安略微皺了下眉頭:“什麼時候調到巡查隊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去年。”加繆已經完全不明白路易.貝里想打聽什麼了,也就無法確定哪些屬於關鍵信息。
去年啊.……那看來不是“西索”……..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在奎拉里爾將軍的衛隊裡當軍官也是有機會接觸大量情報的,他買費爾默咖啡的地方也未必是在這家進出口商店,還可能是另外兩家咖啡館之一……真是到這裡買的,也有合理解釋,嗯,爲了欣賞巡查隊的無能和憤怒……盧米安將那名“魔術師”暫時列入了懷疑名單。
他並沒有因爲對方只是序列7就判定他不是“西索”,因爲恩賜的層級和魔藥帶來的層級不一定等同。
另外,從一名“魔術師”離開奎拉里爾將軍的衛隊,轉入巡查隊這件事情,盧米安隱隱約約窺探出了馬塔尼邦水面下的局勢變化:“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不是屬於“愚者”教會,就是來自因蒂斯的第八局或者支撐第八局的隱秘組織之一“密修會”,野生的不是沒有,但能成長到“魔術師”的相當少,結合馬塔尼邦曾經是因蒂斯殖民地這一點,盧米安合理推斷,那“魔術師”與因蒂斯共和國有密切關係,而奎拉里爾將軍很清楚這件事情。
他將“魔術師”留在衛隊裡,是爲了和因蒂斯繼續保持一定的聯繫,以應對新來的費內波特王國,通過達成各方力量的某種平衡更好地維持自身的統治。
去年“魔術師”離開將軍衛隊,也許是表明奎拉里爾將軍在五六年的磨合後,真正確定了費內波特王國的態度,倒向了他們。
盧米安在這方面的推測並不影響那“魔術師”有可能是“西索”這個懷疑,因爲“洛基”是因蒂斯人,是“密修會”的成員,是第八局的中層,完全有可能通過相應的渠道,把“西索”發展入第八局海外部分,並讓他加入“密修會”。
斟酌了一下,盧米安進一步問道:“那位‘魔術師’喜歡喝費爾默咖啡嗎?”
他沒直接問對方的姓名和特徵。
加繆搖了搖頭:“他不愛喝咖啡,更喜歡‘瓜達爾’這種偏甜的飲料。”
“瓜達爾”是在西拜朗廣爲流行的一種本地飲品,由特產漿果製成,含有一定的咖啡因,在提振精神,對抗疲憊上,和咖啡的效果差不多,但色澤橙黃,酸中帶甜,既能消除炎熱的難受,也有很好的解渴能力。
口味偏甜啊……聽到這裡,盧米安一陣失望。
四年前的“西索”顯然不會知道將來會遇上路德維希這種怪物,不太可能故意在放巧克力的桌上潑灑點不加糖的費爾默咖啡,盧米安現在謹慎地相信,他確實愛喝苦咖啡。
既然如此,那平時口味偏甜的那位“魔術師”就應該不是“西索”,除非“西索”會特意區分並維持每個身份的特點,平時在很用心地扮演一個愛喝“瓜達爾”的“魔術師” 。
他又不是“演員”,日常生活裡的每個細節都需要演出來!
而且,他也沒有消化“無麪人”的需求!
想着想着,盧米安忽然心中一動:“演員”......
如果“西索”真是“惡魔”途徑的非凡者,那他除了因爲穿越之事,會信仰那位“福生玄黃天尊”,日常狀態下還可能遭受“慾望母樹”的影響。
會不會,“西索”的恩賜途徑不是來自天尊的“占卜家”、“學徒”和“偷盜者”之一,而是源於“慾望母樹”?
那位天尊目前就想讓邪神侵入屏障內的世界,不是不可能和“慾望母樹”合作,默許“西索”從“慾望母樹”那裡薅點羊毛.....
有了新思路的盧米安望着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沉默的加繆,喝了口杯裡的因蒂斯咖啡,笑着轉移了話題:“巡查隊有‘囚犯’途徑的非凡者嗎?”
他之前就懷疑“慾望母樹”是站在“罪犯”、“囚犯”和“吝嗇鬼”這三條途徑頂端的邪神,相應的恩賜應該來自其中之一,或者是混雜着給予。
盧米安之所以沒問有沒有“吝嗇鬼”這條途徑的,是因爲這比“罪犯”途徑,也就是“惡魔”途徑更引人懷疑,根本不在二十二條神之途徑中。
這就像是某個小偷被警察抓住後,疑惑地詢問“我明明僞裝了自己,也沒留下痕跡,你們爲什麼能迅速鎖定我”,卻得到“這裡不是特里爾,沒有正常人類會扮演成一隻火雞往僻靜巷子裡躲”的回答一樣。
“你認爲巡查隊內部有‘玫瑰學派’的間諜?”加繆以爲路易.貝里閒聊到了“玫瑰學派”覬覦派洛斯港這件事情,“不,他肯定不是,他很節制,一點也不放縱。”
盧米安笑了:“也就是說,真有‘囚犯’途徑的非凡者?”
“對,序列6的‘活屍’...…”加繆沒有否認。
盧米安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先別告訴我他是誰,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點,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加繆被繞來繞去的話題弄得頭暈,打算等下視情況決定在什麼時候索取好處。
盧米安端着裝因蒂斯咖啡的骨瓷杯子,狀似閒聊般道:“他是什麼時候加入巡查隊的?”
“比我晚半年。”加繆回憶了一下。
你是五年多前到的馬塔尼邦,沒多久就加入了巡查隊,晚半年則意味着那個“囚犯”在四年前的連環殺人案發生時已經在巡查隊……盧米安精神一振,琢磨了下道:“他以前是不是遭受過災難,差點死去?”
“沒有。”加繆搖了搖頭,“至少我不知道。”
盧米安沒有失望,保持着笑容道:“那他愛喝費爾默咖啡嗎?”
“對,他很愛喝費爾默咖啡,而且是不加糖的那種。”加繆下意識做出了回答,然後聯想起路易.貝里剛纔還問了巡查隊的“魔術師”愛不愛喝費爾默咖啡。
他頓時有了一定的猜測:“愛喝費爾默咖啡有什麼問題嗎?四年前那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愛喝費爾默咖啡?在派洛斯港能買到費爾默咖啡的地方非常少,這裡是其中之一,甚至那些賣費爾默咖啡的咖啡館都是從這裡購入對應咖啡豆的…你懷疑,四年前那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在巡查隊?”
素質不錯嘛,這麼快就反應過來,有了指向問題關鍵的推測……盧米安在心裡稱讚起了加繆。
與此同時,他心底涌現出了強烈的喜悅情緒:在馬塔尼邦,愛喝費爾默咖啡的人本來就少,愛喝不加糖費爾默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且那位還在巡查隊,表面上還是“囚犯”途徑的!
這麼多條件都滿足的情況下,盧米安感覺自己抓住“西索”的尾巴了!
他依舊沒問那名巡查隊隊員的姓名、模樣、身份和特徵,以免觸動目標對惡意和危險的感知。
抱着我也不知道敵人具體是誰的想法,盧米安隨口問道:“他是本地人嗎?”
見加繆沉默,盧米安笑着補充道:“我不拿官方的懸賞。”
加繆的表情舒展了開來:“他是派洛斯港本地人,出生在隸屬於派洛斯港的蒂扎莫鎮.….”
巡查隊在招收成員上雖然不如各大教會各國政府那麼嚴格,但最基本的信息和相應的核查還是有的,要不然,奎拉里爾將軍就得擔心哪一天被巡查隊隊員藉着調查超凡案件給暗殺了。
蒂扎莫鎮.....“西索”其中一個惡作劇的發生地點……這就對上了!盧米安控制住了自己,沒讓嘴角一點點翹起,他滿臉遺憾地對加繆道:“很可惜,好像不是目標。”
這是不讓加繆對目標產生調查的想法。
這有可能導致對方察覺到相應的惡意!
“好吧。”加繆攤了下手。
他好奇問道:“你是怎麼調查出四年前那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愛喝費爾默咖啡的?”
“我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纔來調查的。”盧米安意味深長地回答。
他沒告訴加繆信息來自巧克力的薄錫紙包裝,免得對方覺得自己也能找到更多的線索,然後重啓調查,被“西索”盯上。
想到這裡,盧米安忽然有了一個明悟:自己應該已經被“西索”盯上了,但釣魚也有釣魚的好處....
戴金黃色草帽的路易.貝里到巡查隊賄賂隊員,翻看四年前那起連環殺人案卷宗的事情,別的巡查隊隊員因爲不在意,所以目前還沒有察覺,但那“囚犯”如果真是“西索”,他肯定已經注意到了盧米安,注意到了敵人在追查四年前的連環殺人案。
他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爲盧米安直接用路易.貝里的身份出現,全程沒有掩飾,讓他懷疑這是在釣魚,害怕踩中陷阱,暫時未採取行動沒有對惡意和危險的預感則是由於盧米安還不知道嫌疑人大概是誰,有什麼身份,只是按照可能會有“惡魔”或“慾望使徒”突襲來做準備。
之前的釣魚是爲了把魚釣出來,這次的釣魚則是爲了詐唬.….….盧米安的頭腦愈發清醒,看着加繆道:“你幫我留意一下警察總局有誰愛喝費爾默咖啡。”
“好。”加繆以爲路易.貝里之前是通過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細節,將嫌疑犯的身份鎖定在了巡查隊隊員和警察上,而現在已初步排除巡查隊隊員的可能。
喝掉剩下的因蒂斯咖啡,支付了相應的費爾金後,盧米安戴上金黃色的草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一步步離開了馬塔尼進出口商店,離開了卡尼亞街。
路過派洛斯港警察總局的時候,他特意掃了幾眼。